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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化
付西汀离开后，教.堂内的众人才恢复了行动能力。
韩庐没有因此恐惧，反而跳到大厅的桌上，对一众窃窃私语的信徒们说道：“大家都看见了，那是神赐予的力量！”
“我们那么虔诚，理应得到神眷！”
信徒们也纷纷从刚才司祭不讲理的力量中回过神，仿佛看见了末世的希望，狂喜起来。
韩庐张开双臂：“我们——”
话音未落，韩庐只觉得脑壳涨痛，毛发覆盖皮肤，利爪不受控制伸出。
“啊！”
他达到临界值，完全异化了！
巨大的野兽咆哮起来，跳下桌子冲向众人，而其他信徒也没好到哪去，大多数都变成了失去理智的异化完全体，相互厮杀在一起。
很快，混乱的教堂里就陷入死寂。
是神降临了。
瘟疫之神传播疾病，饥荒之神枯萎作物，而战争之神加速了异化。
还未走远的付西汀和俞年看见三十余丈的白龙渡海而来，从L市上空掠过，投下压抑的阴影，鳞片闪着刺眼的寒光。
“连神话生物都出来了？”付西汀感到不可思议，但他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骨哥？”
俞年闷哼一声，左手不受控制地化为白骨。
异化程度加深了！
“虽然……诞生的方式比较奇特，但我其他方面和普通人一样。”俞年解释，他转动仍能灵活操纵的手腕，目光有些复杂。
付西汀知道，异化程度是不可逆的。
当初付吉献祭身躯时也濒临完全异化，所以才会毫不犹豫做出选择。
“骨哥，你记得天文台吗？”付西汀问。
那里是L市的情侣圣地。
“记得。”俞年不明白付西汀想做什么。
“天文台很高，便于我联系‘祂们’。”付西汀说：“回基地前，一起去吧。”
祂们或许知道终止末世的方法。
两人走下悬崖回到沙滩边。
越野车旁，俞年一一清点各种工具，看见给小鲛人准备的蓄水箱，手中动作一顿。
不由得朝海边望去，他看见付西汀正在向海中扔糖。
青年的侧脸看起来很落寞，一颗一颗把所有糖都丢进水中。
察觉到俞年目光，付西汀走回车边：“骨哥，要是没有末世就好了。”
说着，他忍不住想：“没有末世，我就开一家小超市，开在小区楼下，每天五点关门，骑小电驴接你下班，路过学校时，还会看见排队放学的小朋友。”
而不是破败的学校，和再也看不见未来的孩子们。
“……没有末世，我们一定还会相遇。”
俞年没有说话，轻轻拍着付西汀背部，像在安抚。
“骨哥。”
“怎么了？”
“手有点硌。”
“……”
·
今晚难得晴朗，繁星漫天。
付西汀和俞年登上天文台。
坐在长椅上，付西汀闭上眼，意识渐渐沉入黑暗。
很快，付西汀听到从宇宙中传来无数的声音，嘈杂混乱，像几百亿的意识体正在沟通。
脑中仿佛有烟花爆炸。
被吵得头皮发麻，付西汀尝试放出定位。
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
下一刻，低语汇聚在耳边——
【孩子。】
【新的意识。】
【族人。】
【回家。】
【回家。】
【回家。】
太阳上巨大的独眼海星转动眼球：【朋友，你在困惑。】
付西汀试探问道：“末世可以终止吗？”
神明们真的回答了。
【不能，末世是清算。】
【末世是规则。】
【是星球的规律。】
独眼海星插话：【是爷的食物。】
“食物？”
【星球熄灭后的核心，是爷的。】独眼海星：【爷等了，两亿年。】
“人类若搬去别的星系呢？”
神明七嘴八舌。
【不可以。】
【规则禁止。】
【命运被抹消。】
独眼海星：【爷会出手。】
“若撑到末世结束会这样？”
【没有先例。】
【种族升维。】
【新的纪元。】
【星球延续。】
独眼海星：【会肚子饿饿。】
付西汀心中燃起希望：“那人类在末世中有出路吗？”
【没有。】
【毫无可能。】
【目前人类科技，可能性为0。】
【天方夜谭。】
【不可能。】
独眼海星：【嘻嘻。】
付西汀心沉了下去，他知道神族不会说谎。
“谢谢。”
说完，付西汀睁开眼。
俞年平静的注视着他，没有询问结果。
“骨哥，等基地的事情忙完，我们一起去旅游吧。”
高处的夜风很大，吹得人骨子里发冷。
俞年没有说话，握住了付西汀的手。
·
旭日基地内。
大部队从附近海域获取了异化程度较低的鱼类和植物，能暂时维持基地运作一段时间了。
方清明稍微放下心，但战争之神的诞生像剑一样悬在头顶，始终没有解决的办法。
段游走进来时，看见方清明手肘撑着桌面，看起来疲惫不堪。
两人心照不宣的忽略了段游之前的逾越。
“方议长。”
“什么事？”方清明在段游面前没有收敛疲态，侧着头问。
“是俞教授的报告，他找回了李来博士的研究资料。”
总算是一个好消息。
方清明揉了揉太阳穴，站起来：“俞教授多久能达到基地？”
“还要五天左右。”
“好。”方清明安排：“不要放松对战争之神动态的监视，如果祂有接近基地的先兆，就……”
段游平静的看向上司。
如果战争之神经过，四分之三的人都会受到影响，当场完全异化，那将是真正的覆灭。
方清明语气沉重：“就弃城。”
……
越野车在L市的街道穿行。
路过付吉的公寓，俞年开口：“要再去看看吗？”
付西汀低头摆弄着什么：“不必，他们的故事已经结束了——给。”
俞年肩膀被拍了拍，转头看见付西汀递过来一副皮革手套。
付西汀解释：“刚刚搜刮超市时，我就看见这双手套保存的不错，缝一缝还能用。”
手掌化为白骨会影响抓握，有手套方便些。
俞年将车停在路边，细致地戴上手套，修长的手指被黑色的皮革包裹，多了点诱人的味道。
“真不错。”付西汀赞叹。
不枉费在货架前挑了那么久，果然很合适。
俞年看着副驾驶座上微笑的青年，冷不丁问道：“……你是神教信仰的神吗？”
俞年还记得陷入“异化”状态时，付西汀曾说出“眷属”之类的称呼，可那时他的神情与平时相差太大，实在不像是……同一人。
付西汀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从现实情况来看，真正的付吉已经消失，他是寄宿在付吉躯壳中的神主，记忆和能力也佐证了这一点。
可他所有的情感，都是在末世苏醒后才产生的，现在的他和过去的祂完全不一样，但当躯壳受损后，他又会暂时回到过去的状态。
付西汀得出结论：“神主是神主，付西汀是付西汀，现在的我只是付西汀，感情也只属于付西汀。”
“嗯。”俞年得到答案，安心了许多。
他怕万一几十年后，付西汀脱离躯壳，回归种族时，会因为属于人类的情感心痛。
车重新启动，缓缓驶出市区。
知道付西汀不排斥神主的身份，路上，俞年问：“灾难神和神主，有区别吗？”
付西汀搜索脑内的知识：“灾难神因星球的使命诞生，被困在星球上，而神族在宇宙中诞生，没有任务，更自由——”
他顿了顿：“但是，灾难神和神族互不干涉，神族亦无法阻止灾难神。”
正如他无法延缓骨哥的异化。
“神真的全知全能吗？”
“当然不是。”付西汀回忆：“比如，神无法扭转时间和生死。”
俞年并不惊讶，他自身已经证明了这点。
付西汀倚着靠背，从他的视角，能看见上空飞过的鸟类，或者说鸟类异化体。
这只鸟的羽翼是漆黑的，和付西汀见过的那一只很像。
思维逐渐发散，付西汀轻声：“瘟疫之神是乌鸦形态，饥荒之神是蝗虫，战争之神是龙……最后一个灾难神，死亡之神会是什么呢？”
俞年声音低沉：“不知道，但一定是……最恐怖的。”
希望那天能晚些到来。
已经是下午，车再一次进入熟悉的感染区，L市的建筑在身后越来越远，俞年停车加了一次油。
付西汀有些困倦，打了个哈欠：“骨哥，基地好像不缺汽油？”
俞年：“嗯，不止汽油，各种武器装备也不缺……末世前的人们也没想到粮食会先耗尽。”
根据构建旭日基地那一批人的设想，末世的异化感染只是一种疾病，要不了几年就能被攻克——之后世界秩序的争夺和重建才是最重要的。
可惜，末世比人类想象的更彻底。
灾难神降临前还能勉强维持平衡，神明降临后，人类才真正面临绝境。
付西汀叹了叹气：“连旭日基地这样的大基地都周转不济，小基地不知还有几个幸存。”
类似圆月基地的聚集地，也不知消失了多少。
“对了，骨哥。”
见付西汀语气认真起来，俞年问：“怎么了？”
“这次回旭日基地，我和你一起进去。”
“……为什么？”
付西汀：“我想和方议长谈谈。”
即使做不了什么，至少可以将已知的情报传递出去。
“好。”尽管风险很大，但俞年没有阻止。
突然，付西汀感到一阵异动，立刻抓过防护面罩盖在俞年脸上。
松了口气，抬起头，黑色的鸟群飞过，铺天盖地，黑压压一片，发出嘈杂嘶哑的鸣叫。
不多时，鸦群飞过的地方，凭空出现一只更庞大的巨鸟。
是瘟疫之神！
很快，乌鸦从视野里消失了。
俞年将防护服披上，隐隐不安。
“瘟疫之神离去的方向，是旭日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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