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玉枷

　　第十三章
　　雨洗碧纱月影微，流莺子规啼血回。夜深弄花能几醉？蝉吟刀隐不能寐。
　　两三点，伤心泪。滴入梦境道无悔。江湖本自无情归，更堪回首往事垂。
　　【浮世泊烟】
　　【离人吟】
　　月华凝白如洗，柳子虚走上后山，洞开全身感知，寻找师父所谓“死去的”聿汩。渐渐走近玉溪，隐约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吟唱着一曲小调。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绣帘日卷，水亭连空，雪入天涯。梦随风万里，忽然浪起，一千顷，都镜清。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心是三分，二分烟雨，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那声音轻柔无比，如烟似雾。柳子虚听出是那首《离人吟》，当下快步往溪边冲了过去。皎皎月光下，只见一人猝然从溪水边抽身要逃。.
　　柳子虚想也不想，飞身一扑，将那人扑倒水里。夜水冰凉，柳子虚一个灵激，已被推出几步远。翻身一跃，掠出水面，便见一个女子提着沾水的裙摆，艰难地向山下跑。又黑又长的头发因发带散开而略显凌乱，上下飘动。柳子虚气场的身形如月虹掠起，住身伸手一把抓过那女子的手腕，稍一用力，将她的身子扳过来，正对着自己。
　　“聿······”看着此人月下的容貌，柳子虚脱口惊呼，她惊慌失措的神情那样熟悉。女子转身要逃，柳子虚心中突然涌起“失去”的恐慌，十年来日夜牢挂的名字脱口而出：“婼秋！你是···婼秋···”
　　十年前，夏日方长之时，蘋江郡的秦府中，还是春意盎然。
　　柳子虚戴帽进城，住在一家还说得过去的酒楼里。这家酒楼里出入的多是些市井里闲来无事的人，柳子虚虽无意他人言谈之词，但自幼就长于他人的听觉还是帮他收集了四面八方的消息。
　　“知不知道啊？昨天秦老爷招了王家大公子入府一叙，却被秦老爷冷着脸送了出来。”
　　“这是作甚？明白了不就是秦老爷找人家王大公子难看么？”
　　“可别说，秦府里头人说啊，是王大公子偷偷溜到后院想看秦小姐······”
　　“不可能，不可能，人家王大公子可是正派人物？”
　　“正派个屁！咱们蘋江郡的男人哪一个不想看一下秦家小姐的尊荣？”
　　······
　　“不信我？嘿，我还真不骗你！冯家那大少爷昨个翻墙头看到秦小姐在后院赏花的！结果他回家一说，你猜怎么着？”
　　“说啊！扯啥子淡！”
　　“还不是冯家兄弟一起怕人家墙头被人给抓了，嘿，秦老爷叫家丁狠狠地打，那个惨叫声挨·····啧啧，可真比杀猪还难听啊！”
　　······
　　“哎！看哪看哪，赵尚书和他家三公子······”
　　“白搭，再多人去相亲也没用，赵家二公子也算是一表人才了吧？两个月前去的，人家秦家大小姐只抬头看了一眼就把亲给退了。”
　　“这么狠？”
　　“咳，哪是什么狠不狠，秦大小姐据说生来性子就是冷冷的，偏偏还是个‘冰山美人’，美貌无双。蘋江郡里在她那儿碰了一鼻子灰的怕是有不少人。”
　　柳子虚挑挑眉毛。换了几家店了，可听到的故事总是和秦家大小姐有关。“那么，她该是怎么样呢？”轻轻嘀咕一声，又自顾自的微微一笑，举起酒盏，一饮而尽。
　　“小二，结账！”
　　当晚，柳子虚着件素衣进了全城最好的酒楼。只因据说，秦老爷今晚要在这里宴请赵尚书一家。柳子虚坐在楼上，透过天井看秦赵两家之人出出进进。
　　可到了开宴之时，秦小姐都未曾露面。果然，当桌的二公子已有些遗憾，“秦小姐怎不与世伯同来？”对面的秦老爷看他一眼，“老朽看来，小女尚还年幼，不宜出门。”“秦老爷此言差矣！”邻座的赵老爷笑道，“蘋江郡这么多户人家，谁不知令千金大名？再说，令嫒的年纪，可以权宜婚嫁了。”秦老爷听了，黑了一下脸，口气也坏了三分，“我秦家女儿还是在家多学几年规矩为好。”
　　楼下人虽在包厢，可说的话还是一字不漏的被柳子虚听了去。他微微一笑，随手扯出一张银票：“住两个月，不用找了。”
　　“多谢公子了！”小二高兴地眉开眼笑，“公子可还有何吩咐？”
　　“开间上等房，我还想问你些事儿。”
　　半个时辰后，柳子虚便一边喝酒，一边听小二吧啦吧啦的说着秦家大小姐的传奇人生。“公子，我这人从不吹。那秦家小姐的样子，只怕是没几个人见过，但整个蘋江郡的男人都想看她长什么样子。你说奇怪不奇怪？她满十岁的时候，有一幅画流落到到外面，据说那模样冰冷着呢，好像是万年玄冰雕琢的。
　　秦老爷的原配夫人在生她的时候死了。秦老爷以后多少年都没再另娶了。这可是真的！那么大的秦府的啊！就她一个孩子！”
　　店小二有些遗憾地摇摇头，似乎是感慨秦府香火就要断了。“秦小姐性子虽然冷，但也是绝对的美！”小二眼里闪闪冒出几颗红星。“冯家的大少爷看过她，说是什么‘飘逸脱俗，美若天仙’，这么漂亮的人，再加上那么庞大的家产！我的天，真是不知道多少公孙贵族追啊！”
　　“有意思，”柳子虚斜向上拉一下嘴角，“她多大？”
　　“正值豆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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