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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老色衰
既月再次走出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散了刚刚那点零星的怒气,只剩下一如往常的面若冰霜。仿佛刚刚那些莫名其妙的片段都没发生过一样。
初昼接了杯温水递给既月:“先喝点水吧……”
既月从善如流的接过,面无表情地仰头喝下,将杯子放在桌子上。
空气中洋溢着莫名尴尬的气氛,太恐怖了。
初昼假装咳嗽了一声,回卧室拿着手机和充电器迅速打开抽卡游戏来了个十连缓解自己的心情。
好的,十连无事发生。
终于感觉好了一点。
初昼:“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既月熟练地靠在沙发上看着初昼,“不必,我不怎么进食。”
初昼点点头,想看看自家大门能不能打开,果然不能。
他在位移到大门前按了指纹把大门打开,拿起手机给自己点了份肯德基全家桶,太久没吃到这些东西他是真的馋了。
突然后悔把既月带到自己家里来了,感觉自己跟这人没什么话说,尬的要死又有点无聊。
他打开电视机,随便放到个什么科教文的纪录片,就当是给既月涨点知识,不然空荡荡的客厅没人说话就显得更尴尬了。
初昼低头玩着手游,猛地想起来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这个小区是学校分的房子,他爸往年都是一个人住,家里只有两室,根本没有多余的客房,虽然让既月睡沙发或者他其实也不需要睡觉,但出口让他睡沙发这事也不太好说出口……
我他妈一定是脑子抽了才会带这人来自己家里!
敲门声拯救了自己尬的能抠出巴比伦空中花园的要死心情。
关上门打开外卖盒,是熟悉的味道。
“你尝尝吗?”初昼将手中的全家桶放在茶几上大方的与他分享,“味道其实很不错的。”
“不必。”既月目光扫了一眼这黄不溜秋看上去绝非常人能咽下的食物,突然好奇问到:“你能吃得下这么多?”
初昼熟练地戴好手套拿了个鸡腿咬了两口,“你不知道,这东西就是看着多,其实真没多少,没一会儿就会吃没了。”
既月怀疑地着初昼吃东西样子,微微蹙了蹙眉:“真有这么好吃?”
初昼捡了块鸡米花递到初昼面前,“你尝尝?其实还挺不错的。”
既月半信半疑地伸手去接。
“你别用手,会沾上油,张嘴我喂你。”
既月闻言瞬间不想吃了。
初昼递到嘴边的手并未撤回去。两两僵持不下,初昼也没觉得有何不对。
既月嘴角微微抿住,只觉得这么僵持下去并非长久之计,张嘴咬过初昼喂过来的食物,慢慢咀嚼了一小会儿,面色从由怪异慢慢转为冷淡,给了一个很中肯的评价,“还行,正常味道。”
初昼递给他手套,“来点?”
既月重新靠在沙发上听着电视上放着的不知所云的东西:“不必了,你自己吃。”
行吧,自己吃就自己吃,反正他也吃的完。
初昼满足完自己的口腹之欲,重新打开游戏界面清完日常,这样的日子还挺安逸,似乎全然忘记了几天后要做的事情。
他躺在沙发上摆弄着自己手上那条红色的发带,突然看向既月:“你为什么会喜欢这个颜色?怎么感觉这颜色不应该是你的风格,你看着也不像是会喜欢红色的人……”
既月还盯着电视里放的奇怪节目,淡淡回答:“就这一条红色,以前有个人非要我用这个颜色,我也没法。”
“哦。”
原来还是他那位故人。
初昼做完日常听着电视当作白噪音,竟然就此渐渐的睡过去了。
适宜的温度与湿度,初昼睡得极其踏实,长发散乱的铺满了整个沙发,还有几缕发尾在他翻身的时候无意的触碰到既月的指尖。
既月看着熟睡的初昼,这是初昼长大以后第一次看到小孩安分的睡觉,眉目比平日要温顺许多,睡着的时候跟小孩子时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只是看着像个大人,实际上还是个小孩子的性格。
直到天色渐晚,大门突然打开,初昼方才慢慢转醒过来,他撑着坐起身看了看门口的人,“爸?今天下班这么早?”
陈星把菜放在玄关,换好鞋站起身来,“不早了,都五点多了,我都买完菜回来了。”
他推了推眼睛上的眼镜,习惯性地走到电视柜左边那个大鱼缸前,给鱼缸里的两只崽喂了鱼食,这才认真打量既月,他问初昼:“这就是你说的你朋友?怎么看着年纪轻轻染了个白头发?”
“啊,是,我朋友,其实是我师门里的师叔,过来玩几天,过两天我们还有件大事要忙,就住两天还得回去几天。还有这头发不是染的,他就长这样。”
他看了一眼既月,却突然发现既月脸上面色一点也不对劲。
既月目不转睛地盯着陈星,倏然站起身来走到客厅中央看着陈星好一会儿,突然冲着陈星唤了句“师父”。
陈星当即愣住了,很快反应过来道:“你想这么叫也行,我都行。”转身进了厨房问初昼:“我随便做点菜,你朋友有什么忌口的吗?”
“没有,他什么都吃,不挑食。”
初昼一脸疑惑地看着既月,既月还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有动,目不转睛地盯着在厨房里做饭的陈星。
他知道那句师父远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既月脚步仿佛像是灌了铅,一步一步挪回到沙发上坐下,注意力已经全然没法集中在电视上,“你和师父是怎么遇到的?”
初昼一头雾水道:“七年前师父让我出门游历,先后去了三个尘世里,第一个是去了一个古代的小国家,就跟你之前住的那个朝代差不多,前前后后游历了一年多,看是明白了一些事情后又去了一个更早的平行尘世里,也是一年多吧,后来才知道自己根本改变不了什么,有些事情就算是我们也是无法改变的便就离开了。”
“但那时整个人心情不太好,一度想放弃学星术,所以就没选择去哪里,随便找了个尘世胡乱走着,结果刚好来到了这里。这里跟我以前接触到的地方完全不一样,我当初刚来什么都不懂也没有住的地方,天天就睡在公园的长椅上,浑浑噩噩走了一个多月吧,差点被当成精神病抓起来的时候就遇到了我爸,他办了领养,带我去上户口办身份证,然后一点一点学这里的生存方式。”
既月沉默着没有接话。
陈星在厨房听的胆战心惊,虽然知道初昼不是一般人,但第一次仔细听他那个独有的世界的事情,还是会觉得不可思议,这跟他所了解到的天文知识完全不一样。
“遇到了什么事会有如此想法?”既月突然问。
“也没什么,天灾、人祸、瘟疫、圣人不仁,那时我当过国师结果差点被斩首了,我逃了出来之后去帮别人抄过书,还算是过了一段安稳日子,后来我就走了;之后去当过侍卫,保护主子又被主子卖给其他官员当禁|脔,当天晚上幸好我跑得快,然后去了一个小地方参军打过仗,后来我们将领带着我们打了胜仗,结果我们整个军队都被卖给敌国。三万军士除了我无一人生还。”
“总之干的事情很多,帮了很多了人,后来遇到了饥荒的时候逃难又被人下了药,差点给上锅蒸熟当成别人的点心了。”
说到此处,初昼无奈地笑了笑,转过头来看着既月:“所以现在我觉得这里挺好的,门派是我的家,可这里也是我的家,师父有颜光先生,就连大师兄都对雪深师兄百般纵容,当然这不是说大师兄对我不好,大师兄和师兄都对我很好,他们都和师父对我一样好,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伸了个懒腰,穿上拖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走向厨房,“爸,我帮你洗菜吧。”
陈星用手肘推了推眼镜,“行,那你削四五个土豆吧,用不完的给你炸个薯条当宵夜。”
“我回来的时候点过肯德基外卖了。”初昼熟练地蹲在垃圾桶旁边给土豆削皮,“你看我这吃剩的垃圾都还放在这儿呢,更何况本来准备带师叔去外面吃火锅的,现在做饭了晚上我就带他出去吃烧烤。”
“行,那你看着少削几个,削完把那个牛肉焯一下水。”
“行。”
既月第一次听初昼说这么多话。
这些事都是他不在的那些年,他家小孩独自经历的事情。
他听得心惊胆战。
以前从来没想过初昼在外游历会遇到这么多事情,跟自己相比,虽然自己的游历时间长,但也没吃过什么特别大的苦,而初昼在外面短短几年时间在生死边缘走了那么多回。
初昼那个时候他的星辰之灵还不如现在稳定,诸多法术学的也不精细。虽然他很早就没有了寿数的限制,但身体上的伤害都是不可磨灭的,受伤了就是真的受伤了,没了性命就是真的没了性命。
既月闭着眼,消化着这些看似寻常却让人心口一睹的消息。
陈星应该同师父有不小的关系,按时间算并非转世,不是转世的话那就只只剩下了一种可能,陈星的命里该陨,却意外攒了福缘,从而让师父的魂识住在了他的三魂里,师父救了初昼性命,确实是冥冥之中的缘分注定,在这个尘世里能再次遇到,也算是一份因缘际会。
既月的师父风尘星命陨之后,既月再也没有看到过任何有关他的消息,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到,还当了初昼的父亲。
他无声地笑了一下,开始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听着厨房二人的动静。
“小初啊,你刚刚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初昼:“哪些啊?以前干过的那些事儿?”
“嗯。”
“差不多吧,反正都过去了,而且我是不会出事儿的。”
陈星眸里暗淡了一下,“吃这么多苦,得好好补补,你那朋友多大了啊?”
初昼忽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像……三百多岁……了吧……”
陈星眉头一皱,往沙发上看了一眼:“难怪哦,看着是比你要大一些,难怪头发都白了。”
初昼思考了片刻:“是比我大了些,但他这头发好像不是因为年龄才白的吧……我记得他十多年前闭关的时候还是黑的。”
陈星摇摇头,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还是你长得好看些,你那朋友看着太冷了,一看就不像是个话多的人。”
“也还行,挺随意又挺事儿精的,看着冷,其实还挺好说话的,好像还有点臭美的很,以后多处处你就知道了,他人还挺好的。”
既月偷听别人说话,突然听到初昼在为自己说好话,面上逐渐没有刚刚那么漠然了,他站起身走到厨房门口看了看在厨房忙碌的两人:“有什么需要我帮帮忙的吗?”
初昼将焯好水的牛肉递给陈星,“没啥要帮忙的,要你不还是坐着等吃饭?其实味道挺不错的,待会儿你稍微尝一点,大师兄上次来了都说好吃。”
既月眉间微蹙:“风知疏来过?他来作甚?”
初昼收拾分类好垃圾扔进垃圾桶里,面无表情道:“来我找回去接你出关……”
既月:“……”
初昼将人从厨房轰出去,“去看电视,别站在这儿碍事了,这些东西你都不会用,也帮上什么忙。”
既月跟着他坐在沙发上,“为何不用炼化的灵物?那不是更方便些?”
“你不懂的,这种事儿就得自己上手干才有意思。”
既月摇摇头,“还无法理解,等日后若是有机会,可以学及一番。”
“行,那以后有机会多来玩玩儿。”初昼拿着遥控器开始翻找好看的频道:“家里没有多余的客房了,这几天先跟我睡,你不介意吧?”
既月面带疑惑,陈星刚巧从厨房端菜出来撞上这一幕,也不好多问什么,点点头算是答应了,“都行吧,不介意。”
“……”初昼很希望他介意,这样自己就有理由睡沙发了。
陈星叫来两人准备开饭,“那个你怎么称呼,别客气就当在自己家里。”
“我叫既月,谢谢师父。”
初昼总觉得这称呼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已经连吃了三顿饭的初昼得到了异常满足,但晚上的烧烤一定不能少,这跟吃不吃得下没有关系,就算吃得少他也得去烧烤摊前续命。
盛夏的夜里吃烧烤的人很多,风里还带着灼热,初昼点了各式各样的烧烤,用灵术让周围的空气变得舒适,又布下屏障不让自己的话被别人听见,“我爸和师祖是一个人吗?”
既月似乎不太喜欢路边摊这样的喧闹环境,冰霜一样的面色更难看了:“差不多,不算是同一个,不过他应该不会记得之前的事了。”
初昼盯着地上的小方块砖“嗯”了一声,发问:“师祖,他是怎么命陨的?”
既月抬头看漫天的星空,却根本看不见几颗星辰,这里和门派里不一样,夜里的天空朦朦胧胧让人看不清楚。
“因为我吧。”
烤串送上桌,初昼拿起一串放在手心里摇晃了半晌,低着眉目淡淡道:“你尝尝,也很好吃的,跟我爸做的一样好吃,而且这些太多了我一个人也吃不完,晚饭你也没吃多少,现在多吃点宵夜。”
既月吃了一些,但还是没吃多少。
初昼佝偻着腰扶着肚子,小碎步的拽着既月的胳膊,“烧烤真的太香了!我真的好撑啊……”
还要呆三天呢,为什么妄想要在今天一天把所有东西都装进肚子!
太痛苦了……
既月十分不理解这种走路还需要扶着别人的行为。
“你不能行端一些?此处行人众多,你我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你放心,很正常,大家都会这样,你心态放平和一点。”
既月连个白眼都不想给他,“你手安分一点,扯到我头发了。”
初昼不再去捞他的胳膊,改成抓着他的手臂,“你这头发要不要考虑染个色啊,这样虽然挺惊艳的,但如果是黑发的话会很英俊。”
既月摇头,“没必要,就这样吧,年纪大了就是这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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