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草之战

　　费诺难得下课早，背着书包蹦蹦跳跳来找厉天麒。
　　厉天麒站在图书馆台阶最高处，远远就看见费诺。等他走近，笑着揉他发心：“会不会走路？小兔子似的。”
　　“嘿嘿，今天明天都不用临床，太爽了。”
　　费诺念大三，课业很重，定期还要去医院见习，经常回到宿舍倒头就睡，失联大半天都是常事。
　　厉天麒附耳道：“那今天去我宿舍睡？”
　　费诺涨红了脸，推开他：“这是在外面！”
　　“都老夫老妻了，害羞什么。”
　　说着搂过他，拐去国际学院。
　　二十出头的年纪，又许久没有肌肤相亲，终于得以独处一室，哪里还顾得了什么白天黑夜，里面外面。最后，费诺在浴室洗澡的时候几乎站不住，根本无力清理，气得直喊：“厉天麒，你怎么总是这样！”
　　厉天麒已经洗完，穿着短裤进来：“我帮你。”
　　比他矮半个头的男生湿着头发，眼睛红红瞪着他，更像小兔子了。
　　好容易洗干净，费诺出去就缩进被子里，眼睛半睁，迷迷糊糊。厉天麒打开外卖软件，正在挑选，忽听费诺说：“好像很久没见风哥了。”
　　这么一说，上周五篮球队训练结束后，就没再见他。
　　厉天麒想了想：“听说他爸回来了，这几天都在家住。”
　　“啊。”
　　一个叹音，意味深长。
　　芮父执掌家族产业，因公司总部设在香港，工作又很忙，难得回家。听闻他计划让女儿报考香港的大学，之后举家迁往香港。但这几年芮妈妈身体不好，芮存风迟迟无法毕业，今后会如何还不好说。
　　“……我也不想他走，但胳膊拧不过大腿。”
　　厉天麒无奈。芮父极其强势，商场上雷厉风行，家里说一不二，从小芮存风就和他冲突不断。
　　费诺忽然说：“叶韦晨知道吗？”
　　“……他为什么要知道？”
　　“他肯定舍不得风哥走。”
　　这话说的，厉天麒都起鸡皮疙瘩了。“为什么？”
　　费诺抬起眼皮：“就是一种感觉。”
　　“……”
　　厉天麒揉了下他头发：“你是不是被论坛上的CP文学洗脑了？”
　　“才不是。困死了，先睡会儿。”
　　他几乎是一闭上眼睛就睡着。
　　厉天麒轻抚他眼下的阴影，叹了口气。
　　厉害了：费诺想你了/生气
　　过了十分钟，收到回复。
　　Raymond：早告诉过你，费诺喜欢老子
　　厉害了：你在家呢？
　　Raymond：对啊，巨尼玛操蛋
　　厉害了：你爸还在？
　　Raymond：不光在，还发号施令呢，越老脾气越大
　　“哥，叫你吃饭。”
　　芮胜雪的声音从房门外传来。父亲在家，她乖乖叫哥。
　　芮存风烦躁地扔开手机，踩上拖鞋。
　　一般他都是最晚到饭桌边的，今天例外。连保姆都一脸紧张，忙得脚不点地。
　　芮母看见他，难得露出满意的笑容：“喝点什么？”
　　“爸喝什么我喝什么。”
　　“那就陪你爸喝点红酒。”
　　芮存风没说话，双手扶着椅子，手指无聊地打节奏。
　　等到桌上布置完毕，凉菜上来，才听到脚步声。
　　芮存风翻了个白眼。芮胜雪低着头，扯了两下衣角。
　　芮父身材高大，身姿挺拔，头发只有零星斑白，瞧着比同龄人年轻。他从来不笑，目如鹰隼，锐利扫过在场三人。
　　“坐吧。”
　　说话时，嘴唇几乎不动。
　　若论装逼，芮父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坐下后第一件事，是芮母起身：“来，小风小雪，敬爸爸一杯。”
　　被点到名字的两人站起来，无精打采地举起杯子。
　　芮父抬了抬酒杯，轻抿一口。
　　“你们还真是亲兄妹，对自己的发型都这么随性。”
　　芮胜雪拿起筷子的手顿了顿，芮存风则充耳不闻，径自夹菜。
　　“小雪，你头发这么短，还像女孩子吗？你哥倒应该弄成你这样。”
　　芮母道：“我和小雪说过了，高考结束就把头发留起来。”
　　芮存风夹了一块糯米藕，专心咀嚼。
　　“下个月就模考了吧？你现在的成绩，想考香港的大学还差着。”
　　芮胜雪点了点头，低声道：“我会努力的。”
　　“听说尹立南在帮你补习。”
　　语气听不出好坏，芮胜雪惴惴不安地说：“之前……是请教过，但现在——”
　　“他成绩很好，多向他请教。”
　　芮胜雪涨红了脸，不知怎的眼圈也有些红。
　　屋里安静了许久，直到保姆把热汤端上来，照例先为芮父盛一碗。
　　芮存风不爱喝青菜蛋花汤，就没动。
　　“上次答应过我什么？”
　　芮父忽然打破了沉默。
　　芮存风又夹了一块糯米藕，低头拨弄着说：“答应的多了。”
　　芮母咳嗽了一声，说：“小风，多吃点蔬菜。”
　　“……”
　　继续拨弄糯米藕。
　　芮父又抿了一口酒，道：“那个项目联系得差不多了，年底就可以面试。”
　　筷子停住了。
　　芮胜雪刚喝一口汤，见状只敢悄悄咽下。
　　“不是说让我考虑吗？”
　　芮父不紧不慢：“你还有时间考虑。”
　　现在已经11月了！
　　“要打校际杯，没空。”
　　已是强压怒火。
　　“你是大人了，应该知道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
　　“……”
　　芮存风倏地起身，离开餐桌。
　　“小风——”
　　“让他想想清楚。”
　　操/他妈，有什么可想的。
　　一回到房间，他就抄起枕头砸向房门。
　　……一年到头见不上几次，管得还真多。
　　换作从前，早就吵翻了——现在他还留着级，难免心虚。
　　情绪无处发泄的结果就是上线虐人，连K了几十个才作罢。
　　陆海澄在线见证了这一幕，忍不住说：“没事吧风哥？”
　　“叶韦言呢？”
　　“这两天考试，没时间玩。”
　　芮存风冷哼：“你倒是知道得很清楚。”
　　陆海澄支支吾吾：“也没，就是有时候聊两句。”
　　“叶韦晨要知道咱们跟他一块儿玩，肯定没什么好脸色，你自己小心点。”
　　“……我平时对他不够好嘛！再说我还是篮球队副队长。”
　　说着说着语气渐弱。
　　“再来一把。”
　　芮存风正操作界面，忽听陆海澄说：“不过叶韦言也挺不容易的，从小就上寄宿学校。”
　　芮存风随口问：“哦，为什么？”
　　“他也是在美国出生的，当时他和叶韦晨的父亲是美国一所大学的客座教授，母亲是钢琴家，经常在世界各地演出。父母都事业有成，工作非常投入，平时就把他们兄弟俩交给保姆，不怎么管家里。有一段时间他们妈妈身体不好，要回国休养，就把他们带回国照顾。后来身体康复，又开始各国巡演，兄弟俩没人照看，只好让小的那个寄宿，大的自己凑合过。”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段，丝毫没有停顿，好像准备了很久。
　　芮存风听完，握着鼠标的手却顿住了：“现在呢？”
　　“叶韦晨成年了，就更是这样，夫妻俩很少回国，最多就是打打视频电话。”
　　……和芮存风他爹比起来，半斤八两。
　　“要真能放他们自由，钱不少给，也行。”
　　“物质条件肯定是能满足。我只是觉得，不想照顾孩子，大可不必生，这样也不像个家。”
　　芮存风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也许他们就是想把优质基因传下去，所以生了孩子。”
　　“这样么。”
　　“我的想法就正好相反。”
　　“……你还是生吧，不然那么多家产谁继承？”
　　“不是还有芮胜雪么。打不打，快点。”
　　说着捡了一个火箭筒。
　　但陆海澄的话还是令他分心。本以为叶韦晨和叶韦言不苟言笑的冷淡性格是天生的，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打开微信，放大叶韦晨的头像，是两个小男孩的背影。以前没在意，而今明白原因。
　　刚要退出，发现他的朋友圈那栏显示图片。
　　印象里这人从来没发过朋友圈。
　　叶韦晨只发了一张照片，是上周训练时拍的，他站在三分线上投篮的瞬间。不知是谁拍的，旁边还站着他，正看着叶韦晨。
　　照片很清晰，看得见两人身上滑落的汗水。
　　发表时间是两小时前。
　　要不要评论一句？有够自恋。
　　可评论了就显得捧他，还是算了。
　　于是问陆海澄：“叶韦晨那张照片是你拍的？”
　　“什么照片？”
　　“就他朋友圈发的那张啊。”
　　陆海澄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在翻微信。
　　“没有啊，没看见。”
　　“瞎吧你。哎，有人！你他妈的打啊！”
　　“我操——”
　　枪林弹雨中，这件小事迅速被他们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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