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陷

　　吃完午饭后，陈临开车把人送到了苏。

　　顾研拿着手机哼曲调，手指在腿上打着节拍，她思考着如何才能按照江一星的要求，去改动《迟愿》。

　　想着想着，顾研拿起吉他，开始弹奏。

　　陈临手里拿着玻璃杯，“喝一个吗？”

　　看见顾淮则拒绝的神色，他转头看向了顾研，“你到底怎么想的？就这么瞒着？”

　　顾淮则轻声说了句，“不是时候。”

　　他低头看着手表，“车子借我，我带她走。”

　　陈临从裤兜里掏出钥匙，“小子，我等喝你喜酒那天，我要狠狠宰你一笔。居然骗到我头上。”

　　顾淮则用手拍擦拭过钥匙，“谢了。”

　　陈临挥手示意，“去吧，去吧。”

　　“so so la do”顾研手指垂落，“这样改，润一下。”

　　顾淮则看着台上认真专注的顾研，悄悄打开了相机。顾研的腿很长，踩在地上露出了脚踝。黑长的头发十分柔顺，白皙的手背可以清楚地看见青筋，像是镶嵌在和田玉里的翡翠。

　　顾淮则打断道：“顾研，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去学校。我向你们老板借了车。”

　　顾研拉开衣袖，看着手表，发现时间已经快十二点半了。“好。”

　　——

　　行驶二十公里，才算抵达南华大学。

　　车辆停稳后，顾研拿上手机准备下车，却听见顾淮则也下车的声音。

　　“现在你情况特殊，我得跟着你。”顾淮则看着她，“走吧，我不会打扰你上课的。”

　　顾研想着顾淮则开了很久的车，应该累了，可以在教室的桌子上趴一会儿。

　　“你可以在桌子上睡一会儿。”

　　顾研的上课地点在F幢，605.她按照以往的习惯坐后方最角落的位置。

　　“我坐外头。”顾淮则边说着，边拉下座椅。

　　顾研嗯了一声，解锁手机后，打开备忘录，开始认真听讲。

　　“她男朋友吧？没见过啊？”

　　“长得有点帅呢。”

　　“咱们计算机的系花就这么没了～兄弟！你没戏咯 ～”

　　顾淮则余光看了眼顾研，发现她的思绪没有任何波动。他摘下眼镜，趴在桌子上，侧脸说道，“还记得我前几天给你弄的十指紧扣吗？那时候只治疗了八分钟。你还需要多适应，所以这次我们治疗十五分钟，好不好？”

　　“如果你难受了，可以松开。”

　　顾淮则轻轻地牵着她的左手，十指紧扣，怕她累着，又把她的手拉到自己腿上。
　　“感觉怎么样？难受吗？”

　　顾研感觉还好，身体没有出现强烈的排斥。就是他的心跳比上次更快了些。
　　“顾淮则，你太快了。”

　　周围的同学听到顾研说的这句话，连忙露出姨母笑。

　　顾淮则把头埋在左胳膊肘里，“我困了。”

　　顾淮则闭眼感觉着顾研的心跳声，从腿部蔓延到大脑的感觉，很奇妙。

　　“好甜啊，我也想这样被牵着呢。”

　　“他们的感情一定很好，你看顾研都面不改色的。还能那么认真地听课。”

　　“果然啊，学霸要成绩有成绩，要爱情有爱情。只要我们这些单身狗在孤独中痛哭流涕。”

　　在电子书上做笔记的顾研突然感觉自己左手有点痒，好像是顾淮则的食指在摸她的虎口。她侧脸看他睡得很香。

　　他大概是真得累了，这段时间，他帮了我许多。
　　算了，让他多睡会儿吧。

　　顾淮则低头看着右手上的手表，二十分钟了。

　　顾研，你那么守时的一个人，居然做出了让步。顾研，对你，我发现，我越来越难以满足了。顾研，如果你和我有一样的念头，那该有多好啊…..

　　“上课时间，你们都往后座看什么呢？”林副教授拍着桌子，“顾研，你站起来回答一下问题。”

　　顾淮则感觉手心的手掌挣脱，不爽地啧了一声。

　　“课后回去，你们自己都好好琢磨琢磨。顾研提供了不错的思路。下课。”

　　“老师再见。”

　　顾淮则听到这声音，缓缓抬起头，戴上眼镜，“你们的老师，应该喝枸杞了。”

　　顾研眨了眨眼睛，“为什么？”

　　人老了，该多喝枸杞了。

　　“你还有课吗？”顾淮则站起身来。“如果没有，我们回家吧。”

　　顾研直言：“顾淮则，你知道我的课表啊。”

　　顾淮则觉得顾研很聪明，她知道怎么样干脆地拒绝别人。也知道自己把她调查了个彻底。

　　但是，她却默许了。

　　现在还直白地和他对簿公堂。

　　与第一面那么坚定不移地拒绝相比，在顾淮则眼中，顾研成长了许多。

　　“是啊，关于你的，我都很上心。”顾淮则挑了挑眉，“那你是不是可以考虑，给我多一点的善意呢？”

　　顾研抿嘴，她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她双手插兜，“顾淮则，Chinese该饿了。”

　　顾淮则转过身去，走出座位。他有些开心，顾研是一个和他有点相似的人，会让彼此尴尬。却又能给予对方台阶下。

　　这种感觉，不赖。

　　——

　　坐在车里的时候，顾研听见了电话铃声响，是蒋思语的电话。

　　顾淮则瞄了眼，一边听着顾研的对话，一边食指轻敲着方向盘。

　　蒋思语在电话的另一头激动地问：“研研，你怎么不在公寓啊？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因为一些原因，我搬了，没和你说。”

　　顾淮则听到这里，稍稍摆正坐姿。

　　蒋思语不禁好奇发问：“那你搬到哪去了？”

　　顾研低头扣着拇指，“顾淮则家。”

　　还真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呢。

　　顾淮则余光看着顾研，发现她又在扣拇指，“顾研。晚上想吃什么？”

　　顾研转头看向他，“啊？我都可以。”

　　蒋思语听见了顾淮则的声音，想不到他们的进度会怎么快。于是她提议：“我和宁楚周末看电影，你来吗？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出去玩了。对了，你可以叫上顾老师。”

　　顾研听着，眼底有些失落。她们确实很久没一起玩了。可她只想和她独处。

　　顾研抿嘴，“小雨，为什么你不能和我单独去看电影呢？”

　　顾淮则在一旁留意着顾研的情绪，他的心情有些复杂。顾研学会了质疑，学会了做事之前，先考虑自己，这点他是高兴的。

　　可“单独”这个词，实在刺耳。

　　“研研，你傻吧。我这是在帮你。我们单独出来，你怎么脱单？”

　　“蒋思语，你知道吗，你从来没有问过我，我想不想脱单。你也没有问过我，我喜欢什么样的人。你只是….一直，为什么….一定要把我推给别人呢？”说到这里，顾研捏紧了拳头，“以后，你不要给我撮合了。”

　　她倒吸一口凉气，镇定地回道：“挂了。”

　　顾淮则听着顾研的语调，此刻的她十分难过。

　　于是他选择了侧边停车。

　　“顾研。”顾淮则伸手牵住顾研，抚摸着她的拇指，“没事，我在。”

　　顾研捂着嘴唇，她在强忍泪水。她真切地感觉心底在抽痛，那种遥遥无期的路途，她孤身走了太久。

　　她想靠边喝一口水，却发现那是一个枯井。

　　留给她的，是无止境的绝望和漫长的黑夜。

　　顾研把持不住胸口的闷痛感，她捂着眼睛，颤抖地说着，“顾淮则，我发现，我和你待一块之后，我变脆弱了…”

　　以前，蒋思语把她不断往外推也好。谈恋爱把她遗忘也好。
　　她都熬过过来了。

　　顾淮则抽取了面巾纸，“顾研，把手放下。”

　　顾淮则看她放手，将纸巾折叠，擦拭着她的眼泪。

　　“顾研，你没有错。是你们不合适。”

　　他的声音很温柔，极尽耐心地抚去她脸颊上的泪痕。

　　“顾研，你只是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

　　顾淮则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她，心疼地拂去她眼角的泪水，“顾研，你很好。”他的指尖撇去了她遮挡眉眼的刘海，“乖，别难过了。一切都会变好的。”

　　顾研，恭喜你，你终于有了自己的思想。学会了宣泄自己的情绪。

　　顾研瞧着顾淮则，再次流下眼泪。她用呜咽的腔调，说道：“顾淮则，你真好。”

　　“等你情绪平稳，我再开车带你离开。”顾淮则不忍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再染泪水，“顾研，你是时候要考虑你和蒋思语的关系了。我不是说，要你当下就做出决定，而是你再这样下去，我也是会伤心的。”

　　“我心疼你了，顾研。”

　　顾研食指弯曲扣在唇瓣上，嘴角委屈地抖着。“我…很难….”

　　十几年的感情，不是说放就能放下的。

　　顾淮则牵起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顾研，你一直都是一个勇敢的人。不要害怕苦难，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顾研没有说话，她把头垂在了顾淮则的肩膀。过了十秒钟后，她轻声说道：“我知道了。”

　　顾淮则轻轻地拍着顾研的背。

　　他的眼睛注视着顾研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食指一滑，挂断了对方的来电。

　　蒋思语，你已经彻底撼动了你们原本坚不可摧的关系。你终将会为自己的愚蠢买单。

　　顾研，这场剔骨之刑，我不愿你承受，可你必须承受。你必须学会割舍，也必须要学会成长。

　　因为，我已经等了太久。

　　一旦你尝过甜头，就吃不得苦头了。

　　顾研，我要你的全部，我会彻底占据你的心。

　　从此以后，你的心里，只能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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