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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敌
里三层外三层围在门外,对她二人严阵以待的,仍是之前在土地庙见过的那群官兵。只或许是在头领被挟持之后又去哪里搬了救兵来,人数比起之前又多出好些人。
粗略看去,仅是前门就站着二十来人,还不知在后面的小门站着多少。
秦昭略一打量,不由得笑出声来:“看看你们这些大老爷们儿,不过是抓捕一个小丫头,这么害怕做什么?还巴巴地叫来这许多人,难不成衡垣县衙里的官兵们,平日里都是吃干饭的么?”
阿筝眉头紧蹙地盯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群人,有些紧张地将手中飞刀又握紧了些,但说出口的话语中却仍带着一如往常的平静和冷淡。
“或许你不妨用你聪慧的头脑好好想一想,这些人摆明了就是冲着你来的。”
飞刀薄而锋利的刀刃随着手中力度的施展微微陷入她算不上娇嫩的掌心,这一点有意为之的刺痛让她翻涌不宁的心绪逐渐地平静下来。
秦昭闻言,呵呵一笑:“我还以为你是个闷葫芦,原来你也是会这般讲些玩笑话的。”
阿筝眼也不眨,冷冷回敬道:“比起说些玩笑话,我更喜欢说些实在的话。”
眼前的这些官兵虽碍于秦昭在此不敢贸然上前,但阿筝二人一时也无法冲脱出去。双方剑拔弩张地站立原地对峙半晌,都在等待对方先发出攻击,好趁对方露出空隙之时一举攻入。
一时间,场面反倒还陷入了一种极为微妙的平衡中。
但是很快地,这种平衡就被外力所打破了。
二人身后很快传来一阵凌乱无章、沉重而又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便是一道粗犷糙哑的高声怒喝。
“给我将这二人都抓起来,一个也别放过!”
阿筝即便没有回头去看,也料到是老管家在他们走后,将官兵头领从门柱上放了出来。
那些原本还心有顾忌的官兵们一见到自家头领重获自由且平安无事,登时士气大振,振臂齐呼,紧接着便挥舞起长刀一齐冲了上来。
秦昭当即敛了笑容,反手一把将阿筝拉到自己身旁,只简短叮嘱了一句“跟紧”,便再无他话,旋即从腰间抽出一把细长锋利的软剑来。
这剑的剑身柔软坚韧,恍若自有灵性,在日光照耀下闪烁着冰冷寒光,就如同一条身形灵活的毒蛇,于秦昭手中随意地翻转摇摆,轻易便从围堵而来的众人之间穿梭而过,将猛烈毒液渗入敌人身体之中,叫他们立即倒地,再起不能。
阿筝一时被这软剑的寒光迎面晃了眼睛,眉目中骤然放出欣喜的光来。但她此刻也来不及细看,只得心中惋惜地紧紧跟在秦昭身后,凭借十五年来在山中练出的机敏身段,灵活地躲避着那些从四面八方挥来的锋利刀刃,时不时用手中的包袱挡上一挡,或用手中握着的飞刀对准官兵们身上一些不致命的地方狠狠扎去一刀。
秦昭下手虽狠,倒也一直记着阿筝先前的嘱咐,并未杀伤一人。他只用软剑去削刺那些官兵的手腕、脚踝等精巧处,好让受伤之人一时不能再追上来,以便给他二人争取一些逃跑的余裕。
他先时倒也并未吹牛,确实是身手了得,于数十人间游刃有余,如入无人之境,一边手下不停地在前方开路,一边还能以余光来观察阿筝的情况。
他见自己前方的道路已快到尽头,不远处的几间矮房已出现在视线之中,又见阿筝处围堵的人反因后门官兵的加入变得多了起来,便立即用剑大力削过面前几人开出路来,随后一个箭步窜到阿筝眼前,一把抓起对方衣衫,直接脚下用力一点,带着人腾空而起,在半空中一个利落的急速回旋。
随着他的动作,软剑上霎时爆发出一股极为凌厉的剑气,势如破竹,直直打在下方众人身上。
这一套招数顺畅如行云流水,迅疾如星流霆击。还未等下方众人反应过来,甚至连阿筝自己都还未反应过来,四周便是鲜血飞溅,哀鸣之声迭起,剑气横扫过的那十来个人立时就像叠罗汉一样,一个接一个瘫倒在地。
秦昭抓着阿筝稳稳落下地面,立刻又换上一个揽腰的姿势,将阿筝紧紧箍在怀中,脚下一刻不停地又使力一踏,只一眨眼的工夫,便飘然而起,纵身跃到斜对面不远处的一间矮房之上,随后接连几个极快的起落,直接于一排排房舍间凌空飞出很远,转眼便消失在视线尽头一片不知位于何处的房瓦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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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筝缓缓睁开眼眸,只感到自己的脸颊正不受控制地冒着热气,滚烫到好似可以煎熟一颗鸡蛋。若是眼前有了一面镜子,定能看到一片绯红。
但她无暇理会,只佯装平静地从正对着她坏笑的男子身旁退开几步,强自淡定道:“这里距离私宅并不算太远,若是被他们发现了,还是很难逃脱,我们动作要快一些。”
她很着急似的一口气说罢,随即转身,三步并作两步急急走了开去。
秦昭见状,在人身后无声地笑弯了眉眼,紧走几步跟上了阿筝身侧。
阿筝来到泉阳镇的时日算不得太久,但由于日日出门到各处去采买,对于整个小镇内店铺房舍的排列分布早已熟记于心。
她带着秦昭在小镇内穿来穿去,专门避开可能与官兵们正面冲突的正常大道,挑些没什么人去的羊肠小道走,偶尔还要偷偷摸摸地翻过人家的房院。折腾了许久,才绕开好大一圈,又回到位于洛宅附近的马厩里。
那些官兵想是会离远了去找,一时半刻也料想不到他们会摸回这洛宅附近来。
阿筝心中算计着这些,一面用不大内行的挑剔眼光打量着马厩内拴着的几匹高大骏马,一面低声对秦昭说道:“这里的马不似你们江湖人所用那些,大多是用来驮运货物的,也不知能否用得上。”
“这倒无妨,只要能跑过衡垣县城,没有马匹也可安然度过。”秦昭轻快地说着,也随着阿筝的目光,对这些马匹来回打量起来。
他对这些村镇货马并无期待,只随意地看了几眼,便指着一匹鬃毛修长密实、毛色油光水亮的棕色大马道:“我看这匹马倒是很不错。”
阿筝知道他是武林高手,对他这种挑马的眼光不疑有他,闻言便下手将那匹棕马解开缰绳牵了出来。
这马看上去高大健硕、膘肥体壮,一副脾气不大好的模样,但被阿筝牵着走出来时,却也只是淡淡地喷了个不大不小的响鼻,并未有其他什么不配合的动作。
秦昭略显惊讶地笑道:“这真是有趣得很,一般马匹对生人脾气都不会太好的,是因为平日里与你很相熟么?”
“并不相熟,但到底要比跟你这外人强些。”阿筝将缰绳塞进秦昭手中,淡淡地回道,“你既这么说,那还可能使唤这马么?”
她看着棕马在缰绳递到秦昭手中后,并不似在自己手中时那般温顺听话,而是开始有些烦躁地频繁喷着响鼻,马蹄也开始不断地刨着地面,秀雅的眉目中露出些许对这位武林高手的怀疑。
“这能有什么不可能的?”秦昭围着棕马绕了一圈,有些兴致勃勃地冲阿筝伸出手,“借你的飞刀给我用一用。”
阿筝微微偏过身去,将飞刀护在怀中:“你借刀做什么,难不成还想把这马杀了么?”
“自然不是,何苦这般小气,快借我用一用。”
秦昭故作撒娇地拉长腔调,耍无赖一般从阿筝手中硬将飞刀拿来,对准了棕马的脖子,然后口唇贴上棕马长长的耳朵,不知叨咕了些什么,竟叫方才还十分焦躁的大马顿时老实下来,就连秦昭翻身坐上去都没有发出一丁点儿的动静。
阿筝仰起头,实在没能忍住,好奇地问道:“你方才同这马都说了些什么?”
秦昭弯下腰,将飞刀递回阿筝手中,十分得意地笑道:“那我可不能说,这是我的独门秘技,绝不传与外人。若是你哪天想好愿意喜欢我了,我再考虑考虑要不要告诉你。”
阿筝一怔,顿时没了兴趣:“那你无需忧心,这辈子你都不需要考虑这件事。”
秦昭听罢,不管不顾地放声大笑起来,一面对阿筝伸出手:“好在这马到底有个鞍子,你第一次骑马还不至于太累。若是没有马鞍,就这一段路,你的屁股可都要颠簸没了。快上来罢,坐到我身前会安全些。”
男子高大挺拔的身影就这般逆着午后柔软的日光,正面笼罩在一片浅淡模糊的阴影中,乍然一下,竟有些看不大清楚平日里俊朗的面容。
阿筝一时不觉有些出神,对秦昭稍显无礼的话语也没出声反驳。
她只是略显怔愣地看着面前那只骨节修长、带着一层薄茧的手,并没有做出回应的动作。
秦昭有些不明所以地探身过来,又将手伸长了一些:“你是怎么了?还不快上来?”
阿筝这才如梦初醒。
她轻轻摇了摇头,伸手握住了那只会让她前途未卜的手。随即,她被秦昭用力拉上马,直接落坐在秦昭身前。
男子火热鼓动的胸膛就不远不近地贴在自己背后,叫她禁不住发出了一点几不可察的轻微颤抖。
无论平日将自己伪装成多么坚不可摧的模样,但说到底,尉迟筝也不过是一个才刚及笄,初入人世的小姑娘。
秦昭不知是真的没有察觉到阿筝的心绪,还是怕她尴尬而故意不去提起,只动作平静地拉起缰绳,说话的声音却朝气蓬勃,带着些许沸腾的热意:“走罢——让我带你去见见更大的世界,我的世界!驾——”
随着他的一声高喝,身下的棕马如离弦之箭,沿着道路飞奔而去。
阿筝先是感受到一股喷薄的热气拂过自己脸庞,随后便是一阵风驰电掣般的迅疾冷风呼啸着扑面而来。
虽然果真如秦昭所言,身下被颠得生疼,但她看着那些堵在出镇必经之路上的官兵们离自己越来越近,唇边却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昂然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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