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你也来复读

　　入秋的清晨空气是湿润微凉的，校园里还寂静一片。

　　610宿舍林芝四人齐聚操场。

　　萧兰茵和张晓平睡眼惺忪，姗姗而来。

　　张晓平问：“这操场一圈400米，半小时能跑多少圈？”

　　萧兰茵调侃她，“你能跑完两圈就是胜利了。”

　　“第一天，我们不追求速度，按照自己的节奏来跑。慢跑也行，每人争取坚持半小时。”南玉见大家到齐，带头跑起来。

　　南玉跑在前头，张翔宇和李阳随后，萧兰茵热身慢了几步，也渐渐跟上了男生的步伐。只有林芝和张晓平落在后头。

　　张晓平没跑几步就气喘吁吁，她说：“林芝，你不用等我，去追他们。”

　　林芝无奈地回答：“我追不上，他们跑得太快了。”

　　萧兰茵越跑越精神，渐渐超越了带头的南玉，神气地回头挑衅着男生们。

　　张翔宇不服气，加快步伐追上她。

　　南玉落后几步，跟李阳说：“李阳，你维持着自己的节奏跑，不要被他们带歪了。”

　　李阳笑了笑，对南玉比了“OK”手势，示意他明白。

　　南玉几人第二圈开始超过林芝和张晓平。

　　张晓平不可思议地说：“林芝，我们是被套圈了吗？”

　　林芝有些气喘，抽出余力回答张晓平：“没错。”

　　第三圈，南玉又赶上林芝他们，他放慢了步伐，纠正他们的姿势：“调整呼吸，三步一呼吸。保持节奏。身体要前倾，手臂摆起来。”

　　林芝和张晓平跟着指令，调整动作。

　　张晓平说南玉像体育老师。她已经跑了两圈，实在跑不动了，趁机讨饶：“南玉老师，我不行了，我再跑就要断气了。”

　　南玉让她保持慢走，停下休息。

　　林芝也想顺势停下，就听南玉问：“你不会也想休息吧？”

　　他见南玉一脸“你不会比女生还弱吧？”的神情，咬了咬牙，继续跑。

　　南玉配合着他的脚步，还不时低头，凑到他耳边指导：“对，保持节奏，用鼻子呼吸，不要用嘴。”

　　林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耳边被南玉的气息吹得痒痒的，浑身发热。他深吸一口气，加快脚步，想摆脱南玉。

　　南玉一直轻松地跟他保持着一步的距离。

　　林芝又坚持跑了两圈，步伐沉重，速度也慢了下来。

　　南玉加快几步跑到林芝前面，转身面对着他，一脸如我所料的表情：“不行了吧？跑步得维持节奏。”

　　“你才不行！”林芝没好气地呛声。

　　南玉眉毛一挑，也不挑破林芝逞强。

　　林芝迈出每一步都感觉到了极限，但他又不想让南玉看贬，他得为自己找个坚持下去的动力，就问：“南玉老师，我坚持跑完半小时，可以给我一个奖励吗？”

　　这一问，南玉一下没有防备，愣愣地点头。

　　“你答应了啊。别后悔。”林芝调整节奏，步伐也变得轻盈。

　　早早休息的张晓平在操场上为大家计时：“快到六点半了，大家慢慢跑完这圈，就结束了。”

　　萧兰茵几人跑完，就地活动拉伸腿脚。

　　萧兰茵见林芝竟然还在跑道上，吃惊道：“林芝，厉害啊。你竟然坚持跑完了半小时。”

　　林芝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

　　南玉在他身后说：“我们再走一圈，你跑得太猛了，不能马上停下来。”

　　南玉边走边拉伸，林芝有样学样。

　　林芝缓过气来，说：“你欠我一个奖励啊。”

　　南玉虽然答应得懵逼，隐隐感觉不妥，但是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也就没有反驳。

　　林芝舒展着手臂，享受着微风穿过毛孔：“早上的空气真好。”

　　*

　　太阳高高挂起，操场上的人渐渐多了，学子们努力学习的一天开始了。

　　早读课，林芝核对着南玉默写的单词，身边的南玉不看书就盯着他。

　　他手里批改的动作不停，开口：“你看我做什么？”

　　南玉好整以暇：“你要什么奖励？”

　　林芝抬起头，眼里都是得意，递上改好的单词本，笑着说：“放心，我不会狮子大开口的。今天你默写的单词全对，有进步。希望你明天考试也能超常发挥。”

　　在林芝的帮助下，南玉的英语进步明显。他发现林芝教人很有耐心，学习方法也很有效率。林芝完全没有私心地倾囊相授，教他用词缀规律记忆单词，详细地给他讲解语法点。他最头疼的就是英语，辍学一年基础知识没学完，而且英语在他眼里就是纯记忆的学科，没有数学那样一通百通的逻辑规律。林芝让他知道了英语也是有规律可循的，他再拿起英语也不觉得很烦躁了。

　　他教林芝数学的时候，林芝总是很专注，而且很聪明，能举一反三，是老师最喜欢的那种学生。他知道林芝这次高考的数学分数只有70分，如果这次的数学卷不是变态级难度，而是和前几年一样，那么林芝估计就不需要复读了。

　　复读班一年除了四次阶段性大考，每个月底还进行一次月考。

　　班主任周老师通知了明天月考的安排，并且提醒同学们劳逸结合，注意身体健康。虽然没有点名，但是大家都知道昨天李阳因为熬夜学习而晕倒。

　　李阳坐在位子上，头低着，脸色有些发红。

　　张晓平给他传来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不用觉得丢脸，刻苦学习是光荣。

　　李阳看懂了，欣慰一笑，挺起了胸膛。

　　大家都很重视这次月考，一来这是一个学习阶段的检测，二来枯燥难熬的学习过程需要好的成绩反馈来鼓励自己坚持下去。

　　月考开考之前，林芝还在提问南玉语法点。林芝说，考前几十分钟是记忆效率最高的时间，即使没有考到，但是多记住几个知识点也是划算的。

　　考完试，接着就是周末休息。张翔宇提议大家一起聚一下，在商量聚会地点的时候，觉得哪里都不合适。他们一行六人，饭店不能久待，咖啡店人来人往没有私密性。

　　南玉提议：“可以去我家。”

　　“你爸妈不在家吗？会不会打扰啊？”萧兰茵问。

　　“现在我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不会打扰。”南玉说。

　　见南玉没有多做解释，大家也没有追问。

　　周六中午，林芝几人买了些零食水果，带到南玉家。

　　南玉的家在一个老小区，地理位置优越，交通便利，很好找。

　　林芝腾出一只手按门铃，没人应，他又按了一下，还没人应。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门开了，入眼的就是一个刚洗完澡的南玉。

　　经过一个月，南玉的两毫米发茬已经长长，整个人看起来既精神又利落。他一手拿着毛巾擦着头发，一手接过林芝手上的东西。

　　萧兰茵进来，就赞叹：“南玉，你家里也太干净了吧。感觉就像是样板间。”

　　南玉的家是他爸爸自己装修的，审美超前，装修风格就是放在现在也不过时。在他小时候，妈妈总爱买各种稀奇古怪的小东西回家，把家里布置得很温馨。可是自从他爸爸意外出事，这栋房子就失去了家的意义，只剩一个空壳。他妈妈也离开后，南玉就一点点地将那些记忆和东西一起收拾了起来。所以萧兰茵他们看到的这个家，除了一些必备家电和家具，没有任何的装饰和私人物品。

　　萧兰茵和李阳两人还买了菜，准备给大家做中饭。

　　大家闲聊的时候，张翔宇随口问：“南玉，你爸妈是出差了吗？”

　　林芝也看过来，他记得看过南玉父母的照片，但是今天在这房子里，却没有看任何一张照片，还有些奇怪。

　　南玉正在削苹果，手里一顿，迟疑了下，说：“我小学时，我爸出车祸去世了，我妈因为无法接受我爸离去，就出家了。我跟着我爷爷长大的，他年纪大了，去年也去世了。”

　　南玉三言两语说得平淡，大家听得就难受了，氛围陷入沉默。

　　林芝打开电视，喊道：“晓平，你之前你想看什么电视？”

　　“啊，我自己来调。”张晓平赶紧过去。

　　忙着的人也继续忙起来。

　　张翔宇走到南玉身边，拍了拍南玉肩膀，说：“哥们儿，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南玉继续削苹果，回答：“没事。”

　　萧兰茵和李阳两人炒了十个菜，荤素搭配，看得人食指大动。

　　张翔宇对着萧兰茵竖起大拇指：“你打篮球好，跑步好。没想到，你还有这好手艺啊。我的同桌，简直就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文武兼备。”

　　张晓平也不甘落后：“我同桌也不赖啊。声音好听，身高一米八，还会下厨房。你看这鱼，色香味俱全，馋得人流口水。”

　　然后他们四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林芝和南玉。

　　林芝和南玉，对视一眼。林芝舔了一下嘴唇，艰难发问：“我不会炒菜。要不你去炒个菜，我也夸夸你？”

　　话音刚落，大家哈哈大笑。

　　林芝和南玉作为白吃白喝的两人，饭后包揽了刷碗的活。

　　两人站在水槽前，默契地一个人递碗一人洗碗。

　　林芝拿着碗冲水，冲完递给南玉擦拭，适时说道：“上次我拿到你钱包，在里面看到张合照，是你的爸妈吗？”

　　“是。”

　　“他们看着很爱你。”

　　“嗯。是的。没出事之前，他们都很好。我妈妈离开后，就把我带给了我爷爷。他对我也很好。”

　　南玉低着眉，嘴里说着没事，说着很好。

　　但是林芝分明听出了伤心，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认识的南玉一直是骄傲的。

　　林芝放下还没冲完的碗，先洗了手，再擦干，对南玉说：“你还记得，你欠我一个奖励吧？”

　　南玉点头。

　　“让我摸一下你的头。”林芝微仰着脸，看着南玉。

　　“你说什么？”南玉怀疑自己的耳朵。

　　“奖励。我要的奖励就是摸一下你的头。”林芝强调着。他的手同时也抬高，等着南玉低下肩膀来。

　　南玉的手里还拿着盘子，他觉得林芝不可理喻，但还是顺从地弯下腰，歪着头，方便林芝够得着。

　　林芝摸上南玉的后脑勺，一顺到底，再用手指倒梳过去，感受着指间的柔顺。低声说：“手感不错。据说，这样顺毛摸，可以安慰到小动物。”

　　他刚想再顺几下，就被南玉抓住了手臂。

　　僵持中，南玉表情严肃，问：“所以，我是小猫还是小狗？”

　　“你做人不好吗？如果非得选的话，小狗吧。我比较喜欢小狗。”林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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