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将

作者:陆长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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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疑山妇人鸣冤拦道,陈长卿骑牛入关(一)


      赵玄礼的性子虽是正直了些,可也万万没有到达那种非黑即白的极端境界,每次处理事情还是有分寸的,可唯独这次不知怎么回事,心里就像是埋藏了一头横冲直撞凶猛的野兽一般,不将周围的猎物置之死地就永远停不下来,时时刻刻都想冲破牢笼桎梏,瞬间手中的刀又更深入了一分。

      刘维远被硬逼着跪在地上,脖子上也被赵玄礼的刀深深地划出一个伤痕,鲜红粘稠的血液不断地从伤口向外流淌,惊得刘维远忍不住抚了抚伤口,看着手指上的血液大喊道:“血,是血。杀人了,当官的杀人了!”

      面对这种状况,陈长卿异常镇定地抖了抖水袖,绕到刘维远的身后戏谑地说道:“别嚎了,你要是还是这么吵,杀了你也未尝不可。”

      陈长卿见他没了动静,接着悠悠地说:“之前我是喜欢过你,那时也是真的爱慕那种纯粹的爱情,哪怕是读上一句词句都能兴奋的脸红好久,为了追求你,我撕破了家族的脸面,把自己的尊严抛在地上像是抹布一般让你蹭来蹭去,为了你哪怕是宗法礼教也可以抛之脑后,我不怕别人说我疯,说我断袖。可我对你来说又是什么呢?”陈长卿似有怨恨的勾起刘维远的下巴,继续说道:“像是狗皮膏药似的一直贴着你?我告诉你,我还没喜欢到非你不可的地步。几年时光,别的倒是没怎么开悟,但对你我确实知之甚多。你这人啊,忘恩负义多做心狠之事,衣冠禽兽枉读圣贤之书,铁石心肠抛却圣人之训,泥塑木雕遗弃百家之言,喜新厌旧多怀叵测之心。寻花问柳常入楚馆秦楼,寡廉鲜耻甘为奴颜媚骨,淫辞秽语愿做无耻之尤。换做是我,若有以上之‘德’,做出愧对列祖列宗的丑事,既无德行出入庙宇厅堂,也无颜面对乡亲父老。远的不说,你刘家也算的上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你父亲是出了名的善人,其母也是通达知礼,怎么就生出你这种辜恩背义,孤恩负德,弃旧怜新的蠢货!”

      在清然和赵玄礼这一文一武的夹持下,若是换了别人还真就未必能像刘维远这样挡住接二连三的攻势。只不过令刘维远意想不到的是陈长卿说起话来竟也是如此的尖酸刻薄,嘴儿一张就像是喷出无数的刀枪,狼猛蜂毒,刀刀箭箭全中靶心。即便是像刘维远这样丝毫没有廉耻的人都被批的体无完肤,一通话语下来简直是将他人兽之分的特征全面的否决了,明里暗里就是骂他刘维远禽兽不如,狼心狗肺。

      此刻,刘维远的心理防线就像薄冰一样,已经在寒风中摇摇欲坠。加之陈长卿一番言语下来,更像是在已经岌岌可危的冰面上加了一分的力道,一触即溃。

      刘维远忍耐了整天的屈辱和愤怒直上心头,一口心头血也紧随着喷涌而出,满嘴的腥血充盈在牙齿的缝隙间,他忽然用力想要抓住陈长卿的袖口却被陈长卿一步躲掉,他拖着身子挣扎地在地上一步步爬行,甚是怨恨的指着陈长卿道:“贱人,我做鬼也不会过放你,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原本赵玄礼的火气就已经难以压制下去,让刘维远一拱火,他这口气立时又燃了起来。他揪过刘维远的领口,恨不得咬死他:“你这家伙,自己无情无义也就算了居然还在这里埋怨旁人,我弟弟开口骂你都是抬举你。”

      说着,他凌厉地一脚踢在刘维远的小腹,登时将他踢下台。但仅仅一脚根本解不了气,他以前是看不上陈长卿,可现在他知道一个“忍”字也不是谁都能学来的,他弟弟在未来一定是一个能成就大事的人,更何况在他最瞧不起陈长卿的时候也不忍心将里子面子都丢在地上任人来回的磨蹭,自己不会做更不愿做,那也不允许别人这么做。赵玄礼越想越气,一个箭步来到跟前,跨在刘维远的身上对着脸乱轰了几拳。

      陈长卿倒是挺情愿看这个人惨兮兮的模样,但看着赵玄礼的架势倒真像是要打死他的节奏,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可经不起折腾。陈长卿呵止住赵玄礼,又吩咐几个人把刘维远架在担架上送回刘府,如此这场风波才停息了下来。

      两人回到府中,清然把锅灶里热着的鱼豆腐立刻搬上来:“小公子,鱼豆腐趁热吃才香呢!”

      料理完惹人烦的事,回家看到自己喜欢的美食也算一种安慰了,他轻轻煽了煽鱼豆腐的清香:“打我一进府,我就早早的察觉到厨房里绝对藏着一道色相俱全的美食。倒是不知道谁这么了解我,居然给我买了鱼豆腐来。”

      清然看着旁边有些羞怯的赵玄礼强忍着笑意:“这可是大公子一早就排队给您买的,生怕来的路上凉了,硬是揣了一路呢!”

      陈长卿一脸宠溺的看着赵玄礼,一块鱼豆腐立刻送到他的嘴边:“哥,来一块呗!”紧接着,他附在赵玄礼的耳朵边道:“就算是你今天帮我出气的谢礼。”

      赵玄礼嘀咕着:“哪有把别人送的礼又当做回礼的?你这不是耍无赖嘛?”

      陈长卿硬把鱼豆腐塞进他的嘴里,笑嘻嘻的回道:“借花献佛嘛!再说了上次也给你打过招呼了,这次进京面圣我是要给你赚个大将军来着,怎么说也是我比较亏好吧!”

      谈到正经话题,赵玄礼有点面色阴沉的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动身进京,这已经拖了不少时日了,许家的案子不能拖得太久。”

      陈长卿特别自豪的问道:“你知道为什么我能一步升天?在宫里找到靠山嘛?”

      这一问登时便将赵玄礼的心揪住了,原本无计可施的局面硬是被陈长卿趟出一条路来,换了是谁也没有不好奇的心思,“你现在愿意说了?”

      “因为我揭了皇榜。”

      赵玄礼更是不知所以:“什么皇榜?”

      “当今王爷的世子和镇远侯的儿子为了一个女人大打出手,双方都出了彩。一方呢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已经订有婚约;而另外一方呢则是有聘书为证。两者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将这事捅到了都察院,但都察院双方都得罪不起,说这事情应该先送刑部和大理寺,都察院只是走个流程。只不过刑部向来是在王爷的心腹,也就是许尚书的手里握着呢!所以侯爷家根本信不过他们,只能把案子送到大理寺,大理寺呢也不敢插手此事,早早就掩门谢绝了。三法司之间相互推诿,侯爷只能把这个案送到了皇帝案前。

      一边是自己的皇叔,一边是自己平定边关的心腹大将,皇帝也是左右为难,既怕扫了皇家的威严又怕伤了心腹的心意,所以皇帝根本没打算插手这件事,只是下诏拔擢官员审理此案,意思也就是公事公办。只不过双方哪边也不是一个小小的官员可以得罪的,所以在我揭榜之前无人敢接旨审理此案。”

      赵玄礼气愤的拍了拍桌子,用着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他:“你怎么敢的?如今得罪许尚书一家就已经很吃力了,难道这不是节外生枝嘛?他们只要一个小指头就能碾死你,你知不知道?”

      陈长卿调戏般地说道:“你不是向来喜欢管这些不平之事的嘛?怎么现在……”

      “凡事都要讲究一个轻重缓急,再说这里面的是是非非并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清楚的,万一皇上为了安抚哪一方的情绪杀了你也在情理之中,你怎么敢趟这趟浑水的?你这不是无事生非嘛?”

      陈长卿噗呲一笑,一脸无所谓的反驳他:“你还知道无事生非呢?若不是你强行插手刘许家的案子,我又何必趟这趟浑水?”

      “这是两码事,你现在是真的不要命了!”赵玄礼的声音愈发的洪亮起来。

      “反正就是一条命呗,谁在乎啊!大不了折在里面就是了。二十年之后又是一条好汉。”陈长卿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半开玩笑的回着。

      “我在乎!”赵玄礼婆娑着泪花,鼻子都有点酸了起来。

      有时候,他真的看不透他这个弟弟到底在干什么事情。当时极力反对自己插手刘家案子的是他,接了案子不审理的是他,当街立誓打赌的是他,暗中查访案情拘押刺史的还是他,方方面面都是他不让干的,可又方方面面都是他干的。他真的看不透眼前这个人,他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赵玄礼不光是气愤他惹祸上身,更气的是这件事情明明是自己闯下的但自己好像又没怎么帮得上忙,从始至终似乎自己才是那个扯后腿的人。

      陈长卿手里的筷子都有些拿不稳,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有脾气的小青年。他见过哥哥的各种模样,唯独是现在这种表情根本没办法用言语诉说,愤怒中还夹杂着一丝的委屈,委屈中还透着一股正经劲儿,说不上来的戏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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