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

　　“考试到此结束，请考生不要离开，等待监考员收答题卡...”最后一场的收卷铃总算打响，大家纷纷松了一口气，开学考试算是拉下帷幕。回家休整一天，第二天就正式开学，分班名单会张贴在门口的公告栏上。
　　一进门就能看见自己未来三年在哪个班，真是够刺激的，贺涵心里不免有些紧张，希望能和军训临时组建的那些同学在分一个班，好歹都混了个眼熟。
　　最好是和她在一起，贺涵默默祈祷。
　　几分钟后，监考员宣布解散，同学们都陆陆续续拿着文具出了门，只有贺涵在座位上磨蹭，慢条斯理地把黑笔、涂卡笔、橡皮一件一件装进笔袋。
　　贺涵瞧见平时慢吞吞的温自省一早拿好了东西，低着头快步离开了教室。
　　最后一个走的韩金猪路过贺涵的座位，她好奇地问道：“你怎么这么慢，舍不得走啊？”
　　“没什么，你快走吧拜拜。”贺涵摆摆手说道，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神秘。
　　“好吧，那我先走了。”韩金猪疑惑地摇摇头。
　　韩金猪离开后，贺涵环顾四周，偌大的教室此时只剩下她一个人。贺涵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趴在桌子上，漫不经心地玩着自动笔。
　　咔哒，一下。
　　咔哒，两下。
　　贺涵默念着自动笔按动的声音，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似乎在等着谁。
　　在数到第八十三下时，一个俏皮的身影从一排窗户后闪过，随即出现在门口，伴随着欢快的女声，李追忆出现在门外，通红的小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
　　“嗨！原来你在这里。”李追忆说。
　　“嗨，我一直在等你呢，哪儿都没去。”贺涵也打着招呼，朝她跑去，“你都出汗了，不用这么着急过来的。”贺涵用手背替她擦去脸上的汗珠。
　　李追忆一边闪躲，一边解释道：“这不是怕你等着急了吗，还怕你又被别人拐走啦！”
　　“才不会啊好不好。”贺涵不由得想起上午发生的事，面露难堪地说道。
　　“我知道啦。”李追忆的视线越过贺涵的肩头，她警惕地朝教室里面看去，“就你一个人在吗？”她问道。
　　“对啊怎么了？”贺涵也回头看了看。”
　　其实李追忆是在确认那个烦人的温自省在不在，她还对中午的时候温自省对她的态度耿耿于怀。
　　“没事，我们走吧。”李追忆什么都没说。

　　时间来到二十多分钟前，也就是收卷铃刚刚打响，坐在第一排的温自省起身收卷时，下意识地朝后排瞄去，却注意到贺涵极为刻意地在放慢速度整理东西，只消几秒钟，她心中了然一切。
　　看来经过上午的事，是李追忆让贺涵务必单独等她回来，两个人再一起走吧，目前看来李追忆又要因为什么事耽搁一会儿了。为了防止再次被谁截胡，你真是学聪明了呢，温自省暗自冷笑。
　　她若无其事地别开眼，把试卷收整齐了交给老师，脑中却在细细盘算：“我得抓紧时间走才是。”若是离开的晚，免不了碰上李追忆，按她的性格指不定会把自己对她说的话，当着贺涵的面捅出来。就算真的不幸面对这种情况，温自省也能游刃有余地应对，但是......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温自省心想。

　　教学楼楼下的架空层一角放着两台售货机，考试考的头晕转向的二人看见它们，如获至宝一般默契地跑过去，疲惫的大脑急需要一瓶冰镇的冷饮来好好抚慰。
　　然而现实让她们大跌眼镜，售货机里没有想象中冰爽刺激的汽水，也没有甜蜜可口的果汁，有的是高钙低脂鲜牛奶。
　　贺涵认命地抬头，指着上面印的几个字：猛牛鲜奶，学生补脑的选择。
　　“什么鬼啊！我不想喝牛奶。”李追忆绝望地哀嚎。
　　“没事，你看这还能刷饭卡。”贺涵满脸乐观，“正好我没带现金。”
　　贺涵从包里掏出饭卡，在显示屏上输入数字“2”，用卡一刷，两盒猛牛牛奶落地，她从售货口取出牛奶，撕开了一盒递给李追忆。
　　“这也是冰镇的，喝了补脑。”
　　李追忆看着贺涵一脸真诚的模样，只好接过来喝了一小口。嗯，确实不错，凉凉的鲜奶顺着喉咙下去，空荡荡的胃也止不住战栗，牛奶鲜的像是刚从奶牛身上挤出来的一样。
　　“怎么样，也不差吧？”贺涵歪头一笑。
　　李追忆砸吧砸吧嘴，勉强说道：“也就那样吧。”
　　这时，一阵电话铃声传来，来自李追忆的书包内层。李追忆把牛奶盒递给贺涵，从包里拿出一个粉色翻盖手机。
　　“我妈怎么来电话了，你先别说话哈。”李追忆抬手做出一个安静的手势。
　　贺涵心领神会，踱步到一旁，走到和李追忆有一定距离。贺涵无聊地东张西望，却意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正朝着校门外走去。有些看不清楚，贺涵又往前走了几步，可那个身影轻巧的消失在了尽头。
　　是谁啊？她摸不着头脑。
　　“好的我知道了，再见。”李追忆说着挂断电话，扭头见到贺涵正伸着脖子往某处眼巴巴地瞅。她走过去用力拍了一下贺涵的肩膀。
　　“哎哟！”贺涵吓了一大跳。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我好像看到熟人了...嗯你妈妈给你打电话做什么？”贺涵拍了拍胸口。
　　“唉，我正要和你说呢。”李追忆叹了口气，“我妈开车来接我，说是带我出去吃饭，所以今天没办法和你一起回家了，对不起。”
　　贺涵咬着嘴唇，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下次吧，没关系。”
　　“你不生气就太好啦。”李追忆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那就下次，下次我一定和你一起走。”
　　以后的日子那么长，我们还有很多很多个下次呢，一定可以把要一起做的事情都做一遍，李追忆满心欢喜地想着，她伸出一只手，微笑着说道：“走吧，这一段路你可以陪着我。”
　　“好。”贺涵回握上去，紧紧地牵着。
　　李追忆之前说过，自己经常手脚冰凉，可现在贺涵分明感觉到她的掌心湿漉漉的。

　　人们的故事总是发生在夏天，炎热的气候使人们裸露的多，因而隐藏不住内心的欲望。这是贺涵在一本书上读到的。
　　现在她总算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那天下午的阳光太充足了，晃的人睁不开眼，女孩浑身上下都被太阳织上一层淡金色的羽翼，微微散开的头发在空气中缠绵着，舞动着。她像是天边晚霞不慎遗落的一束光，是流绪微梦间温柔缱绻的星云，是弯弯新月倾泻如注的荷塘月色。
　　这一切都让贺涵意乱神迷，只是那时还不能明白自己的心，不能明白一切的一切都早有预兆。那个女孩实在太过耀眼，黯淡了周遭的不堪。

　　在家休整的这一天，贺涵几乎整日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休整”。没有什么作业可写，在书架上翻了翻书，也都看腻了，贺准今天上学不在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倒是中午的时候老妈打了过来，说是要去外地出差一周，让她在家好好照顾自己和弟弟，钱已经放在她枕头底下了。
　　贺涵爬上床，伸到枕头底下摸了摸，摸出六百元人民币，这就是她和贺准一周的生活费了。贺准的小学就在家旁边，上了二年级后就不再让人接送了，倒也省心，老妈的工作是国际贸易，经常三天两头不着家，这让姐弟俩从小就比别人更独立。
　　她本想给李追忆打电话过去，奈何上次聊的忘乎所以，忘记记下电话号码，贺涵只好期待着李追忆可以拨电话给自己。但等了差不多一天，家中的座机始终静悄悄。
　　贺涵攥着那几张百元大钞，深深地长叹一声，她觉得这一天过的，实在是太没劲了。

　　第二天早上，贺涵早早起来煎了香肠和鸡蛋，见贺准还在熟睡，她就把另一份放进锅里保温，自己出门上学了。
　　在站台等车的时候，贺涵心里忐忑，马上就要知道自己被分到哪个班了。直到坐上车，贺涵依然惦记着这件事，她不安地搓着手，自己到底能不能考进重点班呢？
　　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竹园中学的门口了，老远就望见前面围着一圈又一圈的人，准是在看分班名单。贺涵心下一紧，反复做了几个深呼吸，坚定地朝那边走去。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贺涵和身旁的同学连声道歉，吃力地挤进人堆里。
　　“哇我们在一个班诶！”
　　“真倒霉，我竟然垫底了，算咯三年随便玩玩”
　　“搞没搞错啊我为什么在10班？”
　　贺涵耳边时不时传来七嘴八舌的讨论声，她稳住心神，从第一班级的第一个名字开始，用手指慢慢往下滑。
　　没有，没有，没有，贺涵在心中默念，终于，她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贺涵被分在了初一（2）班，好像是重点班！她欣喜若狂。
　　那其他人呢？她继续往下找着，却知晓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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