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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清晨的荻花洲忽然下起了小雨，泥点随着少年的步伐飞溅在他的裤脚，落下难看的污渍。
从螺旋的走廊一路向下，空熟练地翻开了一旁架子上发光的地方，然后将那颗飞出来的白萝卜给塞进了背包。
见旁边厨子无语地盯着他直看，空还一脸单纯地指了指言笑头上紫色的标记，同他笑笑，“今天的任务是什么？又要给那个钓鱼的大叔送食物吗？”
“可今天是下雨天哎，他再厉害应该也不会为了几条鱼淋那么久吧……”派蒙拍了拍衣摆上淋到的雨水，看上去不太想接这条委托。
两人正踟躇着等待时，言笑忽然摸了摸后脑勺，眼神不自然地瞥向了旅行者的身后，“呃，其实这条任务不是我发布的。”
空困惑回头，正见到墨绿发色的少年仙人站在他的身后，手中还拿着封已经被攥得皱巴巴的信件，表情看上去有些急迫。
“是我拜托言笑发布的任务，”李折枝几步上前，欲要拉住空的袖摆，但想到自己的身体还是魈，她只得定了定神色，强装严肃道，“我想让你们带我去稻妻。”
“去稻妻！？”空抱头惊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要知道不使用传送锚点，我们就只能走水路，那至少要半个月呢！”
这已经不是每日任务的级别了，是每月任务啊！
“我知道，旅行者，但这对我很重要！”
见对方有些动摇，李折枝赶紧把信封里八重堂寄来的三百原石奖励给掏了出来。
她身上没有摩拉，想要在璃月港坐船，原石没办法当作货币来使用。
但枫原万叶告诉她，原石对普通人没用，不过对旅行者而言却是可以让他手刃神明都义不容辞的存在。
“如果你愿意带我去稻妻，这些全部都给你！之后如果还有别的奖金我也可以给你，只要你开口！”
为了蹭船去稻妻，李折枝可谓是使出了自己的浑身解数。
而此刻空和派蒙的眼神早就离不开她手上那堆五彩斑斓的小石头了。
一天做一个委托任务是十原石，现在带魈去稻妻，只需要几天的时间就能拿到三百原石，期间还有别的委托任务可以接……
这不是白给是什么！收入水平直接可以在璃月港外环买房！
“好，成交了！”
小少年拳头一敲手掌，本来奔波于各个地方的疲惫眼神在算清了收入后瞬间变得炯炯有神起来，甚至还一脸“下次你有原石就早点说”的表情。
就连派蒙都兴奋得两眼放光，口中念叨着，“旅行者，我们发财了！”
……枫原万叶诚不欺她，原石果然能使旅行者推磨。
因为考虑到魈的身份不能被别人发现，在他们临出发的前几天，李折枝又以言笑的名义拜托旅行者帮她送了封信。
大抵内容就是她有不得已的原因而无法亲自出席活动，只能让旅行者代为参加，到时候的奖励直接交给旅行者就好。
空听说还有这种好事，自然应得很快，能够使用传送锚点的他甚至连给自己偷看信件内容的时间都没留下，就直接带着东西送去了八重堂。
而八重神子也因为旅行者的身份而没有过多怀疑，只是在听旅行者说起那“不得已”的理由时，她有些意味深长地笑笑，似乎是寻到了什么让她感兴趣的乐子。
等到这一切都忙完时，李折枝坐在望舒客栈的窗边，拿着她那支缩得比小指头还要短的炭笔，认认真真地写了一封长达几百字的感谢信。
她通篇就像是给那个敌军带路的二五仔，歌颂着魈对她有多好，譬如不和魈交换身体她就不会有重新画画的勇气，更不会感受到被人认可的快乐。
写完这些她又觉得自己可能有些贪心，就这么占用着别人的身体去做她想做的事，遂在合上那封信的最后一刻，她又补了一句：
魈如果有想要实现的愿望，我一定会尽自己的所能替你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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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现世也在下雨。
与李折枝交换了身体的魈又被迫在学校里读了一天的书。
漆黑的天空乌云压得很低，有些破旧的路灯在街边闪烁着，地面上的水痕倒映着过往车辆的远光灯，将附近的一切都笼罩在阴翳的气氛下。
魈是和李折枝的同桌一起回家的。
名为潘晓晓的女孩子似乎是李折枝唯一的好友，两个人在学校里没什么存在感，平时性子又都有些自卑，久而久之就抱团在了一起，也算是团体活动的时候能有个伴。
就像李折枝不敢直接曝光魈的身份去参加比赛一样，魈也对李折枝的社交有所顾忌，以至于这个生来就独来独往的少年仙人不得不在与她交换身体时，硬着头皮学着李折枝的样子去与其他人进行社交。
“折枝，你怎么不说话呀？”一路和李折枝讨论着新番剧情的小姑娘有些落寞地开口。
“嗯，我听见了。”
“……”
尽管都是些无效交流。
魈的脚步很快，潘晓晓就在他身后着急忙慌地追，那把印着小熊图案的棕色雨伞随着她跌跌撞撞的步伐而左右摇晃着。
雨水淅淅沥沥溅落在肩头，风吹过便带来一阵凉意。
忽的，走在前头一言不发的少女停下了脚步，潘晓晓一个避之不及生生撞上了她的后背。
“怎么了……？”她将雨伞举到李折枝的头顶，又从她肩后探了个脑袋出来，顺着她的目光不解地去看。
警车的灯光在雨夜中跳闪着刺目的蓝红色彩，小区的门口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抬着担架匆匆爬上了早已停好的救护车，他们甚至连过多的时间都没有犹豫，只一脚油门就消失在了雨幕的尽头。
“是什么突发疾病吗？不过怎么会有警车停在这里？”潘晓晓望着附近围观的人群，看上去有些兴奋。
“那个东西绝对不是人类啊！还好我刚才跑得快……”
“你一定是太紧张所以看错了，警察都说了，这是入室凶杀案呀。”
“不可能！我亲眼看到有奇怪的东西从那个人的身上飞了出来……”
“别乱想了，等抓到凶手就全部明了了！”
人群在熙熙攘攘地讨论着什么，有个自称是幸存者的男人正激动地比画着双手，看上去他在试图向所有人证明自己的观点不会有错。
魈就站在不远处的十字路口，雨水顺着伞面滴落在他的手背，漾开一片叫人背脊发凉的不安。
有熟悉的东西在这里留下了气息。
独属于魔神所诞生的残渣，那种令人作呕的味道就算隔着十万八千里都能被魈清晰地嗅到。
但这里是李折枝所在的现世，为何会有魔神的残渣出现？还是说他太久没有回到过这里，所以产生了错误的判断？
“折枝，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家啦。”潘晓晓忽然开口，在静谧的气氛中打断了魈的思绪。
少年的瞳孔微微一缩，看上去是在组织自己的语言，但他沉默了半晌也只挤出来一句，“知道了。”
和自己关系甚好的李折枝，偶尔也会像此刻一样变得冷冰冰，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但想到自己高中两年就只有李折枝这么一个朋友，潘晓晓也没好意思多问，生怕被李折枝讨厌。
最后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望着李折枝空空如也的书包侧面，将自己的雨伞递了过去，“你没带伞吧，我的伞借给你，反正我家就在附近，跑回去只要两分钟！”
她说罢就要把伞往李折枝的掌心里塞，可谁想对方力气居然这么大，轻轻一推就把伞柄给压回了潘晓晓的怀里。
甚至还面无表情地说：“我不用。”
“好吧……”
本就有些社恐的潘晓晓望着李折枝生硬的拒绝有些不知所措，最后也没有多说什么便一个人撑着伞转身走进了雨幕。
……
街边的霓虹灯光在雨夜中显得有些苍凉，雨点密集地落下，打得伞面噼啪作响。
穿过眼前狭窄的小巷，再过一个弯就是潘晓晓的家了，但此刻小姑娘撑着雨伞，望着小巷对面近在咫尺的小区大门却不敢再往前一步。
有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正站在她的面前，雨水哗啦啦地倒灌在他身上，他明明已经在风中冻得瑟瑟发抖，可那双如野兽般猩红的眼睛却一动不动地死死咬着她的身形。
忽然回忆起来刚才那些围观群众的对话，他们好像说凶手还没有被抓到……
想到这里的潘晓晓顿感浑身发凉，她连伞都忘记要拿，只随手一丢就狂奔上了大街，试图寻找路人的帮助。
可现在的天气实在是太恶劣，人们都聚集在对面的商场里避雨，根本没人注意到潘晓晓的方向。
【嘿嘿……】
她听到男人在她身后发出沙哑的怪笑，甚至还有宛如猛兽的低吼，那种叫她背上寒毛都根根立起的恐惧感几乎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
惊慌失措的潘晓晓在走投无路间跑进了死路，望着那如棺材一样从四周压过来的砖墙，她只觉头脑一片空白，再也迈不动一步。
而此刻那个血淋淋的恐怖男人已经将脚步停在了她的面前。
“别杀我……求你……！”
潘晓晓瑟缩在角落里，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只能看着男人狞笑着向她靠近，那只连指甲缝里都是血液的大手缓缓抬起，好像只要稍一用力就能捏碎她的头骨。
可就在小姑娘绝望地闭眼尖叫时，耳边却突然炸开“嘭”的一声巨响，旋即那个刚才还对她虎视眈眈的成年男人应声倒地，露出了不远处霓虹灯光下静静矗立着的少女。
昔日里看着娇小的女孩子一甩手中不知从何处找来的木棍，垂眸望向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潘晓晓，冷声开口：
“想活命，就退后。这不是你能对付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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