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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殇
今晚是十五,月亮很圆,清冷地月光洒在地上,像铺了一层薄纱。
林淼躺在凌霜阁床边的锦塌上,微微皱着眉头,看上去,很不舒服。
月上中天,月光是清冷的,皎洁的。
但对于灵渺来说,却不是如此。
月亮变成了正圆,而灵渺体内的奇火也发作到了极致,圆满的月亮似乎是一种召唤,把灵渺体会的奇火之源全部都召唤出来了。
此刻的灵渺躺在锦榻上,脸颊烧得通红,周身冒着金红色的光,从体内透射出来,仿佛要穿裂她。此刻的灵渺就像一个发光的星体,仿佛有无尽的能量之源。
在外人看来,此时的灵渺通体火红透亮,仿佛圣洁的星光之源。
而对于灵渺来说,则痛不欲生。奇火在体内燃到极盛,她脆弱的肉体凡胎根本无法承受。五脏六腑扭曲灼痛,仿佛要把她烧融,化为灰烬。
虽然被师父打晕了,但是,剧烈地疼痛还是让她很快清醒过来。
睁开眼,看到师父就在她身边坐着,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师父的手轻轻地触摸着她的额头,有一股清凉的灵力从额头传入,汇入她的四肢百骸,周身顿时变得冰凉起来。湛卢剑被师父取来,悬在她的上空。师父用灵力催化,不断把湛卢剑中的寒冰之力转化为温润的灵流,注入她体内。
湛卢剑是由玄杳冰核所制,是极寒凉之物,若是直接催动,湛卢剑内的极寒之气如果直接进入灵渺体内,奇火之炎和这极寒之气相抗,不待天明,灵渺就灰飞烟灭了。
以前灵渺奇火发作,师父只是把湛卢剑放在旁边。湛卢剑是难得的圣物,自身带有结界,若不刻意用强大的灵流催动,内在的极寒之气并不会溢出,触摸剑身,只是能感受到源源不断的冷流而已。
湛卢剑的结界内的寒流,极难催动,需要耗费极大的内力。即使是苍离长老这样尊师级的长老,也十分吃力。
体内的灼热之火,慢慢削弱了,灵渺觉得舒服多了,又缓缓地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仿佛听到有人在说话。
“师父,灵渺这次发作,怎么好像比以往都严重些。”
“星象有异,长亘微弱,奇火引动,以后只怕会愈演愈烈。”
“长亘微弱?长亘星不是永世长存的吗?怎么会微弱?”
……
“明日继续讲学,我会加快进度,你们也要多多努力。”
“是,师父。”
虽然不解,为什么提到长亘星,师父会沉默不语,反而提起讲学的事情来。
确实,这一次在穹庐讲堂的讲学,与以往都不一样。以前师父在别处讲学,他也跟着去过。很少有闭关开讲三月的,一般都是半月,一月,开放讲堂,课业也不会像这次这么繁重。以前的时候,开讲席,他还和灵渺一起偷偷跑出去玩,师父也睁只眼闭只眼。但是,这一次,师父很严厉地要求他们的课业,不容他们有丝毫的懈怠,即使是对灵渺,师父也比往日严格了许多。
凌风有些疑惑不解,看着皎洁的月光,心头疑云浮动。
在玄杳这么多年,《寰宇论》师父也讲过很多次了,寰宇有太玄,太玄分五星。但是,这次是第一次听师父讲《寰宇新论》,他也是第一次知道,之前古书上写的长亘星之能,竟然是真的,而太玄之外,竟然还有与其完全相反的冥幽。师父为什么之前从来都没有提过,这次却突然全盘托出,又仿佛很着急的样子。
星象有异,长亘微弱?
是长亘星出事了吗?如果长亘星变得微弱,那太玄之能就会减少,悬于太玄的诸多星体,能源不足,星体圣物将不再稳定,最终星体本身也会枯竭……
思及此,一股寒凉之意,自足底升起,遍布全身。
凌风被这可怕的意念带来的冷意,冻得打了个哆嗦。
星体陨落,寰宇消散……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太可怕了……
奇火引动,愈演愈烈……
想到灵渺今晚痛苦的模样,凌风心底一抽一抽地疼。
要怎么救灵渺呢,以后越来越严重,怎么才能让她减轻痛苦,不这么难受。
这一夜,凌风一直在交叠错乱地梦境中奔波,他看到自己的身躯悬于太虚之中,远处是炙热的劫火,火光滔天,有星体崩溃,破碎为无数晶莹的碎片。
他听到微弱的声音,在喊他,却看不到人。
是灵渺的声音,她在唤自己。
他使劲地搜寻,却始终看不到人影。
灵渺的声音听上去非常虚弱,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仔细辨认,才听出这声音来自于火源之处。他顾不得周身的灼热,像太虚中的茫茫劫火飞去。
越来越近了,他终于看到了灵渺虚弱的身影,正在被劫火吞噬,她娇小的身躯慢慢消失在劫火中,化为灰烬。
“灵渺……灵渺……灵渺……”
看着从小带大的小师妹消失在劫火中,凌风痛不欲生,声嘶力竭地喊叫着灵渺的名字。
“师兄”
听到微弱地声音唤他,凌风内心恍急,茫然睁开了眼睛。
天已经亮了,日头正浓,清晨的阳光从窗格照进来,洒在灵渺的脸上。灵渺正安静地躺在锦塌上,嘴唇微翕,似乎在喊着他的名字。
凌风凑近了去看,见灵渺的面色恢复了白皙,昨夜的炽热红色已经退去,伸手探去,额头也恢复了正常温度。
原来是黄粱一梦……
感受到有冰凉的手触摸自己的额头,灵渺缓缓睁开了眼睛。
暮春时节,窗外的日光还是有些晃人,虽然还是清晨,已经有些灼热了。从窗格透进来,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你好些了吗?”
“嗯”
轻轻的一声叹,却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灵渺气若游丝地叹到。虽然已经醒了,但是,奇火在体内灼烧了一夜,此刻的灵渺虚弱极了。
看着这样虚弱的灵渺,凌风的眼眶不由地红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承受这样的痛苦,她还那么小,却要一次又一次的承受这样的痛楚。
为什么?
为什么是她?
儿时的她到底遭遇过什么?竟然会落下这样的病根?
不,我一定要救她,不能让她最后被奇火焚烧,灰飞烟灭。我一定要救她。
灵渺闪烁着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凌风师兄,和昨天他们游玩时见到的师兄有些不同。此刻的凌风师兄,衣衫有些凌乱,眼神却格外的坚定透亮。
“灵渺”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华清有些慌乱地从门外跨了进来。
看到凌风在,又觉得有些失礼,忙收敛了情绪,但是,他颤抖的双手,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意。
“师父嘱我过来看看你,给你送些药材过来。你可好些了?”华清关切地看着灵渺,这个昨天还活奔乱跳的小姑娘,此刻却面色苍白,虚弱地躺在这里,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看着她苍白的脸庞,他连呼吸都是痛的。
华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灵渺的一举一动越来越影响到自己。她生病了,却仿佛痛在自己身上。
想要靠近她,但自己作为重华宫的首座弟子,又该以什么样的理由靠近呢?就像这次,晚上听到灵渺病倒了,他着急地马上就往桃李园跑,到了臻云楼,甘微却说灵渺没有回来,应该在苍离长老那里。
他心急如焚,一路从桃李园奔到凌霜阁,看到苍离长老和凌风在里面。他在门外徘徊了许久,却始终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深夜去叨扰苍离长老。
月圆中天,老樱树的花瓣飘零而落,洒了满肩。他的心,仿佛也像这樱花瓣一样轻盈,一样伤痛。美到极致,却要凋零。
月光一直冰凉清冷地照着,他也在月下冰凉清冷地站了一整夜,晚上的山风有些凉意,但他的心却焦灼火热,在这冰与火的灼痛中,茫然无措地在树下立了一整夜。
此刻终于能够亲眼看着灵渺,他已经心满意足。
早晨他去拜见师父,跟师父提到灵渺生病的事。师父没有惊讶,仿佛早就已经知道了。只是沉吟了半晌,从紫檀木的暗屉里取出一个锦盒,让他给灵渺送去。想来是要紧的丹药,师父精通疗愈之法,自然有办法治愈灵渺。
“多谢师兄挂念,我好些了。”灵渺强撑着身子起来,却体力不支,又重重地跌了回去。凌风、华清忙上前扶她。两人碰在一起,有一丝微不可查的尴尬。
“这是师父让我带来的药,你记得服下,好好休息。”好好的人,怎么一夜的功夫,突然就病成了这样。华清还想多问,但看灵渺虚弱的样子,终是把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
“你好好休息吧,有什么需要的,及时跟师兄说。”华清替灵渺掖了掖被角,不经意间,触到她微热的肌肤,心如擂鼓,呼吸都乱了节奏。
“你再躺一会,我去送送华清师兄。”见华清神色郁郁,欲言又止,凌风随华清一起出去了。想来他也很关切灵渺吧,只是,有些话,暂时还是不要让灵渺知道了。毕竟她还那么小,何必让她伤春悲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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