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窗

　　14
　　姜嵩盯着他们已经是第四天了。
　　江陵觉得无所谓，白鲸更是无语他。不就谈了个恋爱吗，至于天天盯着？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江陵为了打球特意换了双球鞋。学委也爱鞋，跑过来问价格，好家伙，一千五。
　　“我靠江陵你家是做什么的，你一双鞋都这么贵啊，而且这种款的你不止一双吧。”学委的下巴快掉到地上了。
　　江陵摆摆手，说：“一些小生意而已啦，平时我也有存钱的好吧。”
　　学委半信半疑，然后被体委拉去帮忙了。
　　这几天的体育课没什么大安排，一般老师组织他们做完准备活动就自由活动了。
　　此时他们刚刚做完准备活动，一帮人争先恐后地去抢羽毛球。白鲸是个什么球都不会的“垃圾”，以往每次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间他都是找个地坐着背书。
　　不过今天会有些大不同。江陵打完球就向他招招手，说是陪他去操场旁边的华园转转。
　　白鲸只好把小甘收到裤兜里，跟着江陵走。
　　华园多樱花树，此时的树叶枯得一捏即碎。沿着楼梯往下走，两人转进了一片小树林。
　　白鲸蓦然脸红心跳，因为这一片是小情侣幽会的绝佳之地。没有监控，也没什么人来，树枝茂密，静得连阳光落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来这干嘛？”白鲸问。
　　此时恰有一片落叶落在白鲸头上。江陵为他捡去，捏着干枯的叶柄若有所思。
　　他问白鲸：“你知道树叶书签吗？就是一片树叶经过一系列处理，只剩下叶脉，那种大自然的书签非常好看。”
　　白鲸仔细想了想，“见过的。”那日他不小心碰倒江陵的书，从书页里掉出来的叶脉书签。
　　“如果你想，我可以给你做一个。”
　　“如果你想，你可以把你的那个送给我。”
　　江陵：“你怎么知道我有？”
　　白鲸反问：“我为什么不能知道你有？”
　　江陵感到好气又好笑，故意把白鲸头发揉乱，“行啊，回去我就拿给你。”
　　白鲸笑了笑，“好。”
　　“不过你得做件事，”江陵揽着白鲸肩膀，另一只胳膊伸到白鲸面前，“你看我这手腕空荡荡的，你是不是要给我个皮筋戴戴。”
　　“你有毛病，我俩谁都不扎头发，买皮筋干什么。”白鲸白了他一眼。
　　江陵：“那我拿什么证明我是你的人啊。”
　　白鲸反问他：“一定得是皮筋？还有，一定要戴点什么东西才能证明吗？你向谁证明啊？这非得是个什么必走不可的流程吗？”
　　江陵有些惊讶，“不不不是，你那么激动干嘛啊。我没说我必须要戴吧，怎么就生气了呢？”
　　“我没……”白鲸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能有谁会看好我们呢？”
　　话音刚落，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眼前是开阔的操场，热情洋溢的少年们肆意挥扬青春的汗水。无人注意到他们，也无人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
　　江陵哑着嗓子问：“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我们都是男的。”
　　“你介意这个？”
　　眉头紧锁，江陵做出一副担心的模样。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是，之前他不是还对林雾华心动过吗。
　　“我当然不介意，因为我就是同性恋。只是这个世界太大了，能理解的人也不是多数。你要向别人证明，可别人真的会理解吗？”
　　秋日的太阳照射，不温不燥。江陵一度要把白鲸拉进阳光里，奈何有阳光的地方就会有阴影。
　　“我们就安安静静地谈恋爱，做我们自己的事，不好吗？轰轰烈烈的爱情，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拥有的。有人高中三年可以一谈七八个，有人三年都谈不下来一个。我们做不到大声地向大家官宣，因为不是每个人都会理解会尊重。”
　　越说到后边，白鲸就越压着嗓子。江陵察觉到他的情绪，握住白鲸的一只手揣到了自己口袋里。每一下不轻不重地按压，像是无声的安慰。
　　白鲸长长叹了口气，道：“你也不要觉得我很消沉，我只是想说，我不求什么轰轰烈烈，也不要什么浪漫至极。在我即将逝去的青春里，有一束阳光便好。”
　　意思就是，你不用向谁证明，向我证明就好了。
　　藏在口袋里的手微微发汗，可白鲸主动握住了江陵的手。

　　姜嵩终于拦住了白鲸。
　　白鲸刚刚到家楼下，就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姜嵩吓了一跳。
　　“神经病啊你，有家不回就为了堵我啊！？”白鲸朝姜嵩肩膀挥了一巴掌。
　　姜嵩强忍着肩膀上的痛，把白鲸拉到一旁，然后瞪大了眼张大了嘴像个二傻子一样开口说道：“我靠你们就在一起了？？？”
　　白鲸挑眉，“嗯，怎么了，有问题吗？”
　　“我靠江陵那小子真的喜欢你啊……”
　　白鲸歪头，不解。“怎么说？”
　　姜嵩先是查看四周有无行人，才大胆说：“开学前江陵不知道从哪要到的我的微信，然后一上来第一句话就是‘你好兄弟我喜欢你兄弟白鲸，我想向你了解一下他’，卧槽那真的是，你知道吗当时我整个人都傻掉了！”
　　白鲸调侃：“你不一直都是一种傻掉了的状态？比如这件事你可以发消息告诉我，怎么偏偏就要来我家楼下堵我？”
　　“我是认真的我的哥，不然我也不会亲自找你说话。你听我说，开始我以为江陵是开玩笑的，我想着你俩再怎么的也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吧……嘿结果，你俩玩真的。”
　　“然后呢，有什么问题吗？”白鲸感到裤兜里传来的振动，拿出手机来一看是江陵来电，便接了，“怎么了？”
　　江陵那边很安静，估计是窝在房间里的，“到家了吗宝贝。”
　　“没呢，被姜嵩堵在家楼下了。”
　　江陵发出短暂的一声笑，隔空朝姜嵩喊话：“兄弟，彩礼钱我会想办法给的，你别堵着我家宝贝，让他赶紧回家吃饭，有什么发消息给他说就好了。”
　　白鲸把手机凑到姜嵩耳边，肉眼见得姜嵩面部僵硬，毫无表情。
　　“你小子还收彩礼钱，你又当媒婆又当妈啊。”
　　“我靠……”姜嵩不可思议地发出一声感叹，“这事儿还真成了，我以为白鲸被林雾华打趴下后就拒绝爱情上门了呢。”
　　白鲸忽然拉下了脸。
　　“滚。”他命令道。
　　姜嵩也意识道自己说漏了什么，忙捂着嘴。但话已出口便无挽回余地，只听得电话那头的江陵发出疑问：“什么？”
　　怎么又扯到林雾华来了？
　　“我回去跟你说。”白鲸说道，顺便踹了姜嵩一脚。姜嵩委屈，撅着嘴不敢说话。
　　“别回去了，我要见你。”江陵说。
　　“现在吗？”
　　“对。”
　　语气很冷，白鲸能察觉到江陵不安的情绪。
　　啧，为什么又要让江陵开始担心自己了。
　　“明天见也不是……”
　　江陵立刻打断他，“不行，我现在就要见你。”
　　白鲸无奈，只好答应了他。
　　挂断电话后，白鲸冷笑道：“好兄弟，你做的媒我很感谢。可如今我和江陵在谈，请你以后不要再提林雾华。虽然我和林雾华没有在一起过，但你要知道，江陵看林雾华很不爽。”
　　“我怎么知道……”
　　“上次去KTV你就应该察觉到，而不是特意邀请林雾华来后什么都不管，抱着麦就开嗓子，”白鲸再次骑上自行车，“你快回去，我要去见江陵。”
　　“你不回家啊，你上哪找他啊？”
　　白鲸笑笑，说：“你猜哪里是最适合约会的地方？”
　　姜嵩那不正常的脑回路一转，惊讶道：“酒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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