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穿成大女主

　　白衣男子先放软了语气。他说：“姑娘见谅。在下乃去望京赶考的一介书生，方才冒犯姑娘，实属情势紧迫，小生在此赔罪了。”

　　莫轻羽轻哼一声，她被摸胸的时候已经过了最危急的时刻，那些刺客正在撤退，她能肯定这书生就是故意的。不过好歹人家放低姿态道歉，又救了自己一命，加上她看到大家安然无恙心里高兴，便也不再与他计较了，只不过心里对这个来历不明的人物颇为忌惮。

　　白衣男子向莫轻羽作揖：“在下名唤智林，能在此与姑娘相遇属实是有缘。相识一场，想请教姑娘芳名。”

　　莫轻羽戏谑地笑笑，光明正大地调侃他：“你应该知道姑娘的闺名是不能轻易告诉外人的吧。难道你对我有意思，想娶我？”

　　智林见她言语放浪，但神色坦荡，自己也不好故作扭捏，他接着话茬：“姑娘蕙质兰心、灵动可人。若姑娘肯嫁，在下一定娶过门来，视若珍宝。不过在下家中已经养着河东之狮，只得委屈姑娘做平妻了。”

　　辛朝盛行重男轻女之风，普通人家未出阁的女子要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即使出门见到了异性，也只是低下头腼腆地不敢说话。智林虽与莫轻羽初次见面，但也能从她指责自己、调侃自己的大胆行为上推知，此女非同一般，定是不会甘心伏低做小的。

　　两人对视一眼，便都各自爽朗地大笑起来，笑声在山谷中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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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半日，他们远远看到了望京高大的城墙。黑压压的军队驻扎在城外三十里的空旷地带。快到晚饭时间了，军营里升起袅袅炊烟，将士们依旧整齐有度地操演训练着，队形在信号兵旗帜的指挥下快速变换，对应着敌方不同的进攻方式，令行禁止，士气高昂。

　　突然从军营中冲出两百骑兵，前排一人高举战旗，只见那随风飘扬的旗子黄底红边，中间是黑色的遒劲有力的“邱”字，下方画着一只凶狠的狼头。为首的将军雄姿英发，全副铠甲反射着耀眼的阳光，策马疾驰，远远看去就像一条闪电。

　　“邱少寒”莫轻羽自言自语道。

　　只见那条闪电在接近城门的地方减速了，正在排队进城的百姓纷纷让路，平日里只开一扇城门的城防兵恭敬地将两扇大门全部打开，即使远望也能感受到他威风凛凛的杀气。

　　“你是说那个鬼刹邱吗？”智林对她说，“他可是个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前段日子成功击垮了匈奴的十万大军，收复回蒙古。这回进京该是来报军功、领封赏的。”

　　莫轻羽当然知道，这几年丐帮的消息网隔三差五地总能为她带来邱少寒的消息。邱少寒这些年在西北打打杀杀的，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匈奴和辛朝是世代的仇敌，冤冤相报的仇恨已经深入边城军民的骨髓了。她以为邱少寒要像之前一样，安顿好边城战后的残局才会缓缓归京，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

　　“哦哦”莫轻羽装作无知的样子回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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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入望京城内，莫轻羽对智林道别后，各自分道扬镳了。却没成想双方在语冰楼分号门口再次碰面。

　　“智林兄，又见面了。”莫轻羽心里埋怨着，这人怎么阴魂不散。

　　“是啊，好巧。姑娘也住这家酒楼吗？”

　　莫轻羽点点头，说：“兄台若是要进京赶考，我推荐你去书相馆。那里是四方文人雅士会集之地，言路广达，兄台多听多看定能有所增益。不比这语冰楼，乃三教九流、乞丐白丁饮酒取乐的地方，如此乱象岂不扫了您的雅兴？”

　　“哈哈哈”智林开怀地乐了，“姑娘真是消息灵通，不入望京便先知城中商铺酒楼的布局，在下佩服。只是整日空口白牙地谈经论道非我所好，我就爱来这有烟火气的破落之地。况且谁不想尝尝语冰楼独绝的美食呢？”

　　说着，智林就大踏步走进了语冰楼，在店小二的带领下上楼住店去了。

　　莫轻羽这才带着波波也走进去。

　　迎上来的小二一看是个脸生的，笑脸盈盈地问道：“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莫轻羽看这店小二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光头大眼，只是走起路来轻微的跛脚。她走上前拍拍店小二的肩膀：“你是土豆吧，小伙挺精神的。我不打尖，也不住店，你去把你们掌柜的叫来。”

　　即使没有见过，她在与掌柜们往来的书信中，早就把店里所有伙计的情况摸排得很清楚。

　　店小二看来人气质不凡，又叫得出平日掌柜才这么叫的绰号，便不敢怠慢，径自叫掌柜的去。不一会儿，一个秃顶的胖老头迎了出来，面上带着恭敬与亲切之意，只是在这人来人往的门厅不好流露得很明显。胖老头带着莫轻羽和波波进入顶楼的一间上房，他这才向莫轻羽弯身行礼，道：“帮主您可算来了，乌鲁眼接到信后，就在此恭候多时了。”

　　莫轻羽将乌鲁眼扶起来：“乌叔您不必多礼，经营语冰楼这么多年您辛苦了。”

　　“哪里哪里。当年若不是帮主您将乌鲁眼从山匪窝中救下，在下早就命丧黄泉了，怎还能有今日的风光？您的恩情在下铭记于心。”乌鲁眼说得动情，他两边的大胡子在空中抖动，让波波想去揪一揪。

　　莫轻羽苦笑着，她当年确实救济了不少孤苦无依之人，但是救下乌鲁眼则纯属无心之举。她和樱桃在山城附近的村子里找村民订货，想打通一条语冰楼蔬果的供应链，却不幸遇到了山匪。她当然不甘心束手就擒，她以朝廷官兵外出巡逻剿匪的排班计划为筹码，和山匪头子玩了场赌局。她早就注意到了山匪队伍里被绑着的胖墩墩的大叔，能赚一条命是一条命。

　　莫轻羽努力装出盛气凌人的姿态，指了指他说：“赌注就是我二人，还有那位胖大叔的性命如何？”

　　凭借着锦鲤附身的运气，他们从鬼门关逃了回来。别看乌鲁眼胖墩墩的魁梧厚实，他骨子里是个胆小敏感的人，当即被吓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拉着莫轻羽的胳膊一个劲儿地道谢，鼻涕眼泪抹了她满手。

　　莫轻羽可是没忘此行的正经事，她一脸严肃地问乌鲁眼：“你可知道在望京城的丐帮门众都还好？可有人被抓去监牢？”

　　乌鲁眼摸着他厚厚的胡子，一脸不情愿地顾忌着波波。

　　“没关系，波波是自己人，你但说无妨”

　　他慢悠悠地说道：“帮主，据我们的消息，整个辛朝在沿街乞讨的叫花子都被捕入狱，不仅限于山城，还有禹州、清徐城、皓城、望京城，咱们丐帮覆盖到的所有范围。”并不是乌鲁眼对此事不重视，只是他天生是个慢性子，做什么都一板一眼的，不慌不忙。

　　他接着说：“多亏了帮主英明，这些年刻意隐藏着语冰楼与丐帮之间的联系。目前各地的语冰楼分号还都在正常经营。只是帮主要小心，千万不能向人透漏出您就是语冰楼真正的主人。”

　　莫轻羽点点头，她跟乌鲁眼的想法一样。幸亏语冰楼的势力还在，不然后面营救丐帮的行动只能更加艰难。尽全力也要保持语冰楼的正常运转。

　　“你可知官府为何要突然追拿这些乞丐？”

　　乌鲁眼费解地皱着眉头：“照抓捕的情形来看，望京城出动的是京兆尹府兵，其他郡城都是各地的太守组织抓捕。能明目张胆地调动这些地方大员，在下揣测...”他意味深长地向上指了指天花板。

　　莫轻羽明白了，能有如此权力的，只有当今圣上。丐帮又与朝廷又怎样的牵扯，能惊动圣上下谕旨呢？她这个简单的小脑袋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名堂来。她向乌叔道了谢，叫他多去留意朝野中的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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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冰楼在酒楼里可谓是个特立独行的神奇存在。它不像书相馆一样格调风雅，尽是读书人往来唱和；不像金玉堂里珍馐美馔流席，王公贵族齐至；也不似路边脏兮兮的小馆子，是乞丐流氓的混迹之地。

　　在语冰楼，你能看到各种稀奇古怪的场景——垂暮之年的爷爷和素昧平生的小孩子相谈甚欢，宽衣博带的教书先生与跑码头的贩夫走卒吃酒猜拳，台上献艺的舞妓表演时风情万种，在台下也行的端做得正，谈吐自如，绝不会表现出丝毫低人一等的卑微。

　　别具风味的菜肴吸引着四方的食客，周到细致的招待下，住店的房间日日爆满。最难得的是语冰楼强大的包容性，下里巴人的相声和清新雅致的奏乐在不同的角落同时上演，精致费时的盛宴和亲切地道的家常菜都随时预备、随意选择，各个阶层的人都能在这里得到心灵上的栖居与放松。

　　单独看来奇怪别扭的许多事物，在语冰楼奇妙地融合在一起，显得好像它们天生就该在一处似的，和谐得舒适自在。

　　入夜已深，酒楼里喧哗嬉闹的客人渐渐离去。一路车马劳顿，波波在房间里睡着了，而莫轻羽心里装着事儿，烦躁地下楼来走走。看到自己创建的酒楼里其乐融融的景象，她总算是没有违背开店的初心，心情倒是放松了不少。

　　只见智林一袭白衣，玉冠束发，一个人坐在下面喝酒。莫轻羽走上前去，坐在他对面，抢过他的酒杯，也喝了一大口下肚。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喝闷酒。”莫轻羽一边说话，一边招手叫店小二再拿盏酒杯来。

　　智林苦笑：“你倒是不见外。”

　　“跟摸过我胸的男子之间，确实不必见外。”莫轻羽对他仍然心存芥蒂。

　　智林耳根子泛红，遇到如此爽朗直接的姑娘，他也只能尽量表现得更豁达一些。他转移了话题，“你经营的这语冰楼着实令人大开眼界啊。我从来没在一家酒楼如此轻松地开怀畅饮过。”

　　莫轻羽大惊：自己的身份怎么这么快暴露了，是她哪里露出了破绽吗？

　　但她仍然作轻松的样子，说道：“智林兄说笑了，小女是到望京来寻亲的，哪里有经营酒楼的能耐。”她抬起头，直直地遇到了智林棕色的眼眸，下意识想要避开。

　　“哈哈哈在下开个玩笑，姑娘不必当真。在下只是觉得姑娘精明能干，若是做了酒楼的老板，也一样能有着语冰楼的盛况。”

　　莫轻羽笑笑：“智林兄气度雍容华贵，怕不是个流落在外的皇子吧？”

　　丐帮这么些年享誉天下的名号可不是空架子，莫轻羽知道，皇家有个三皇子顽劣任性，由于从小备受宠爱，又有父兄护持，常年混迹于江湖。那位皇子在大家的描述里，也是玉冠束发、气质儒雅的。

　　当然这些都只是猜测，如上描述的人有很多，不如说是莫轻羽的第六感和突发奇想让她说出了这句话来试探。

　　智林尴尬而不失礼貌地摆摆手：“这话可不能乱说，在下一介布衣，只是上京赶考，巴望着博取些微功名。”

　　说罢，两人又心领神会地同时大笑起来。

　　“来喝酒！”莫轻羽举起酒杯。

　　“来喝！”智林豪爽地应和着。

　　“再来！”

　　“干！”

　　一杯接一杯的白酒下肚，莫轻羽眼前的景象开始摇摇晃晃，模糊了起来。她只记得自己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还挣扎着在智林的耳边说：“此行凶险，我是女子的事情，还麻烦你替我保密。”

　　她印象里智林好似点点头答应了，又好似不置可否——什么啊，她记不清了，都怪喝酒，喝酒误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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