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焰

　　沈觉话音落下，姜洛期第一反应就是去看走廊里的监控摄像头。

　　果不其然，她目光所及之处，摄像头被黑了个干净。

　　沈觉拉着姜洛期闪进楼梯间，一声不吭就往下跑。两人刚到二楼和三楼中间的拐角，沈觉突然松开姜洛期的手，急冲几步，一脚踹上楼梯间侧面的那块防护玻璃！

　　轰的一声，玻璃发出一声巨响。沈觉一击不成，手中几乎是立刻闪现蝴蝶|刀，他手腕一翻，金色与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接着便是一只半透明的蝴蝶从他指尖撞过去——玻璃应声而碎！

　　姜洛期一怔。从发动武器场借用巨大的能量再到收回，前后不过五秒的时间。这个速度，放在国都军校里大概也少有敌手。

　　沈觉没想太多，伸手一把揽住姜洛期便往下一跳。

　　下边是一个露天平台，沈觉抱着姜洛期缓冲了一圈，起身的时候顺便把西装外套盖在了她肩上。

　　“穿着。”沈觉温声说，“等会要赶在他们出来之前验本命武器，别冻得笨手笨脚拖我后腿。”

　　姜洛期没有管他最后一句话，而是皱着眉头反问：“给七大学院的本命武器怎么运到这里来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没有第一时间送进仓库里？

　　“因为王传一路游山玩水，今天刚到江城。”沈觉的眼里浮起讥诮，“在他眼里，赶来晚宴巴结我可比看好这批武器重要得多。”

　　“那怎么不和他们当面验？”

　　沈觉手里组好一把便携枪，丢给姜洛期。

　　“我说我好奇，想提前看看，”他冲她一笑，“你信吗。”

　　姜洛期有一种把枪口顶到他脑门上的冲动。

　　“非正规申请，不合规定，激光配置，只有一发。”沈觉像是能知道她心里想法似的，下一秒就打消了她的念头，“等下帮我守着，有人来就打穿他脑袋。”

　　“放你一百二十个心，沈先生。”姜洛期回了一句，穿好外套的时候突然想起她跟沈觉之间好像总是因为外套没完没了。

　　沈觉深深看了她一眼，率先走一步。

　　露台下边原本是个精心打理的花圃，但现在是深秋，没什么花开放，枝梗硬邦邦的，上边挂着冰凉的露水。花圃的出口连着酒店一个丝毫不起眼的侧门，一般情况下除了园丁没什么人会走这条路。沈觉得知他把运输车停这边的第一反应是有猫腻——这一路招摇过来，怎么到这反而遮遮掩掩起来了？

　　看起来不像是在防别人偷，而是在防着他。

　　在晚宴上沈觉更确定了这点。王传绕来绕去地和他打太极，想把他哄高兴了当场责任交接，却又不说要他去验货，看起来就像是在甩什么烫手山芋一样。沈觉顺水推舟和他绕，说了一晚上是打了个五五分。

　　他本就盯这批本命武器盯得紧，王传这一来相当于自己送上门。

　　至于为什么叫姜洛期……嗯，可能，就是想着钱不能白出，总得要使唤她干点什么吧。

　　两人很快穿过了花圃到了侧门前。沈觉碰了一下微型联络器，刚想开口说话，忽然直觉不对，猛地转身捂住了姜洛期的嘴巴。

　　几乎是同时，姜洛期全身绷紧了。

　　——门外有人。

　　那人不知是什么来头，毫不遮掩地放着武器场，似乎是当成一个陷阱等着诱捕猎物。但凡是个没有武器场或者本命武器刚觉醒没多久的人都会在意识不到危险的情况下踏出这道门，然后顷刻间被伺机已久的武器场绞杀。可惜，现在站在门后的两个人，是猎人的猎人。

　　姜洛期左手摸向腰间的激光枪，右手在沈觉捂着她嘴的手背上画了一道。

　　一。

　　一个人。

　　沈觉松开手，两个人同时把目光投向侧门旁边的高墙，再同时对视一眼。姜洛期立马确定了自己和沈觉是一个想法，她指了指沈觉，又指了指高墙，却见沈觉指了指她，又指了指高墙。

　　姜洛期：“……”

　　她伸手在沈觉手上写下“4.17”。

　　沈觉好像笑了一下，拉过她右手，在她掌心写下“4.33”。

　　姜洛期：“………………”

　　两秒钟后，侧门被人砰的一声拉开。门外的人几乎瞬间暴起，武器场的气流直冲来人面门。然而就在攻击将要落下的瞬间，有道比他速度更快的刀光从高墙上一闪而过，接着便是一声极轻的闷哼，那人迅速倒了下去。

　　姜洛期面无表情地走出来，眼睛就这么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人。沈觉擦了擦刀上的血，语气轻松：“特殊情况回去是会接受安全部调查的，别怕。”

　　姜洛期“哦”了一声：“我说我只是好奇，你信吗。”

　　沈觉：……睚眦必报是吧。

　　侧门外是一条漆黑的巷子，十步开外的地方拐了一道。沈觉和姜洛期刚到巷口就看见运输车停在不远处的马路边上，车背后还漆着沈家制业的徽章标识。

　　沈觉说：“在这等我。”话音刚落人就已经往运输车跑了过去。

　　姜洛期站在原地，眼里是车后那个S形的蛇样图案，周遭安静得落针可闻。她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花，连忙低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为什么……她会觉得那个标识，似曾相识？

　　姜洛期不知为何打了个寒战。

　　她再抬起头时，强迫自己不再去理会那个图案，而是看着沈觉熟门熟路地撬自家车的锁。王传为了省事，连个安全防护都懒得装，只用了几道碗口粗的铁链子把运输车锁了起来。沈觉大概小时候也没少干这种事，撬起锁来得心应手，不多时便把锁芯给破了——

　　等等。

　　不对！

　　她还未开口阻止沈觉，便嗅到了一丝异样的化学试剂气味。

　　姜洛期瞳孔一缩！

　　沈觉在将封闭门拉开一条缝隙的时候便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他正要关上，身侧就有一股极强的力量撞上自己，带着自己就地一滚翻出一丈多远。而他刚离开，从离运输车不远的暗处便射出一道激光，击穿了沈觉方才站立的位置！

　　化学药剂的气味顷刻四散开。姜洛期比他反应更快，整个人落地便翻起来，一把拔出激光枪反手便扣下扳机！

　　不远处传来物体坠地的声音。空气中弥漫出一股灼烧的气味。

　　沈觉“嘶”了一声：江城地下交易的非法武器都能被他给碰上，看来他运气是真的很不错啊。

　　姜洛期低声快速道：“车头左前方。别动武器场，用蝴蝶|刀，我能保你。”

　　沈觉看了她一眼，说：“两分半收工——动手。”

　　两个人几乎是一眨眼的工夫便踩着铁链出现在了运输车的顶端。原本埋伏的人在车头那块的阴影处，见方才枪手一击不成，立刻便发动武器场。沈觉身后闪现出一柄蝴蝶|刀残影，二话不说便从高处一跃而下——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身边还有另一把蝴蝶|刀，刀尖像是裹着火焰的颜色。

　　双刀下，武器场瞬间破裂！

　　对方大惊失色——竟然是本命武器的绝对压制！

　　在使用本命武器的人之中，能拥有绝对压制能力是极少数天赋极高、武器场极其灵活的人，他们大部分的武器场形态本身就带有很强的攻击性或影响力，比如雷电、洪水、飓风，能够天然压制非攻击性武器场形态。尽管在没有开启武器场的情况下，也有可能单纯利用本命武器破坏对方的武器场。

　　就像现在，两个人几乎是在转眼间就幽灵一样地飘到了几个人面前。沈觉落地的那一刻便伸手勒住一人的喉咙，姜洛期反身便是一记横踢，紧接着一矮身，避过一刀。

　　“草。”有人骂了一声，“东西已经走了，保命要紧！”

　　姜洛期和沈觉立刻明白了他们的话。

　　本命武器已经被人转移了！

　　现在想走？不可能。

　　姜洛期当先一步封住他们退路，手腕一翻蝴蝶|刀就甩了出去，一人应声倒下。沈觉与她背靠背站着，昏暗路灯照不清他手段，却让人看见了他冰冷眉眼。

　　“半分钟。”

　　最后一人倒下，落地的时候声响不对。沈觉蹙眉，把他外套拉开，里边是跳跃着鲜红数字的装置。

　　好巧不巧，三十秒。

　　沈觉：“……快跑！”

　　他一转头发现姜洛期还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盯着数秒，当即扯上她的手就往侧门狂奔。到了高墙边上他三下五除二把姜洛期送上去，然后自己借着墙体一蹬，甚至来不及缓冲一下，抱着姜洛期便往下翻——

　　“轰”的一声响彻夜空，滚烫的气浪几乎要掀上天。

　　联络器滋滋两声，传来杨羡允不太真切的声音：“阿觉？”

　　“侧门果真出事了。”沈觉顾不上两个人一身狼狈，也不管姜洛期跟不跟得上，拉着她就往露台跑，杨羡允几乎能听见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姓王的要是没问题，我他妈把名字倒过来写！”

　　两人几乎是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冲上了露台。沈觉四下一望，一拳把露台最边角的瓷砖砸开，拿出里边的改良射绳枪。只听得嗖的一声，钢绳盘上三楼房间的窗台，沈觉抱着姜洛期凌空而起。

　　“老杨，3101.”

　　话音刚落，窗台上的窗像是得了感应似的快速向上升起，露出方方正正的窗口。沈觉带着姜洛期在窗台上顺势一滑，终于进了房间里。

　　没有灯，一切都是漆黑的。但是也是安全的。

　　窗户又慢悠悠合上。沈觉关了联络器，依旧没有松开抱着姜洛期的手臂。两个人靠得很近，没有人说话。酒店里的人们大概是听到了酒店外那场爆炸的动静，门外传来纷杂的、慌乱的、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人们乱七八糟的呼喊。门里却安静得过分。姜洛期难得没有开口骂他，沈觉也没有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沈觉才轻轻笑了一声。

　　“缓过神来了没有，小姜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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