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争之红

　　“猩红颅骨”这个名字仿佛带有一种魔力，当卢米埃听到这个名字后，也不免神色凝重，上半身紧紧绷起。

　　“49区最可怕的帮派……”

　　“我……过去曾经在猩红颅骨，算不上正式成员，但是也经历了……加入仪式。”

　　哪怕过去了五年，当时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令人不寒而栗，朱绛必须高度集中精神，才能正常去讲述他想说的事情，而不会中途呕吐出来。

　　“他们绑住我，用一种永远难以消除的方式……在我的后背纹上猩红颅骨的刺青。那些围绕着颅骨的玫瑰表示我是出卖身体的……，我……忍受着背部的剧痛，几乎快要昏死过去，但他们强迫我保持清醒，让我强忍钻心剜骨的痛楚……”

　　压在心底的恐惧经由倾诉似乎减轻了许多，朱绛轻轻握住卢米埃的手，示意对方自己没事。

　　“在给我后背纹上刺青的同时，这些以虐待为乐的魔鬼，当着我的面，活剥了一个人的皮，随后还在那人的身上浇了盐水……鲜血淋漓的躯体还有震耳欲聋的惨叫……我想闭上眼睛，可他们用胶带粘住我的眼皮，强迫我看完了全程……”

　　“自那以后，我对血产生了一种恐惧，不论是自己的，还是其他人的……我心底会升起一股难以遏制的恐惧。”

　　轻叹一声，卢米埃揽住身子发抖的朱绛，没有说话，只是希望能够让朱绛知道自己在他身边。

　　“五年了，我一度以为自己能够摆脱那个噩梦，但……有时候不过是自欺欺人。”朱绛歪着头，靠在卢米埃的臂膀上，疲惫地闭上双眼，“有时候我甚至不敢睡觉，一旦我闭上双眼，往昔的血腥画面很有可能会在我的脑海中浮现，我热衷看纸质书籍，其实某种意义上就是为了让自己尽可能集中精力在书本，而不是对过去的恐惧上。”

　　“别担心，49区的人很难出来。”

　　“我知道，其实他们压根儿不在乎我到底在哪里，也并不在乎有没有我这个人。这些事情只是我个人的梦魇，或者说每个想要逃出猩红颅骨，逃出49区的人，共同的梦魇。”

　　“今天要不要就到此为止？”卢米埃和声询问着，他担忧地看着朱绛有些苍白的脸色，揽着对方的手臂不由得更紧了，“晚上和三爷请个假吧，好好休息休息。”

　　“没事，我这不是第一次了，而且跟你说说话，我也感到好多了。”朱绛睁开双眼，坐起身子，“过去是因为自己无能为力，现在既然有机会跟你学本领，我可不能浪费啊。”

　　虽然脸色不算太好，但还能开玩笑打趣的朱绛也让卢米埃放下心。两人站起身，重新回到了空场，卢米埃这一次又拿出一把匕首，像是在杂耍一般，上下抛着匕首，却每一次都能接住刀柄。

　　“除了用枪外，还可以使用匕首从暗中对敌人发起攻击，亦或者通过投掷匕首从远处击杀目标。”卢米埃接住匕首，将其递给朱绛后继续说道，“不过大部分普通匕首你扔出去，短时间内很难收回来，所以采取什么样的方式很重要。”

　　话音刚落，只见卢米埃拿出一把新的匕首，不待朱绛看清，就顺手投掷出去。

　　“噗”的一声，朱绛愕然看到匕首命中靶子，虽然不是靶心，却也相差无几。就在朱绛要开口之际，那把匕首突然开始晃动，须臾，闪过一道蓝光，兀自重新回到卢米埃手中。

　　“这就是另一种情况，如果你的匕首有‘特殊’能力，就可以采用更加灵活的处理方式。比如说这把能够自行回收的匕首，投掷出去后，经过一定时间就能返回使用者手中，越出色的匕首返回时间越短，在某种场合下能够发挥奇效。”

　　相较于枪械，朱绛在投掷匕首上显得更有天分，稍加练习后就掌握了投掷的技巧，剩下的就是多加练习了。

　　结束今天的训练后，卢米埃将能够自行返回的匕首一并交给朱绛。自觉亏欠卢米埃的朱绛，心知对方并不需要回报，这份情谊在他心底生根，却因为一些难以启齿的缘由尚未破土发芽。

　　无论是朱绛还是卢米埃，心照不宣地刻意避开了这方面。

　　是夜，朱绛没有找秦三爷请假，而是一如既往地在后厨帮忙。李师傅是一个身材高大健壮，须发灰白的B型，据说曾经当过兵，退役后由于一些变故不得不做起了厨师的行当。不过李师傅厨艺不错，能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合成食物做出别具一格的口味，深受客人们喜爱。

　　在后厨帮忙这段时间，朱绛跟着李师傅学了不少烹饪技巧，让他大开眼界。有相当多的菜品配方朱绛闻所未闻，按照李师傅的说法，不少法子早就失传了。

　　“小朱，差不多了，你去休息吧。”

　　“诶，我还不累啊。”

　　李师傅手中的大勺子敲了敲锅边，一个漂亮的颠勺令人赞不绝口，而后他中气十足地对朱绛笑道：
　　“你今天跟着卢米埃那小子在空场训练那么久，现在只是因为一时的兴奋，所以觉得不累。要是不好好休息，明天可有你受的。行了，你下班了。”

　　说罢，李师傅不再理会朱绛，只是自顾自看着锅。

　　心知李师傅是后厨的“皇帝”，哪怕秦三爷来了也不管用，朱绛收拾好手里的东西，听话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洗漱之后，一股倦意刹那间涌了上来。

　　不过朱绛还不打算休息，自打上一次进入神秘空间后，他再也没有机会进入那里。好奇心驱使朱绛寻找进入空间的办法，虽然他很想将芯片从体内取出，但也不影响他尝试了解芯片、研究芯片，万一能从里面发现自救的方法，那再好不过了。

　　很可惜到目前为，朱绛始终不得要领，没能再一次进入那个神秘的赛博空间。

　　之前发情期莫名提前时，朱绛一度以为很有可能有机会进入神秘空间，然而事实却让他倍感失望。当事情算是尘埃落定后，朱绛每天都在寻找进入神秘空间的方法，甚至尝试读取芯片内的数据。

　　要不是朱绛意识到情况不对，果断切断读取，那他不是变成会变成赛博精神病，就是会因为管理义体爆炸脑袋开花。

　　“我尝试了所有能想到的方法，可进入神秘空间一事毫无进展。无论是极端强烈的情绪波动，亦或是如发情期这样的急速生理变化，都没有让我再次进入神秘空间。”朱绛躺在床上，强忍着倦意进行着每日一次的总结，“但是我在濒死和第一次最严重的排异反应时，都进入了空间，难道说还是需要彻底失去意识，才能进去吗？”

　　实在是挡不住困倦的朱绛带着满脑子疑惑，进入了梦乡。

　　令他感到惊讶的事情随即发生。

　　再度看到呈现虚化粒子态的自己，朱绛从讶异迅速转变成惊喜，他完全没有料到只是因为过于困倦而睡着，就能够进入这个空间。虽然极有可能是歪打正着，却也让朱绛看到了一丝机会。

　　但是现在还有个问题摆在朱绛面前，他进入了空间，然后呢？

　　数据流模块构成的赛博空间依旧是那么深邃，充满了未知和危险。朱绛周身的雾气较之过去更加浓稠，几乎快从雾化态转变为流体。朱绛再一次伸出手，浓雾包裹着他的手臂，完全隔绝了其与整个空间的直接联系，杂乱无序的数据流没有冲向朱绛，仿佛他并不存在似的。

　　既然能够在神秘空间里保持相对稳定，朱绛尝试迈开脚步，远离自己出现的位置，前往其他地方一探究竟。

　　但遗憾的是，不知过了多久，朱绛也没有发现第一次见过了长廊和门，他只能在高低起伏的数据流模块上跋涉。尽管数据化的朱绛不会感到体力上的疲乏，可精神上的劳累依然存在。

　　就在这时，朱绛紧绷的弦骤然松弛，保护着他的浓雾犹如脱缰野马一般，转瞬即逝。

　　【糟糕！】

　　没有浓雾隔绝，那些数据流发现了朱绛的存在，它们从四面八方奔向来历不明的“入侵者”，试图将其驱离空间。

　　【快点！那些浓雾呢？快出来啊！】

　　慌乱间，朱绛第一时间想到了浓雾，毫无自保手段的他病急乱投医，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浓雾上。眼瞅着数据流渐渐靠近，朱绛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在空间里回荡。闪烁着光亮的数据流宛如万箭齐发，径直扑向朱绛，避无可避的朱绛看来只能遗憾结束这一次的探索。

　　“嗡”

　　微不可查的古怪碰撞声倏地出现，原本消失的浓雾再度出现，重新萦绕在朱绛周身，将他包裹起来。下一秒，那些数据流光束撞在浓雾上，泛起阵阵涟漪。前仆后继的数据流似乎认定了朱绛就在这里，纵使浓雾重新将他与空间隔绝，也并未阻止数据流的冲击。

　　数据化的朱绛并不存在的心脏悬了起来，名为紧张的情绪由数据构建，他凝重地望着铺天盖地的数据流，死死攥着粒子态的拳头。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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