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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栖树枕好梦 2
这个季节,秋雨就似秋收的小米粒。雨也丰厚,米也广袤。
“下雨了。”滴答的细雨飘进温棠的眼里,她闭上眼,静静听着雨水嘀嗒谱出了曲。过了会,睁开眼道,“我们进去吧。”
季迟风忽的倾身压下,将被子拉过头顶,红袖敞落在温棠两侧。
“还在下吗?”他温润的嗓音响起,鲜衣和青丝拂过温棠鼻尖,散开淡淡的茶香,又似是极淡的花香。
风乍起,檐铃轻摇,和雨声缠绵交织着,叮当悦耳。漫天棠梨花雨泄下,随雨丝打在他发梢,映入温棠的眼里,心上。
见她不答,季迟风曲了曲手臂,凑的更近,呼出的气都游在温棠的肤上,重复着相同的问题。
“还在下吗?”
温棠不知如何避闪,急急偏过头去,脸霎时一片绯红。
“没……没下了。”
她说完直接将自己翻了个面,索性将脸埋进下面铺的被子里,声音嗡嗡的,“那我睡了,你要这样支着就干脆支一晚上好了。”
季迟风又慢吞吞睡回原来的位置,“想得美。”
他原本想着,在乐正家捉弄她不成,反被她将了一军,怎么也要寻个机会逗逗她,找回面子。但这次她虽然中招了,自己却也差点陷进去……
一定是景选的太好了,他只是为了捉弄她,才没有别的心思……
“我困了,进去吧。”温棠掀开被子起身。
雨也越下越大了,再这样下去,被子都要湿透。
见季迟风还躺在那,没有起身的意思,温棠一把扯过他身上的被子,傲娇的看着他。
“我家的被子。”
季迟风只得慢悠悠的起来。他一站起来,温棠就又把被子一囫囵的塞给他,自己去卷起草席。
“进门的时候小声些,我阿爹阿娘已经睡了。”
温棠小心翼翼的合上木门,连同雨水一起谢绝在外,又蹑手蹑脚的往自己房间走。
哪知她只一直叫季迟风小心小心,自己抱的草席却忽的撞在桌角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只听阿娘迷迷糊糊的声音传来,“小棠?你还没睡吗?”
温棠胡诌道,“打老鼠呢,有老鼠,你快睡。”
陈如宁房间却传来起床的声音,道,“你能行吗,我来帮你打?”
温棠听了,忙挥着草席就往某处打去,哪知正好打在季迟风身上,幸好季迟风怀里抱了棉被,才没实打实的挨一下,不过倒也发出了一声响。
“我打死了,你快睡!”说完拉着季迟风就闪进了自己的屋。
温棠摸索着点了一支烛,昏黄的一星点火却照亮了整个床,和站在床前的季迟风……季迟风挑眉,饶有趣味的看着温棠。
“刚刚我不是故意打你的。”她可不想季迟风怀恨在心,自己又打不过他。
“我是老鼠?”
“不是……就随口编的,谁知就打到你了……”温棠躲闪着他的眼神,佯装打了个哈欠,“好困,快睡了。我可是很有良心的,我打地铺,你睡床上吧。”
实则是刚刚打了他,心虚,要不然她才不会把床让出来!
季迟风倒是对这个决定颇为满意,也不说客气话,直接就躺上了床。
温棠心里有些气。什么嘛,还期望他会说诸如“女儿家身子弱,应当你睡床”之类的话。
温棠把草席往地上一摔,铺好后,又把被子丢上去,一连发出了好几声闷响。
一夜无话。
被窝里的确很暖。
“小棠?小棠!”
第二日温棠醒来时,哪还有季迟风的身影?倒是陈如宁的敲门声断断续续传来。
“快起来吃早饭,吃完去学堂了!人家小安都在外面等你了。”
温棠赶忙爬起来去吃饭。差点就忘了,今天休沐结束!
随便对付了两口,温棠便扯起桌上的书册,拎着小布包出门了。
“看你这样子,先生布置的功课定然没写。”
温棠被他说中,已经习以为常,“好小安~借我看看你的,我一会到学堂保证一炷香内还你!”
苏小安丝毫不留情面地道,“一文钱。”
温棠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你以为小爷我不会写吗?问你借不过是给你面子!不借就不借!钱反正是没有的!”
到了学堂,瞧见夫子还没来,温棠连忙拿出册子打算亡羊补牢,谁知册子一翻开,竟写得满满当当!
难道是我之前迷迷糊糊中做了?忘记了?前日里写功课写的发困,仿佛中还梦见在写字,原来竟不是做梦!
温棠又翻了几页,满意的点点头,“没错没错,这颇有草书大家的字迹,是我写的。”
某人今晨看见这字迹也着实心下一惊,深感佩服:新字体,独创一派。
清晨雾蒙蒙的,露水深重,鸡未打鸣时,季迟风就悠悠转醒了。看温棠在地上睡得横七竖八的,着实好笑。在她房里踱步了几圈,见窗台前的书桌上摆着两本册子。一本是《算术合籍》的印刷册,一本是刚写了两题,几乎空白的册子。那两题的字迹,简直“青面獠牙”。
反正也闲来无事,季迟风觉得模仿这样的字迹倒颇为有趣,况且……他嘴角一勾,终于找到机会扳回一局了。
学生们陆续交呈了作业,温棠也信心满满的交上去了。夫子叫他们先诵读《辞赋九章》,便一一批改起来。
“试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清晨诵读的地点在一处亭子里。温棠读到这,便撑着下颔,开始赏起四面通透的景,心情十分美妙。
突然间,夫子威严庄重的声音乍起,惊得鸟飞云散。
“温棠!上前来!”
温棠心下叹到不妙不妙,偷偷看向苏小安,“怎么了这是?”
苏小安摊手摇头,“不知道啊。”
温棠小心翼翼的过去,满脸堆笑,“怎么了先生?我可是一五一十都写完了!”
“伸手。”
“先生……”温棠欲哭无泪,她都写完了怎么还要被罚。
“伸手!”
温棠慢吞吞的伸出手去,下一秒戒尺便实实在在的落在掌心。
“你倒是写完了!字歪曲的不堪入目就算了,往常你也还会对一半,可这!你自己看看,一整本题籍!你竟是一题未对!”
温棠嘟囔道,“我已经发挥了我全部的聪明才智了……”
“你这么聪明!我算是教不了你了!”
夫子又重重打了两下掌心,说完把册子丢给温棠,叫她重写。
温棠着实想不明白,怎么会这样?果然不能一边睡觉一边写题……
而不远处林子里,季迟风靠着树笑得捧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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