青春是你

　　这天晚上，李哲华爸爸奉命拉上满脸不情愿的儿子到楼下扔厨余垃圾，然后在小区里面散步。
　　李哲华的爸爸先跟他聊了聊单位里同事的家长里短，比如这个同事周末去钓鱼的趣事、那个同事的小孩参加大学辩论赛获奖的事情、这个同事的小孩准备小升初的事情、那个同事的小孩高中恋爱的事情……
　　李哲华前面都安静听着，默不作声，偶有走神。直到听见有同事的小孩高中谈恋爱时，忍不住开口问到：“高中谈恋爱……可以吗？”话音刚落，李哲华忽感羞耻，这不就暴露自己的内心想法了！爸妈会不会觉得自己要早恋了。
　　他想开口狡辩，又发现无从说起。
　　他们来到小区花园里的一个中式建筑的避雨凉亭，亭下有一个活水池塘，里面养有锦鲤鱼，物业会定期来照看池塘里的鱼。
　　李哲华爸爸发现儿子终于有反应了，也就猜到儿子的烦恼是什么了。
　　他笑着说：“高中的学业确实很繁重。如果想考个好大学，理论上来说，应该全部心思都放在学业上。”
　　“嗯嗯……对，对啊。”李哲华知道绝大多数的父母都不会同意自己的孩子在高中就谈恋爱……包括自己的父母。
　　“不过呢……”李哲华爸爸故意停顿了两秒。
　　李哲华爸爸走到池塘边，昏暗的路灯忽明忽暗，他俯身看向池里的锦鲤。李哲华快歩走到爸爸身旁，佯装在看锦鲤。他表面沉默不语，心里头却略带紧张地期待着爸爸接下来要说的话。
　　“这个阶段会对身边的女生动心、有好感，是人之常情。千百年前的中国古代爱情故事，都是发生在十几岁的青葱年华，比如梁山伯与祝英台、贾宝玉与林黛玉、司马相如与卓文君。人类的进化缓慢，你们……他们这个年纪会情愫萌动，是由人类物种繁衍的基因决定，他们也无法自主控制它的发生，它的消失。”
　　“……”李哲华忽而被科普生物学知识，脑袋里有点懵，摸不准父亲的态度是什么。
　　“只不过，现在的孩子们既有九年义务教育，以后还有高中、大学要读。读书是你们现阶段最重要的事情，‘早恋’不过是被贴上标签罢了。人生之路漫漫长，能在这个时候就体会到爱情的美好与酸涩，也是一种体验。”
　　难道爸爸并不反对早恋？李哲华内心忽而多了一丝勇气。
　　“人生本来就是一场修炼，炼身、炼心。在其中感受属于人的七情六欲以及酸甜苦辣，在纷繁复杂的世间中有所取舍，把握自己能改变的，接受自己无法改变的。无怨无悔地走过这一生。”
　　李哲华知道自己的爸爸喜欢看哲学的书籍，突然听到爸爸讲这么深奥且沉重的话题，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而且……话题是不是有点偏了呢？这不是在讲早恋吗？
　　李哲华的爸爸回头看了眼儿子，读懂了他眼中的迷惑，便笑笑，抬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这小子，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李哲华被突如其来地盘问吓了一跳，打了个冷颤：“我……”
　　“养了你这么多年，我还能看不出来？爸爸也是过来人啊……”李哲华爸爸没有让儿子陷入难堪，“当年，我也对班上的一个女孩有过好感呢。”
　　李哲华闻到了八卦的气息：“就是妈妈吗？”
　　李哲华的爸爸看到儿子眼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笑着说道：“那个女孩的成绩很好，我啊，当年成绩很一般，根本不敢肖想能跟她有什么交集，平时也没有机会跟她说话。但是，我当时就想多看看她。只要能看到她，我就觉得满足。于是，我就打算发奋图强，跟她考上同一所高中。”
　　“那你考上了吗？”
　　“考高中哪有那么容易，我卯足劲地学啊学，遇到不懂的就去问老师。后来有一次，我鼓起勇气，去跟她请教。”
　　李哲华十分认真地听他爸爸讲着以前的故事。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后来，我们自发地成立了一个学习小组，一起用功读书。”
　　“那你们肯定考上了同一所高中了吧？”李哲华忙不迭地补充，眼里充满着期待。但脑海里忽然想起，以前听爸爸说他读的是职高。
　　“我们那时候家庭环境不富裕，读书也是要花钱的，我是家里的老大，父母本就盼着我早点出来工作……”
　　李哲华爸爸看到儿子眼里的期待的光芒在逐渐暗淡。
　　“不过啊，我的成绩确实也差一点点，成绩出来的时候，发现够不上她报考的那所高中，后来便去读职高。出来工作后，找了个机会补读大学。”
　　李哲华打听了下爸爸初恋报考的高中，不是妈妈所读的高中。
　　他推测，爸爸初中喜欢的那位女生，不是妈妈。
　　李哲华的妈妈是房地产公司设计师，平时工作十分忙碌；李哲华的爸爸是电视导播，休闲时分喜欢听听戏曲、看看足球、看看哲学的书籍。
　　“你喜欢的那个女生……成绩也很好吧。”李哲华爸爸露出慈祥的微笑。
　　“嗯……”李哲华不好意思地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轻轻哼了声。
　　“看到你这段时间这么努力上进，我和你妈妈也感到很欣慰啊。那你可要继续加油啊，跟她考上同一所高中！不要经历你爸爸我曾经的遗憾了。”
　　“好！……可是……”李哲华想到了前两天自己做的错事。
　　“哎……我以为多大的事儿呢。”李哲华爸爸听到困扰了李哲华这么多天的小事后，笑出了声。
　　青春期的男生与女生，总是容易不安与敏感的，这就是患得患失吧。
　　“你爸以前干过更让人讨厌的事情呢！”李哲华爸爸说起自己的往事，忍不住洋洋得意起来，“男生嘛，脸皮厚一点，天天去跟她道歉，对她好一点，帮她打个水，发个作业本，多表示表示你的诚意，不就可以了。”
　　“真的吗？”李哲华听到爸爸的安慰，瞬间充满了希望，转念一想这两天她的冷淡，又开始泄气。
　　“这个年纪的孩子，哪有隔夜仇。放心去吧，爸爸支持你。”李哲华爸爸摸了摸儿子的头，“但是……答应爸爸，学业放在第一位。希望你们可以如愿考上自己想去的学校，不留遗憾。”说完，李哲华爸爸拍了拍李哲华的肩膀。
　　“好！我会的。”李哲华坚定地说道，眼里充满了信心。
　　“对了，今晚的谈话……别告诉你妈。”李哲华爸爸朝他狡黠地眨了下眼。

　　这天课间，李哲华又像一只小狗般蹲在姜琳桌子旁边，双手趴在桌子边沿。
　　李哲华：“姜琳，你原谅我吧……要不我答应你一件事，你要我做啥都行。”
　　张雨晨马上答话：“一件不够，至少三件！”
　　李哲华看着张雨晨：“行！你说三件就三件。”
　　李哲华说完，又眼巴巴看着姜琳：“好么，原谅我吧，没有下次了。”
　　张雨晨悄悄跟姜琳说：“你看他，可怜得像只萨摩耶。”
　　姜琳看了眼李哲华，他那双清澈又可怜的眼睛，确实很像一只做错了事在祈求主人原谅的小狗。
　　她忍不住笑了，然后又继续低头看书。
　　张雨晨立马开心地说：“笑了笑了，姜琳原谅你了。不能有下次了啊。”张雨晨假装生气地警告李哲华，然后朝他眨眨眼睛。
　　李哲华也笑了，但还是可怜兮兮地继续把手搭在姜琳课桌上。
　　姜琳抬头看了下黑板上的今日课表，从抽屉里拿出下节课的书，没有看他：“要上课了，你快回座位吧。”
　　李哲华好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那你原谅我了？”
　　姜琳抬头看看时钟，轻声哼道：“嗯……”

　　李哲华这才笑嘻嘻地站起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他看到刘思凡一脸奸笑地看着自己，耳朵有点红，佯装生气地踢了刘思凡一脚：“笑什么笑？快回去上课。”
　　刘思凡站起来拍了拍李哲华：“就数你最狗。”
　　李哲华转身打他：“你才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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