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洛恩之旅[西幻]

　　回到安德里城的生活和往常并无太大不同，从万年萝莉长成少女的她即使走在城里，也没人能认出她就是原来那个不讨人喜欢的神神叨叨的怪小孩。

　　因为瘟疫的传播，集市比以往冷清不少，希尔维亚准备买些面包、蔬菜和酱料回去做午餐，她不能指望赛拉，赛拉只会天天让克莱尔吃三明治。

　　当她往竹篮子里装西芹和番茄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两个女人的说话声，其中一个中年女人穿着黑紫色的衣服，声音洪亮，并且越来越大声，她不满地抱怨道：“安吉丽塔，自从有了瘟疫以后，城里已经半个月没有供水了，执政官甚至不允许我们去城边的井里取水。”

　　安吉丽塔撇了撇嘴，开始跟着抱怨起来：“那几位管理员的性格简直死板得像一块石头，我原本打算领满一个月的量，但是他们说什么也不同意。”

　　安吉丽塔本是城里一家汤面馆的老板娘，断了水源后店里的营业额下降了不少，每天限量几十份还不一定卖得完，因为大家都知道她的汤面一般取用井水。

　　再加上家里三个孩子，每天需要严格控制的用水量让她颇感烦恼。

　　“昨天我先生说我煮的蔬菜汤味道不对，还特意问我是不是用了井水。”黑紫衣服的中年女人边说边从希尔维亚身边走过，不经意与她擦肩而过，留下淡淡地玫瑰香水味。

　　回到家里的希尔维亚开始鼓捣午饭，四溢的香气吸引到了万年泡在实验室里的赛拉。她感动地看着火鸡与牛排，终于可以不用再吃三明治了。

　　她问赛拉：“克莱尔看到你每天都给他做三明治，是什么想法？”

　　赛拉扶了扶自己的黑边大圆眼镜，摸着鼻尖说道：“我觉得他无论吃什么东西都和喝白开水一个表情。”

　　希尔维亚又问：“……他喝白开水是什么表情？”

　　“面无表情。”

　　“……”

　　希尔维亚与她说起今天早上集市的见闻，赛拉听了只是露出惯有的笑容，每当科研狗做出成功实验后的自得笑容。

　　“花房里还剩一盆饮露花，自己去试试吧”赛拉拍了拍她的肩膀。

　　希尔维亚听了她的话，饭后就钻进了花房，赛拉花房里花架上，摆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花朵，而且气味大多十分腥臭，魔花的魔力流动与普通的花大有不同。

　　如果用了有问题的水去浇灌，那么它的花朵就会给出不同的反应。

　　她戴上手套刚碰到花茎，原本含苞低垂的花相是睡着了被突然惊醒一样，用有尖齿的叶片狠狠抽了她的手。

　　嘶。

　　好狠好泼辣。

　　隔着厚厚的防护手套，都还能感觉到不小的痛感，希尔维亚不由得说道：“你是脏水喝多了心情不太美妙？”

　　“我喜欢喝露水”它伸了伸懒腰，十分不耐烦，“但是自从那位冷血刻薄的神使大人来了之后，我喝的脏水快赶上半年的量了。”

　　“……你可真伟大”希尔维亚真诚地说，“再来点吧。”

　　“我拒绝”它卷起叶片。

　　希尔维亚又加了一句：“为了尊敬的克莱尔大人。”

　　显然它对这个名字又怒又惧，希尔维亚故作不见，她取出装有那勒曼地宫中泉水的瓶子，倒入其中一朵盛开的花心里。

　　“……简直美味，还有吗？”它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花枝招展地问。

　　果然……那个泉水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再生水吧。不然它喝了只会当脏水想吐出来。

　　希尔维亚又让它喝了城里的井水，对此饮露花的反应是：“相似的味道。”

　　井水和在那勒曼地宫中的泉水水质很像，因此克莱尔来到安德里城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不准再使用任何城中水。

　　克莱尔和赛拉在晚餐时谈论起这件事，赛拉甚至不让希尔维亚打开家里的任何水管，如果不是温斯顿府邸的仆人上次送来了一大车，希尔维亚回家甚至洗不成澡。

　　希尔维亚用叉子叉起一块牛排，看向主座上的美少年：“神使先生，你给那盆饮露花浇了什么水？”

　　“费洛的水。”

　　这令希尔维亚感到疑惑，她目露惊异地问道：“那它为什么反应不一样？”

　　“好问题”克莱尔桌前白瓷金纹杯中的咖啡还冒着热气，白烟袅袅，他拿起抿了一口，话语说得不紧不慢，“魔力不同。”

　　赛拉叉子轻点在瓷盘边，好心地提点她：“多罗弥……啊，蛇女。”

　　希尔维亚恍然大悟，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问：“水源是不是和瘟疫有关？”

　　“我想有可能。”妮芙跳上桌子，它的嘴里叼着一封从费洛来的信函，上面还印着温斯顿府邸的家徽。

　　它漫不经心地把信往克莱尔面前一放，便直冲篮子里的热狗芝士夹层包而去。

　　克莱尔眼帘低垂，迅速阅览完，抬起细碎发丝下清澈的蓝眼睛，注视着希尔维亚：“阅览过档案室的文件吗？”

　　这问题问得希尔维亚有点尴尬，说实话她马不停蹄地赶这赶那，到费洛都没住几天便被克莱尔打发去了两百年前，她甚至都来不及熟悉星导院。

　　好在克莱尔并没有怪她的意思，他说道：“我今天不想喝红茶，换成热牛奶。”

　　希尔维亚没有多想，只是牛奶昨天喝光了，她不得不上街去买，她说道：“我现在去。”

　　餐桌上的赛拉和妮芙不停的交换眼神，克莱尔没开口前，一人一猫都没有说话，妮芙注视着希尔维亚直到她出门，才看向赛拉：“可以步入正题了。”

　　赛拉一改往日的阳光开朗，神情逐渐严肃，不苟言笑时有点像克莱尔，她说道：“如果我没记错，原来这时候，利威茨已经来到安德里城了。”

　　妮芙说：“他现在应该还在费洛，忙着准备搞事情。”

　　“现在他一样来了。”克莱尔说。

　　妮芙从往事镜看去，泰西瓦尔宫内，利威茨正身穿军装，坐于桌案前看着拉莫尔留下的研究资料。

　　“在哪？”

　　克莱尔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在这。”

　　-

　　希尔维亚缓步来到平常常来的那家牛奶店，平常守在店里的老板此刻却没在，她把脑袋往里探了探，叫道：“波迪先生在吗？”

　　连唤了好几声，波迪这才懒懒散散地出来了，他显然刚刚睡醒，打着呵欠问道：“希尔维亚小姐，今天也是要10个银币的牛奶吗？”

　　希尔维亚强调：“热牛奶。”

　　“很可惜，我今天没有热牛奶。”波迪遗憾地摇了摇头，指着冰箱说道，“刚送来的都放在冰箱里，你不如拿回去自己加热？”

　　希尔维亚挑了挑眉，说：“你先拿出来。”

　　她在接过牛奶的那一瞬间，明显感觉到了什么不一样。

　　周围的场景开始变化，原本安好的城市开始腐烂，热闹的大街空无一人，行人们的皮肤上开始布满黑色的菌丝。

　　瘟疫早已遍布全城，牛奶被失手打落在地，她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到了安德里城的中央广场，面前是被瘟疫感染的尸山血海。

　　而她的不远处正站着利威茨。

　　希尔维亚感到惊异，他不是在费洛吗？什么时候赶到了这里？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回眸望去。

　　她看见另一个自己穿着星导院的工作服，气喘吁吁的跑到中央广场，还来不及擦掉满头的汗，利威茨正背对着她，笔挺的身姿像料峭寒风中的松柏。

　　他扬手一抹，晶片的亮光从衣服中穿透而出，效果快到立竿见影，潜伏着暗自生长的黑色菌丝像是嗅到了什么可口的美味，好似吃了兴奋剂般疯狂的从一具具尸体中探出。

　　它们被勾起食欲开始找猎物进食了，少女盯着状态过激的外星生物。一切如常的表象下，只有利威茨听见了怪物爬行间发出的特有声波。

　　体内的晶片就是最好的激素，使它们在焦灼的寻找着母体和宿主来完成融合，满足自己生长的欲望。

　　黑色菌丝越长越茂密，仿若经过一场春雨滋润后从地面争向拔地而起的植物。它们盘根错节，互相交缠，尸体堆表面布满了浓密的黑色，从远处看去就像是不停翻滚蠕动的虫群。

　　堆积成山的遗体已经被黑色的菌丝完全覆盖，它们拼命的吸食，茂盛的生长，就像爬满了虫蛇的小山。希尔维亚手执法杖，声音冷厉地喝道：“利威茨！你打算干什么？”

　　利威茨目不斜视，无情的目光看着尸体堆，面容隐匿在黑夜之中:“当然是斩草除根。”

　　许多感染者已经到了中央广场，他们体内的病毒正蛊惑着他们前往，那些尸体堆已经成了无数吸毒者面前打开的毒品，他们毫无知觉与痛感，只会任由本能的驱使，越过希尔维亚直接冲进了菌丝做成的小山中。

　　嘶哑的惨叫响起，很快又归于无声。吸收血肉和搅动骨头的声音在寂静的场合里分外清晰，一下又一下的刺激着希尔维亚的神经，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感染者像是飞蛾扑火一般，争相冲进了遗体堆。

　　希尔维亚眉头一皱：“你在献祭你的子民？不认为他们能获救？”

　　利威茨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出言讽刺她的天真：“获救？科尔森研究所整整二十年都未能拿出治疗方案，你有什么自信能让他们获救？”

　　黑色的山体以可怕的速度膨胀，就像希尔维亚面对眼前之人时心中的恐惧，利威茨作为一个人类，站在这样的场景夏竟然有一种奇异的和谐。

　　希尔维亚淡淡说道：“用再生水。”

　　预料之中的回答，利威茨低声笑起来，在希尔维亚耳中竟是如同哭一般，他面上讥诮之色更甚:“古兰族？你是说那个一瓶10亿的天价药？元老院那帮满脑子都是生意的老顽固可没有你这样的圣母心。”

　　菌丝像是美杜莎头上的毒蛇，盘旋，缠绕，毫不留情的吞噬着每个前来投怀送抱的宿主，永远不知餍足。

　　它们缓缓向上空盘旋而去，黑色褪去后是皑皑白骨，利威茨剑风一扫，白骨被扫入旁边升起的火堆旁焚毁。

　　一直旁观着自己和利威茨争吵的希尔维亚满脸呆滞，她疑惑地看着另一个自己，那个人好像是自己，又好像不是自己。

　　而利威茨……他不是已经获救了吗？怎么好像又要发病的样子啊？！

　　“即便被放弃，也不该用这样毫无尊严的方式死去。”利威茨漫不经心的漠视之态无疑激怒了她，希尔维亚银灰色的眼睛盛满了冷漠，“你这样做，和那个正在吃人的怪物有什么区别？”

　　诛心之言像一道马鞭狠狠抽在他的心上，沉睡的怪物又开始在他的脑海里群魔乱舞，他双眼血红，身上的伤疤灼热的想要刺伤皮肤，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扭曲，周围的人顿时变成了各种恶心的外星生物，其中一只正对着他张着嘴巴大声吼叫。

　　“…….哈哈哈哈”

　　利威茨突然低下头颤抖的笑起来，不知为何，让人觉得像是照片中的怪物在笑，令人毛骨悚然。他的双眼突然像是充血一般，面容上浮现出狰狞之色。

　　希尔维亚视野天旋地转间就被一股蛮横的力道掐住脖子，连带着人撞到一旁的神女雕像上，后脑传来的痛感让她眼冒金星。

　　他的目光像是黑洞，疯狂而残暴，随时都能扭断她的脖子。

　　“喂！”旁观的希尔维亚看不下去了，正要做些什么，只听那个自己开口说话了。

　　而且还是克莱尔的声音。

　　“你该死。”

　　她手里的法杖突然变成一把利剑，轻松刺穿了利威茨的腹部。

　　围观的希尔维亚吓呆了，连牛奶流在脚边都忘了挪步。她心乱如麻，什么？那是克莱尔？那家里那个是谁？不对吧？那个希尔维亚是自己吧？也不对啊，自己怎么可能那么轻松地就杀掉了利威茨？？？

　　我是谁？我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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