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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出事
翌日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陈家公子上醉云楼吃酒,结果吃醉了耍酒疯,打了人,打的还是三皇子。
张晏楚知晓时,陈欢云已经被押入大理寺了,他急匆匆赶去,给了看押的守卫一锭银子,这才见到了陈欢云。
彼时陈欢云正坐牢中,他身上的锦衣也破了几个洞,脸上灰扑扑的,除了人有些憔悴,看起来不像是受了多大的罪。
陈欢云见张晏楚来看他,还以为是来救他出去的,他紧紧的抓着牢门哭着喊着说:“怀瑾哥!你是不是来救我了?我爹呢,我没有打三皇子,他们冤枉好人。”
“欢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先说清楚,你说你没有打三皇子,那为何都说你打了。”
张晏楚发觉此时有些不对劲,陈欢云此前与三皇子并无仇怨,谁会害他呢?
陈欢云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
“我从我爹手下逃走以后便去了醉云楼,可是我并未喝酒啊,本想着玩会便走,可是我瞧见了三皇子他吃了酒神智有些不清了,还当众调戏女子,我就想着天子脚下,纵然是皇子那也不能强迫女子啊,我便上去找三皇子理论了几句……”
说到这时陈欢云便不再说话了,张晏楚直言道:“你与三皇子动手了?”
“我……怀瑾哥,我不知道为何当时神情有些恍惚,后面的事有些记不清了,清醒过来我就在大理寺了,我真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他脸色苍白,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到这了,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定然是被人设计了。
陈欢云都吓得哭出来了,牙齿都在打颤。
“怀瑾哥,你一定要救我,一定要救我啊。”
张晏楚连忙安抚道:“你先别急,我会救你的,欢云,你先在这,好好照顾自己,我去一趟你家里看看你父亲怎么样了。”
“好,怀瑾哥,你快去看看我爹,一定要我爹救我出去啊。”陈欢云抖着肩膀额头重重的抵在牢门上,一动不动,整个人像是静止了一般。
张晏楚骑马赶到陈家时,已经晚了,抄家的圣旨已经下来了,罪名是私下贩卖兵马,且证据确凿,听闻天子大怒,旨意下得迅速又突然,凭着那份不知真假的罪证直接定了罪,压入大理寺,择日处斩。
陈家历代官职都是太仆,职责主要是管理皇家马匹,饲养,训练,繁殖,选种皆是马监的职责,先皇执政期间,陈家的地位非凡,权势极大,到了如今,皇帝剥削了马监的权势和地位,好在陈家不站队,只听令与皇帝。
所以陈欢云的事是个局,陈家更是清清白白,只怕是挡了某些人的路。
张晏楚周身泛起阵阵寒意,他转身回了大理寺,再见陈欢云时,他眼中还闪着希冀盼着自己陈家能够救他,他突然不忍心说了。
陈欢云见张晏楚那么快便来了,还以为事情有希望了,却见他一言不发,他心里咯噔一下,突然觉得心脏剧痛,他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发生了不好的事。
“怀瑾哥,我……爹,他……他没事吧?”
他浑身颤抖个不停,半张着嘴,话都说不清楚。
张晏楚努努嘴想说些什么却见陈欢云的状态不对,他整个人都是僵住的,他叫看押的大哥打开牢门,进去紧紧抱住他。
“欢云,哥跟你说你别难过,别难受。”
“怀瑾哥,是不是我害了我爹?”他埋头在张晏楚的怀中哭泣。
张晏楚顿了顿,将要说出口的话变得分外艰难,“不是,你爹他……
到这他不知道该如何与他说,他爹明明没有任何错,难道要他说,是他爹错了吗?不,没有错,他们都没有错,错的是害他们的人,可他也无法说出,他没有家了。
“欢云,你爹他被陛下下旨抄家了,你爹他应当是在来大理寺的路上了。”他哽咽着。
“那我呢?怀瑾哥,我会死吗?”他像是被夺了生气的花草,渐渐枯萎。
良久,他才又开口道:“你昨日身旁的娘子是谁,我可识得?”
“叶家娘子,你或许是不记得了。”
叶槿与陈欢云同岁,小时候见她性子内向,总是欺负她。
“原是她,自然记得的,小时候你总是与她玩都不同我玩了。”陈欢云嘟着嘴,好不委屈的模样。
“我会救你的。”张晏楚说得急切,听不出是在安慰还是真有这个想法。
“哥,你总是哄骗我,我都知晓,那个高人也是你,我一直都知道。”
“如今,我都要死了你还骗我……”
他把藏在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像是个将死者吐露最后的遗言。
“欢云……”
“怀瑾哥,我在,欢云在……”
“别怕。”张晏楚摸了摸他的脸颊,试图安慰他。
“欢云,我去找太子,我定会保下你的,你信我。”
“你信我,你信我啊!”他说得大声又郑重,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怕他不信。
“我信……可是,还是莫要为了我让殿下为难了。”他虽纨绔却也不是那般蠢笨之人,如今朝中局势看似稳定,实则暗藏危机,他知道张晏楚与太子关系好,可若是保下他定会付出一些代价,他不想张晏楚为难。
不等张晏楚回应,他又道:“从前我总不爱读书,不听我爹的话,总是惹他生气,作为他的儿子,我竟然不能帮他分担一点,还傻傻的被人设计。”
“我真的蠢。”
“小时候我怨我爹给我取女孩名,我还骂他,跟他闹,我却悔之晚矣。”
他紧紧抱着怀中的人,看着陈欢云眼泪不断地往下掉,眼中透出的绝望与恐惧充斥着他的内心。
张晏楚从大理寺出来时,天色已经晚了,他没有回张府,而是跑到平阳侯府去找崔子西,此时崔子西方才知晓陈家的事,见张晏楚急匆匆赶到,便知他心中所想。“怀瑾,我刚叫人与我爹说了,让他入宫面圣,你我二人则去东宫找殿下,现下宫门还未下钥,尚有一线生机。”
张晏楚心中纵使焦急万分却也知道此刻急不得,“自殿下大婚第二日,天子传召自此便禁了足……”
这般想着,张晏楚心中愈发绝望起来。
“怀瑾……”崔子西在一旁欲言又止,他与陈欢云倒不太熟识,却知张晏楚与他十分要好,秉承着无论如何都要试上一试的心,开口言道:“此刻得想法子救下欢云弟弟才是最为要紧的事,怀瑾,会有办法的。”
话是这样讲,他的心却沉到了谷底,掩住眸中的暗色。张晏楚心里堵得发慌,压下酸楚,闷声道:“入宫。”
说完也不等崔子西作何回应便大步流星的出了门,崔子西见状赶忙追上,见他翻身上马,拉紧缰绳朝皇城疾驰而去,他也不甘落后,上了马就追了上去。
到了宫门口,宫门的守卫看到令牌依旧拦着不放人。
“张小将军,圣令,不可违,恕在下无法通融。”
本来心里就恨得紧,这会竟是破天荒的没收住愤怒,正想出手……
“怀瑾!不可!”
身后传来崔子西的声音,鬼使神差的收住了手。崔子西见他未酿成这天大的祸事心里也松了口气,他敢说,若是张晏楚这一刻出了手,下一刻司源那个王八羔子就立马赶来治他们个谋反的罪名。
崔子西与他站在一处,小声说着:“别冲昏了头。”
又转头朝着宫门的守卫笑道:“可否通融通融?”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个金元宝,笑嘻嘻地给他,谁知守卫并不领情。
“世子这般倒是让小的难做了。”
崔子西压下想骂人的冲动,心想回头一定不放过这厮,二人正一筹莫展,一个穿着太监服饰的公公出来了。
“二位公子,我家主子可是久等了。”公公轻轻行了一礼。
守卫正要开口就被一道尖锐的声音给打断了。
“我家主子的事还轮不到尔等询问,若想眼睛还能见着明日的太阳便把嘴给咋家闭紧了。”公公的下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嘴里的话又带着威胁之意。
说完就带着张晏楚与崔子西入了宫门。张晏楚见这公公是个面生的,此刻也没有追究的意味,先去见了殿下要紧。
公公却是转身笑着:“奴受人之托,我家主子不方便出面,入了这宫门,二位公子便自行去想去的地方罢。”
张晏楚心里知晓这背后的弯绕,没有追问他的主子是谁只道:“敢问是哪个宫的公公。”
“奴和熙。”说完便走了。
张晏楚只是暗自记下这个名字,和崔子西一道去东宫。果然不出所料,根本见不到司渠砚的面,他双膝一软“咚”的就跪在了地上,忽然就生出了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就算是如此他也不能放弃。
张晏楚挺直腰杆,跪在宫门前,缓缓磕头,“臣张晏楚求见太子殿下——
臣,张晏楚求见太子殿下!
臣,张晏楚求见太子殿下!”
他喊一句便磕一个响头,音调一声比一声高,一旁的崔子西心里知晓这只不过是无用之功,且不说殿下是否能听见便是听见了……也是无法召他们入殿的。
他知道张晏楚又何尝不知?他也跪下来与他一般,磕头,求见。
司渠砚在他们被拦时便知晓,此刻他在门后站着,听着他们的话,心里渐渐有些悲凉。
他开不了这个门……
“殿下,太子殿下!求您救他,求您救救他啊!”
他们都知道结局又想改变结局。陈欢云又何其无辜。
司渠砚拳头紧握,站在这门后,他才是不安的那个人,若是可以……
心里下了决定,知道这个决定带来的后果也知道或许没有任何的意义,但是他还是要毅然决然的做了。
“怀瑾如此让本宫该如何是好?”
张晏楚一顿,看着自己面前的鞋子这才抬头,司渠砚也低头看着他,欲扶他起身。
“求殿下救欢云,不然臣就在这长跪不起。”
司渠砚脸色有些愠怒,咬牙切齿喊道:“张怀瑾!”
“你别不识好歹,你若爱跪那你就跪死在这罢。”
“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也无能为力,平阳侯进宫面圣连天子的脸都没见着,这事已成定局。”
司渠砚气得自称我了,看着张晏楚那副心如死灰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
张晏楚耳边嗡嗡的,嘴里喃喃念叨着“已成定局……”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良久,他才道出一句足以让他死上千万次的话。“这朝堂已经腐败不堪了,这皇朝……也已经烂到了根里了!”
说完这话他便全身瘫软在地,匍匐在司渠砚的脚下,仿佛被抽干了灵魂一般。
他这话颇为大逆不道,但是纵使是司渠砚,这个皇朝下一任的掌权者也无法反驳。
因为,他并没有说错什么,现在的皇朝哪有百年前的繁荣光景,皇帝亲奸佞,远贤臣,夺嫡之争,朝堂上波谲云诡,稍有不慎等待他们的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崔子西捂住张晏楚的嘴,生怕他再说出什么离经叛道的话来,天子脚下比不得外面,说不准就有天子耳目,可别是来一趟皇宫全部身家都给赔进去了。
经此一事他心彻底死了,张晏楚一言不发,司渠砚也没再说话,想着怀瑾别怨他便好。
“殿下能为我做到如此,怀瑾已然知足。”
张晏楚说出这话有些哽咽,经过方才那一下嗓子都嘶哑了,他感觉自己麻木了,直到出了宫,才觉得心里透了点气,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只有无尽的压抑。
张晏楚没有回家,他心里需要极大的慰藉,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叶槿的弄玉小筑,彼时叶槿才用完晚膳,看见眼眶发红的张晏楚站在门前。
“阿晏。”
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在他眸中闪烁,这种备受煎熬的眼神令他脸上焦虑之色更浓,他一言不发,一把抱住叶槿,叶槿也紧紧环住他的腰,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二人。
他觉得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般,难受又酸涩,“槿娘……”
“我救不下他,欢云等着我去救他,可我无能为力。”
他缓缓闭上眼,声音止不住的颤抖,“他要死了。”
“我应该对他好些的,昨日也不该躲着他,我还哄骗他,他当我是他哥,可我不是个好哥哥,哪有哥哥救不了弟弟的。”
张晏楚的脑袋往她的颈窝用力的埋了埋,抓着她肩膀的手指有些颤抖。
“槿娘,欢云真的不该如此。”
“他有什么错,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没有如他们愿就要他死,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啊!”他压抑着哭声,替陈欢云喊着不平,可没人会听,也不会有人为他平反,今日之后,再无陈家,再无陈欢云。
世人只知陈家是叛党,是谋逆,是死有余辜,他们死了众人只会拍手称快,恨不得喝血剜肉。
可,明明不是啊……
陈家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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