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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瑶
“别跟了。”离开朱府没走几步路,路溪对着身后说道。
朱府的家丁不确定是否是跟踪被发现了,正想探出头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就收到了瞬息那海警告的眼神,于是赶紧撤了回去,禀告朱乐烨。
路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并不多说。
路溪按照纸上的指示,找到了第一家受害者,踏进了李家的门。
李家是孤女寡母,李大娘听了路溪的来意,虽对三人的本事有所怀疑,仍将他们带到了屋内。
躺在床上的女孩不过十三四岁,正值豆蔻年华,如今却生死不明。路溪上前,伸手查探病因,绪方在一旁询问李大娘。
“瑶儿是个听话的好孩子,知道我一个人带大她不容易,小小年纪就会帮我分担家务了,稍长一点就会在我上工的时候给我打打下手。半个月前的早上,我见瑶儿许久不出来吃早饭,觉得不对劲,打开房门一看,就已经是这样了。”
路溪问道:“这半年,除了你家小孩无故昏迷外,还有什么怪事吗?”
李大娘仔细地想了想:“我成日除了家和做事的铺子,哪都不去,实在想不起来有什么特殊的事。”
路溪见也问不出什么,只好起身告辞。
“大人,我家瑶儿还能醒过来吗?”李大娘颤颤巍巍地问。
路溪想了一下:“我不能向你说谎。”
李大娘一个踉跄,瘫倒在地。
路溪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好默默地离开了。
而后,李大娘又追上了路溪,她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的双手不要再颤抖,但仍不见效——她的手抖成了筛子。
“修士大人,我知道,我不应该这么说,你们是世上顶好的人,才会来查这件事情。但是我求求你们,能不能把瑶儿带回来......她是个命苦的孩子,不对,我不想说什么命。瑶儿的命不该停在这里,她是我亲自从鬼门关带回来的,我不能就看着她......停在......这里......”
李大娘原姓不明,李是她自己改的姓。当初父亲要将她发卖给有钱人家,换几钱银子,李大娘费了好大的劲才逃了出来,一个人活得很是艰难。后来,她浣衣时,遇到村民要溺死一个女婴,李大娘听着女婴凄惨的叫声,终是于心不忍,用全身家当换了女婴一条命。而后,李大娘带着李瑶长途跋涉,来到了永城,这么多年过去了,日子才算慢慢安定了下来。
“这半个月,我一直在想,都说天道不公,有人出身在皇亲贵胄之家,有人一出生就要被淹死。可无论是贵人还是贱民,受伤最深的总是女子......我不知道这妖怪有什么怨气,但是永城的孩子那么多,为什么只有我们家里有女儿的才担惊受怕?”
绪方没想到眼前这个衣着朴素的妇人竟也能说出这样深刻的话。
“我没女儿我不怕,谁有女儿谁才怕......”恍惚间,路溪似乎听到了一首童谣。
“我有时候控制不住地想,是因为出事的是女孩才这样吗?是因为出事的是女孩,朝廷才匆匆看完草草了事的吗?如果出事的是男的,是不是不一样了......毕竟啊,女子在这世上本就多灾多难,不管遇到什么要命的事情都是正常。可是如果是男的,他们会放任下去吗?”
路溪不能回答,她也不知道答案。
幸好李大娘本就不是真的来询问答案,她说完,放开了路溪的胳膊,失魂落魄地往回走。
路溪拉住了李大娘,眼神死死地盯着她:“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会活下来的是吗?”
“无论李瑶有没有救回来,能够活到现在的你,也能够活下来的,对吗?”
路溪的语气不像是疑问,而是一种带着恳求的确定。
李大娘也没有回答。
“大娘,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的。”绪方不忍心,安慰道。
三人把剩下的几家都走了一遍。
“路溪,你看出点什么了吗?”
“这个孩子和东师,皆是魂魄不全,如今怕是凶多吉少。”
绪方想了想,说道:“此事还是有一些疑点的,比如我们刚刚见的几家都是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朱夫人应当过了二十了,却也在此列。比如事情过去这么久,这几个小女孩的尸体还未腐烂,那到底她们失去的魂魄还在吗?”
“天色不早了,先回去,等明天吧。”路溪说道。
绪方看出了路溪心情不佳,挪了座位,坐到了路溪旁边:“你别生气了,我给你变个戏法。”
说完,绪方伸出手,手心里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你朝它吹一口气。”
路溪不太喜欢这种故弄玄虚的把戏,也不擅长配合别人,只看着绪方,一动不动。
绪方已经预料到了,也不尴尬,自顾自地说:“那我自己吹。”
在绪方吹完那口气后,绪方的手心源源不断地冒出五颜六色的小花,绪方不得不伸出另一只手去接。
瞬息那海嫌弃地看了眼,这个戏法如此幼稚,只是明明他们三个一直在一起,绪方哪来的时间去准备这么多小花。
绪方小心翼翼地看着路溪的表情,终于捕捉到她转瞬即逝的笑颜,在路溪说出不解风情的话之前,绪方自己找好梯子下了:“是不是很无聊?我也觉得。下次我一定能准备得更好。”
“不是,我很喜欢。”
瞬息那海手里的筷子应声而折。
绪方显然也没料到,笑意满满:“很久以前我就想变给你看了,幸好你很喜欢。”
尽管路溪不想承认,但是绪方真的是个很省心的人。
绪方从来不吵不闹,察言观色,适时地说着恰到好处的话。
省心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路溪心想,她讨厌麻烦。她的心很满,需要做很多事情;她的心很空,什么都不需要做。
那些需要做的事,被路溪好好地摆放在心中的角落,就像一堆小草,顽强地待着,既不蓬勃也不美丽,只是存在着,时时提醒着路溪不要懈怠。
事情要一件件地去做,懈怠会带来失败。
那么绪方呢,路溪难得地从自己的世界中脱离出来。那么绪方,是不是也有她的事情要做?可是现在,她只是陪伴着自己,没有目标没有方向。
这样,是好的吗?是对的吗?
就这样成为别人的人生,是自己愿意的吗?
路溪知道,她不愿意。
当晚,路溪点上引人言,约见了冥使凶比那。
她的纸人带回了消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带个冥使比较方便,毕竟灵魂的事情,冥界的人比较熟。
路溪没有叫上绪方,更不用说瞬息那海了。
她习惯了。
纸人提供的消息十分之准确,路溪她们轻而易举地找到了蝙蝠精的洞穴。路溪手轻轻往前一伸,掌心向下,微微抬起,只见无数金丝包裹住了这个黑暗的小山洞。
这是流云派的法术。
“走吧。”
不知是不是安逸日子过久了,蝙蝠精竟没有察觉到路溪她们的踪迹,等发现时,他已经被困在法阵中,为时已晚。
“那些女孩的魂魄,是否在你手上?”路溪开门见山。
蝙蝠精见逃不出去,只能死鸭子嘴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路溪在洞里挑挑拣拣,找到一把生锈的剑,慢慢地走到蝙蝠精面前。蝙蝠精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剑刺穿了右手臂,疼得大叫。
一股血腥味弥漫开来,路溪有一瞬间想吐,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么多血了。
路溪强忍着不适,努力地说服自己,这样的事情,以后还多着呢。
路溪拔出了剑,上面还滴滴答答地淌着血:“我再问一遍,那些女孩的魂魄,是否在你手上?”
说完,路溪低低地笑了,像是想起什么有意思的事:“这次答不上来,我就割了你的耳朵。”
蝙蝠精知道自己技不如人,又害怕又生气:“你们这样,那位不会放过你们的!”
路溪见他仍不回答问题,正要动手,被凶比那拦住了。
“你好好说,我会考虑放你一条生路。”凶比那唱起了红脸。
谁知,蝙蝠精听后,笑得前仰后合:“你以为我怕死吗?你觉得我现在孤零零活在世上还会幸福吗?”
路溪皱起眉,她知道接下来蝙蝠精要说什么,但是她不想听,于是手中聚气:“既然如此,你就去死吧。”
蝙蝠精不顾伤口哈哈大笑,眼神怨毒:“我自幼生活在这里,我们家族世世代代本来在穴洞中快乐地生活着。突然有一天,这里闯进了一堆人,举着火把,把我的亲人们全烧死了。他们有什么错,为了活下来他们甚至不敢白天出门,可是呢,依旧逃不了被人杀害的命运。”
路溪对蝙蝠精的身世毫无兴趣,甚至还有点厌烦。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只是耽误我的时间而已,我根本就不会听。”
“你!”蝙蝠精心中一痛,“作为人类,你连基本的愧疚之心都没有了吗?”
路溪乐了:“你有什么值得我愧疚的?”
蝙蝠精因为失血整个人都开始虚弱了:“你千万别和我说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这样的屁话......”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自然是没有问题。只是,你报复的对象却是那些无辜的女孩们,难道不让人看不起吗?”
“你以为我不想解决当初那些人吗?要不是当时的人大多数已经死了......”
“少自欺欺人了。”路溪无情地打断了蝙蝠精的话,“如果你害的人不都是一些年幼的小姑娘的话,我可能还会觉得你可怜。你现在的能力不足以让你对身强力壮的大人复仇,所以你将怒火发泄在了毫无招架之力的孩子身上,身为弱者,不敢向真正的仇人复仇,反而将刀刃对准了更弱小的人,然后自欺欺人是在复仇,掩盖了自己的懦弱与无能,这不是很可笑吗?”
“你闭嘴!”蝙蝠精被说中了心中最隐秘的心事,大吼道,“你知道什么!你怎么能理解我的痛苦!”
“我知道的。”路溪平静地说,“冤有头债有主,我可太知道你有多废物了。”
蝙蝠精失力地倒在地上。
“我再问一遍,那些无辜女孩的魂魄在哪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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