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盖如他

作者:再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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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上的三瓜俩枣被人嫌弃了?我不冬眠。


      下人匆匆来往行宫夜宴,人影晃过消失在殿外。隆缠居内,正襟危坐床榻边的付池风被要睡觉就是睁着不闭眼的人小心翼翼勾动手指,动手的人卑微可怜问:“殿君,不打算细讲讲比试情形?”

      “主上若不信我,我不必浪费口舌。”

      不想搭理他。

      “我信你。”苏如召见他要走搂住他的手臂胡搅蛮缠道:“殿君,你要抛下我迫不及待跟你的搭子幽会?”

      演,继续演。

      “主上信我,我肯定要去找我的搭子谈谈。”

      榻上打滚的人翻身坐起双臂将人箍牢,苏如召大有不告诉他不让人离开的打算:“谈什么?”

      婢女轻手轻脚入殿内点起屏灯里的烛火,床幔覆着付池风的面看不清神情,苏如召抬手慢慢挑起床幔慢慢落入一种心脏狂跳的境地,犹如挑的是一方心心念念的红帕子,然后付池风毫无演技全是感情地答道:“如何哄骗主上喝药,我俩私奔。”

      小婢女看来是读过同一本话本没忍住漏了声笑,见主上没空看她,慌忙溜出去。

      苏如召抽走他手里骗小孩的话本,帘幔飞起那内容活泼的话本扔出去“啪”地落在刚刚进门的近卫面前,心理建设半日的苏五经捡拾话本的瞬间只觉一道三尺厚的墙迅速坍裂满目沙砾走尘,起初他不明白自家主子怎么能默认三人行,等胡弹向他转述白日间种种,一根筋的苏五经忽地释怀,几人行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当大谁当小,苏五经再也躺不住,深刻在骨髓里的忠君之心促使他打满鸡血爬起身帮苏如召争名分。

      他看了眼外面的天还不太晚,余光堪堪扫过床榻上帘幔后熟得不能再放的背影,此刻的自己可笑又多余,他内心叹息将手中的话本扔回原地默不作声飘了出去。

      苏五经要是有胆量掀开苏如召的帘幔,他看到的将是无比纯情的场面,两人手都没牵上,付池风阖眼呼吸顺畅躺在苏如召暖好的床榻上,手搭被面以防旁边的人突然抽风,他早累得睁不开眼,苏如召还让他念什么睡前文章,言之凿凿活到老学到老,他只想睡到老。

      付池风感觉到苏如召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久久没转走,按照话本套路他的手该抚上他嘴唇鼻梁再细细描摩他眉眼,加两句高能台词将情境拉到最满就是爆点。经过朝夕相处日日拉扯,付池风心理能接受这样轻描淡写的发展,他准备好接招,但不能太快。

      人影慢慢抚上来,凑近他鼻端停顿须臾忽然撤离,身侧被面深陷,苏如召躺下看着他弯曲指节在他脑门如啄木鸟连敲木鱼问:“池风,你真是这个地界的人吗?”

      苏如召想了很久,眼前的付池风就像开在异域的花阴差阳错被人遗落在陌生地域,他触手可及的是他的外表,内里藏着的另有其人。

      侧颜平静沉默似是浮梦交错,重叠的帘幔层层筛过无形光线任其漫上床榻,苏如召就想试试熟睡的人是不是一睁眼便会消失的虚影,手指大胆伸到他唇上,扰人清心的亮点乖乖移到苏如召指尖,飘渺的光线眨着求学的眼睛趴在床幔四角将苏如召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缓缓地,床榻上的两人便被均匀的光包裹在中间,他轻压自己的唇感知答案,心满意足重新躺回被面对着付池风不由入梦。

      门扇开合,近卫恨不得巴不得近乎跟殿外的景色融为一体。

      “主上还睡着,等他吩咐你们再进去。”

      苏五经猛地走近闻到令人迷离的气息,他淡淡应了。

      心知肚明的付池风刚才躺在床榻上没看见外面的人,但他经年累月训练出的身体听觉灵敏就像身体本身自带的功能,不管他想不想知道主动有闻步识人的感知,苏五经不知所措大受震撼的活动尽数被他的耳膜捕获。

      他理解苏五经,拍拍他的肩膀表达兄弟间的安慰,苏五经如临大敌,猛抓住他的手臂。

      什么情况?难道他还想给自己过肩摔表达五杖之仇。那……那也没办法,付池风早挨打晚挨打他都要受一顿打,不如早点打完早点回家。

      “苏大哥,我是有点对不住。”

      苏五经咬牙开口:“付公子。”

      称呼生硬,完了,付池风回想之前刚醒时肝肠寸断头疼欲裂之痛,能比死还疼吗?

      于是他这个破罐子直接摔了。对方迟迟不肯张嘴,动手也行啊,他只想要个干脆,别让他受罪,之前的感受他不想再感受一遍。

      “你若没想好,我先去大殿看看秋风宴的安排。”

      他跟死了一样的求生欲勉强还可以打个挺。

      手臂上的力量似是无声威胁,发觉自己失态的苏五经就像刚才碰了鬼远离的速度重伤付池风的自尊。

      兄弟,不带这么玩的,动手就动手,怎么还附带人格侮辱?付池风瞬间明白“士可杀不可辱”的风骨。

      面前的苏五经就是闭口不言,付池风如看着理法司审犯人,等他报出凶手姓名大结局但他宁死不张嘴只能干着急,理法司的审案刑罚十九套全给他来一遍能不能撬动他的牙关?付池风等不了,转身要走。

      “付公子,我有话要讲。”

      你讲啊,付池风再次侧身用“失控的耐心站在悬崖边要是他继续磨叽先把他踹下悬崖”的目光看向他,眼见他小女儿垂首娇羞状,七尺魁梧男儿竟能在泼天灯光下令人生出他即将小鸟依人的诡异错觉。

      大哥嘴唇没破吗?你这不像是要报仇,倒像是要表白。

      ……一根筋苏五经没那个情商。

      他死了的求生欲翻身站直盯着付池风一口价道:“主上虽有些天生不足,无法满足,他终究是你的主上,是三瓜俩枣张三李四不能同日而语的主上。”

      天生不足?!三瓜俩枣?!!张三李四?!!!

      全不是安分守己的善类。

      付池风解密半天含糊理解三瓜裂枣指的是陆行倾。

      “我理解主上用心,不会记主上的仇。”仇他刚才借刺客的药报了,眼下苏如召正如百蚁啃咬在旖旎梦境打怪除魔。

      付池风朝着庭中灯光明晃的浓夜弹了弹衣襟残存的粉末,快步离开隆缠居。

      原地木僵石硬的苏五经被慢步上前的近卫挥了挥手,他缓缓转向近卫的视线逐渐清明,两人看到对方面上的表情迥异,苏五经变脸又是一副“有话直接讲”的果敢坚毅模样,为稳固自家主子后宫花墙常驻他自缚手脚扭捏半晌一时得以解绑浑身自在。

      “主上有啥先天不足满足不了殿君?”胡弹虚心求教。

      棋府灯会付池风那个挑战难度堪比翻天覆地史诗级别的手势顷刻入目,苏五经堪堪明快的心境再次下起连绵阴雨。

      殿内隐隐传出苏如召的低笑。

      *****

      “何事?”

      付池风停在两人粗的漆柱外一把攥紧对方伸出的手腕,藏在暗角窥伺良久的女子于是攥拳没有张手,沉声道:“是瓷匠人。”

      炔翎台散养在九府的细作统称瓷匠人,为何叫瓷匠人,付池风没有记忆可循,他对这个组织知道不多,知道的人更不多,他更逃避不想知道,如今跟他实在没什么关系。表面他享受的是炔翎台少主待遇,炔翎台全员演得太逼真,到最后他才知道自己无名无份无主无家寄人篱下,也因此他能苟活到跟苏如召床榻上斗智斗勇。侥幸被八府手下留情饶他小命的付池风刚到又卑谷一段时间生不如死,求生欲几乎为零,看得簇几乎放弃补救,后来他想通了转变特别顺畅,不就是另找地方寄人篱下!有吃有喝就行。又卑谷的下人当他是被打乖了,省去鞭打杖笞平日只安排粗重活免得他闲出心思惹是生非,付池风敢打包票他们多心了,他人生地不熟哪也不认识,外面打打杀杀比心眼不如在又卑谷待得安定。

      又卑谷下奴多是被牵连打入奴籍的人,但下奴又分三六九等,像付池风就是惹得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人人皆可诛的等级。付池风生平第一次亲手反杀几个意图不轨的下奴,他感到陌生真实发自内里深恶痛绝的愤怒,脱离身体直面自己压抑二十多年的不满愤恨顺着傍晚日暖下生寒的饮血刀刃血流成河,付池风不得不被动接受重新认识自己。最后又卑谷关他半月不了了之。

      付池风不能直说,他茫然地看着簇,摸向方才被苏如召敲过的脑门问:“见到了人?”

      “只有信物留在暗箱。”

      “他们是不是有什么规矩?”炔翎台细作要么忠要么死,瓷匠人标记、信物共同验证身份,付池风赞叹这个算计一石二鸟,但是付池风压根不认识废牌瓷匠人不可能替没交情的人冒险。

      瞳孔震惊的簇明白付池风的意思:只有两种情况,要么瓷匠人细作身份败露,要么没有瓷匠人。但是他们无意触动了狩猎者机关。

      正殿宴厅内,婢女将锋芒毕露的男子引到万众瞩目的座位前,陆行倾转身看着下面清一色的普通座位确认道:“我坐在这儿?”

      面红心跳的婢女垂眸随顺道:“陆公子是坐在这儿。”

      “对面坐的是谁?”

      双手双脚被拿去保证后走起路都不协调的秦灿接着前面的问题被领了过来,同样指着座位问:“我坐在这儿?!”

      答案昭然若揭。

      “殿君,我能调座吗?”秦灿迎着付池风就要走后门。

      付池风眼梢虚晃扫过还是看不顺眼的陆行倾跟莫致知眼神你一言我一语谈得五颜六色,不见外地单方面宣布就他了,面上无色对秦灿道:“主上亲自为你们挑的位置,若想调,先向主上请允。”

      箭鸣冷不防钻入落座的莫致知耳中尖啸着直奔他颅顶,他看着眼神犀利询问的陆行倾狠狠回过去,牵绳搭线转接到付池风身上。

      礼部官首莫致知为盛宴按资排座,其中有些门道,相邻的官员不能有家仇隔阂不能有小道传闻不能有私相授受的嫌疑,年年排座名单调动不大,莫致知就没想过坐他隔壁雷打不动踩点上下班的某位大人能破天荒地请假,然后顺位提座的朱计坐到他隔壁,一下子他就有宴厅那么大自建近水楼台搭讪的嫌疑,他如同常走夜路的人没遇到鬼撞上了突然现身的昙花,关键这花瓣还是他手贱掰开的。

      陆行倾俯身大手抓了炒栗塞进付池风手里,看在眼里的秦灿莫名其妙:“你又想什么?”

      “殿君爱吃啊。”回答得相当自信,简简单单五个字显得他俩好像很熟,彼此的口腹之感都记得熟练。

      秦灿犹疑见付池风没反驳迅速端起自己桌案上的盘,主动托起他双手端平道:“殿君你拿走。”

      正殿高光位置玉立风姿的付池风突兀地端一盘炒栗生无可恋看面前两人争奇斗艳(争风吃醋),他又不是要储备口粮冬眠的松鼠!豸山行宫的炒栗全从他手底下过,他要是想藏,他俩哪赶得上献殷勤!!

      付池风拉扯陆行倾宽袖将盘奉上去:“陆教授有心,我不要没开口的炒栗,伤到手只会添乱。”

      “我帮殿君剥好。”适时找回自己手感的秦灿就要上手。

      陆行倾看着逐渐走近的人影忽而一笑调侃道:“秦公子的手还在闻大小姐那抵押,更不能受伤。”

      近前的人看清两人再看他们要坐不坐的状态猜出八九分,面上隐忍不发大气落座。

      “宰辅爹,要不您坐这儿?”秦灿客气客气,他爹肯定不用他让座,但他不客气他也不能心安理得地坐在他爹脑门上。

      衾府宰辅秦仰没正眼看他,瞧着外面脚步加快紧张的人影语气不善道:“不用,你坐那儿老实就行。”

      儿子在爹脑门上蹦哒,着实有趣,陆行倾随即坐下,不甘示弱的秦灿管他下面坐着谁的爹,他也跟着坐下。

      殿内涌入两行婢女,众人肃然起身分立两侧恭迎装得像回事的主上。

      行到付池风身边的混蛋苏如召趁人不注意屈指敲了敲他的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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