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破］凤来

　　处理完一些杂务（？），又等待了一会儿，云天便信步走出屋子，来到了后院中。

　　整个屋子早就被他布下了单向结界，因此他倒也不担心他和凤沂会被人窥探。

　　不过，哪怕没有威胁，他也还是极为反感某些……尾巴。

　　抬眼望向屋顶，云天冷笑道：“阁下可是看够了？”

　　“哈哈哈哈，白发银瞳，您就是云岚宗的大长老吧？这份感知，果然不凡啊！”随着一道爽朗的大笑声，屋顶上凭空出现了一道黑影，下一秒便出现在了他面前。

　　听到这句话，云天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的反问道：“名字？来意？”

　　“呵呵……老夫凌影，无意冒犯，还请云长老见谅。”凌影笑道，“老夫乃是受人之托，前来保护凤小姐，并无恶意。”

　　云天听了这句话，神色不禁有点玩味。

　　“那么……你对于所见，可还满意？”他似笑非笑的问。

　　“……云长老实力高强，老夫可不敢窥探。”凌影嘿嘿笑着说，心下却是在不断思索。

　　他本来是奉小姐之命关注这位凤大小姐，故而一路尾随，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位云岚宗失踪多时的大长老，而这位云长老似乎对凤沂照顾有加……关键是，这位云长老的实力远出他的预料。

　　他们的情报应当没有什么问题，莫非是这位大长老的失踪，其实是得到了什么奇遇？

　　看起来，这应当便是那凤沂的身后之人了，如此一来，小姐交给他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而对方道破他的行踪，显然也是不希望他留下来的。

　　虽说身为古族之人，哪怕对方是斗宗，他也并不憷。但如今事情并非没有回旋余地，他也不愿意与对方交恶，毕竟凤沂也算是小姐的朋友，而小姐此次让他前来的本意也并非因此与凤沂决裂。

　　若他得罪了这个人，哪怕对方不知道他的身份，却倒底是埋下了一根刺，保不准会对以后产生什么影响，让小姐问责于他……

　　他如今顺着对方的意思停止调查，权当是给云岚宗一个面子好了。

　　“呵呵，既有云长老在此，想必凤小姐定会安全无虞，老夫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心念电转，凌影笑着说，“老夫也不便久留，便在此告辞了。”

　　他倒是不担心云天会同凤沂提起这件事，毕竟天下多的是黑衣人。不过，如果凤沂突然走出来，看到了他的脸，就可能导致以后解释不清了。

　　客套话说完，凌影见对方没有开口婉留的意思，便也不愿意再多待下去，当下便化作一道黑影，向远处飞掠而去。

　　但下一秒，他的四周便陡然浮现出铺天盖地的剑光，冷气森森，将道路完全封锁。

　　与此同时，一股浩荡磅礴的气势在天地间陡然弥漫开来，无形无质的威压宛若自九天之上轰然倾泄奔腾的巨浪，骤然降临而下！

　　凌影脸色大变，想要闪躲，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随即身形猛然一沉，轰然砸倒在地，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强大的威压下，这一砸导致泥地都被他砸出一个浅坑，一时间尘土飞扬，所幸周围没有旁人，也没有其他人能看到他那狼狈的模样。

　　下一秒，剑光散去，露出了一道白影，那人好整以暇的站在虚空之中，微微笑着。

　　轻风拂过，白衣飘飘，好一副公子如玉的画面……如果不去注意他周身的浓烈威压的话。

　　偏偏这人还流露出一点略带惋惜的神色，轻声说着：“凌先生，我似乎还没有让你离开啊……”

　　言语很是温和，但那再度浓郁了几分的威压，却让凌影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对方那全然不给他面子的偷袭，已经算是撕破脸了，现在这副言笑晏晏的样子，又是在玩哪出？

　　神色有些凝重，凌影身形闪动，背后蔓延出漆黑的斗气双翼，双翼微振，便已出现在了云天的对面。

　　“云长老，你可不要欺人太甚！并不是成为斗宗强者，就可以为所欲为！”他沉声道，“你这是想要与我动手不成？”

　　听了这句话，云天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心里却有些发笑。

　　欺人太甚？

　　这实在是古族——这群正人君子——说得出来的话。

　　“并非如此，但凌先生如此偷偷摸摸跟随之举，是不是应该给凤沂一个交代？”他摇着头，叹息道，“你想要这么一走了之，却是不合情理。”

　　凌影面色一沉。

　　这是看出来他不想被凤沂看到，以此相挟？

　　然而，此事也确实是他不在理，更何况，真要交战，他也没把握能赢。

　　“确实是我多有冒犯，那你究竟想要什么？”他谨慎的问。

　　*

　　“只听得这云天一声冷笑，满脸不屑的问道，借你姓命一用，你肯给么？而那凌影脸色大变，勃然大怒，警告道，小子休要得寸进尺，俺虽然打不过你，却也不是你惹得起滴人！……”

　　“这云天哪里听得这话，一声‘是么’，当即出招，那凌影自然是不甘示弱……啧啧，精彩！太精彩了！哇哦，主人，云天把那凌影给打跑了！”

　　“……阿云可真是个良善人。”

　　榻上，听着源火绘声绘色的描述，凤沂微微掀起眼皮，瞥了一眼面前律动摇晃，夸夸其谈的火团。

　　众所周知，源火的话只能信一半，它所说的过程恐怕是有些水分，不过结尾倒是应该不假。

　　但她随即有点皱眉。

　　斩草不除根，可不是好习惯啊……

　　不过，还是罢了。

　　毕竟凌影不是反派，不会有那么强的报复心，又有薰儿的关系在，没有什么威胁……便是退一万步来讲，揍人的可是云天，算不到她头上。

　　何况，她自认还有点道德——至少还不至于成为滥杀之人。

　　只不过，云天这动手的时间倒是有些巧啊，刚好是在她突破斗者之后。

　　虽然如此，凤沂倒也没有怀疑这份巧合。

　　——不然呢？总不可能是云天知道她突破时不会分神，才在她突破后才去找事的吧？如果真是这样，动机呢？目的呢？

　　如果没有源火，她甚至都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

　　又修炼了片刻，在心中算了一下时间，凤沂走下卧榻，推开房门，停顿了一两秒，随后便毫不意外的看到云天出现在过道处。

　　少年脸色并不好，敛着眸子，步履匆匆，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凤沂恰到好处的露出一分惊讶的神色，随后慢吞吞的迈开步伐又顿住，仿佛刚刚突破打算走出来似的，开口询问道：“阿云老师……怎么是从外面回来呀？”

　　步子微微一顿，云天看了她一眼，脸上流露出几分笑意，却没有接话：“你突破的时间，倒是比我料想的快一些。”

　　凤沂眯起眼，不为所动：“当然了……不过，阿云怎么像是出去打了一架呢？”

　　“是么？”云天淡淡反问，却已经走到了书房门口，推开门便要进去。

　　还是一如既往的把问题丢还给她。

　　多无趣啊。

　　凤沂看着他走进去，步子微动，在他要关上门时已经出现在书房门口，一手虚虚搭着门框，果然看到云天的动作一时顿住，脸上的表情仿佛在问她又要做什么。

　　凤沂于是一脸委屈的问：“阿云，我都突破斗者了，你怎么看起来并不高兴啊？”

　　她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居然会有点生气。

　　云天似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干脆移开视线，却没有半点让开身的觉悟，一只手仍放在门上，仿佛是随时要把她拒之门外。

　　凤沂更不高兴了，委屈的表情也随之变成了无理取闹：“我非要你，给我一个说法不可！”

　　云天：“……”

　　少年一时默然，随后无声的叹息，温和的解释道：“我只是有些疲惫，凤沂。”

　　“我不会对你生气。”他轻声说着，端详着她，目光沉沉，“你刚刚突破，不如趁热打铁，回去继续修炼，如何。”

　　凤沂：“不如何……阿云是在命令我吗？”

　　云天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当然不是了，凤沂……你究竟想说什么？”

　　闻言，凤沂嘴角微勾，图穷匕见：“没有功法，我这也不好修炼呀……对不对啊，云老师？”

　　云天抿了抿唇，对这句话不予置评，下一秒，手中便多了一个有些虚幻的卷轴。

　　卷轴深红近黑，其上隐有虚幻的火焰光影升腾，看起来颇为神秘古典。

　　“此功法为一位故人所留，那人托我交与有缘人，它没有名字，你叫它什么都可以。”

　　“它十分特殊，没有固定的等级，其级别会随使用者实力增强而增长，具体的你很快就会知道……好好去转化斗气吧。”

　　凤沂轻轻笑了起来，伸出手，点在了卷轴之上。

　　“既然如此……那我便命之为‘凰诀’。”

　　*

　　“源啊……我真是在犯蠢！”房中，凤沂恼怒的对着眼前再度凝为人形源火抱怨，骂起自己来倒是毫不含糊，“呵，蠢得无可救药！”

　　这话源火却不敢接了。

　　主人自己骂自己也就算了，要是她也跟着骂，那大概会使这位发脾气的大小姐转恼为怒吧。

　　好在凤沂的情绪一向多变，很快就平复了心情，闭目坐在榻上开始消化起脑海中的信息，顺便转化斗气。

　　过了片刻，她睁开眼，冷不丁的询问道，“源，他在做什么？”

　　“……啊？主人是说云天吗？”源火正有模有样的学着她摆出修炼的姿势，闻言有些懵的眨了眨暗金色的眼睛。

　　凤沂没有说话。

　　源火沉思了片刻，似乎是在观察，随后眼珠一转，回答道，“当然是……诶？”

　　这种话说一半的行为让凤沂更是不愉，但她还是耐着性子等待源火接下去。

　　“他布置了一个结界，哪怕是我也看不见！”源火哭唧唧的说，“主人那么好奇，不如去看看吧？”

　　凤沂却没有上当，冷漠的念：“风铃。”

　　“是凤灵啊主人！”源火委屈的说。

　　凤沂许久不见的欺负火的恶劣脾气再度涌了出来，她挑起眉，微笑着问：“我要叫你风铃，你不同意？”

　　源火哭唧唧：“主人，是凤灵，不是风铃！”

　　凤沂却已经意兴阑珊，漫不经心地接下去信口胡说，“小风铃啊……说实话，你也不想以后被我变成一只风铃挂起来吧？”

　　源火很配合的惊呼：“……不要啊主人！”

　　见这小家伙如此识趣，凤沂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点，这才又问道：“他不过勉强还算是斗宗，能布下哪种结界，居然连你的灵识也穿不透？”

　　她说着，表情不禁有点意味深长，“房间里分明没有布置结界……若非贸然用灵魂力探查别人既无礼又容易被发现，我早就动用自己的灵魂力了……”

　　源火：“……”

　　无话可说。

　　所以我就一工具火呗？

　　“主人都猜到了，为什么要问我呢？”她说，“主人你都让我现身了……你也可以直接过去看看呀……”

　　凤沂顿时冷冷的哼了一声。

　　“你果然是想骗我过去。”

　　但她却没有再纠结这件事，甚至都没有再开口，而是闭上眼，再度修炼了起来。

　　也就错过了，源火眼中一抹得逞的笑意。

　　……果不其然，凤大小姐在“静心修炼”了片刻后，无比恼火的睁开了眼，瞪着她，近乎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不希望，我的计划会出现任何，变数！”

　　说着，少女跳下床榻，气势汹汹的大步走了出去。

　　但走了一半，她忽又顿住，面无表情的回头看向一脸无辜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吃手手状若痴呆的某火。

　　“还不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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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房的门是锁着的，可这当然阻挡不了无所不能的凤大小姐。

　　少女抬了抬眼，理所当然的默念：“源，出来干活了。”

　　不然她为什么要折回来带上这坑货。

　　一边把她骗到这儿来，一边又不想给她干活？做梦。

　　源火：“……”

　　只见火光在门锁上一闪，那锁便咔哒一声开了。

　　凤沂抬了抬眉，伸手推开门，随后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书房中的景象一片平和，哪怕因为近日连绵的阴雨让房间有些昏暗，但房中整洁淡雅的布局依然能让人眼前一亮。

　　云天正背对着门靠坐在椅子上，一本正经的坐在案几前似是在看书。

　　凤沂看着那清朗的身姿，似是忍俊不禁的掀起唇角，嗤笑一声，眼底却殊无笑意。

　　——这副从不示弱的模样，和从前的她……多像啊。

　　愚蠢又可笑的模样，真是刺眼极了，让人想要转身就走。

　　在命运的车轮下，傻子想要坚持那些无畏的骄傲，最后大抵也不过是被毫不留情的辗得粉身碎骨，永坠无间地狱。

　　至于聪明人呢，就应该审时度势，逢场作戏，明哲保身……放弃那些无谓的自我，又何尝不是一种，高明。

　　在原地短暂的停顿片刻，凤沂很快便再度将那些不愉快抛之脑后。

　　她悄没声的走过去，似笑非笑的伸出手，戳了戳少年的背：“阿云老师，你是不是当我傻呢……嗯？”

　　云天如她所料地没有回话。

　　凤沂绕到他正面，盯着那张双目紧闭，毫无血色的脸，眼底些许阴霾一闪而逝。

　　这副模样，她很不喜欢。

　　凤大小姐有点生气，一边在心中恼怒的想着堂堂斗宗强者怎么总是要给一名可怜的小斗者添堵，一边抓起这厮丢到地上，又面无表情的在纳戒中翻翻找找拿出一包药粉打开，随后有些危险的眯起了眼。

　　虽然……但是，堂堂凤大小姐居然要屈尊照顾一个不知死活的傻瓜，这笔帐她多多少少还是要记下来。

　　不情不愿的半跪下来，毫无照顾人经验的凤大小姐俯下身，用力捏住少年的下巴，想法掰开了他的嘴，随即便一手拿着药粉毫无章法的往他嘴里灌，大有一副不噎死人誓不罢休的架势，甚至于药粉已经洒了一小半，她都看也不看一眼。

　　云天：……

　　片刻后，凤沂拍了拍手，满意的站起身，随即便弃地上的少年于不顾，自顾自的在书房中转悠了起来。

　　那位斗宗命大着呢，死不了。

　　等了一会儿，有些无聊的凤沂刚在一个书架前停下脚步，身后忽然传来些许动静。

　　她转过身，正好看到云天有些不稳的站起身。

　　少年仿佛有些难受似的微微蹙着眉，微微垂眸，仿佛有些失神，脸色在有些散乱的银发映衬下更显苍白，真让人不禁怀疑他下一秒会不会再度晕过去。

　　凤沂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少女皱了皱眉，看着面前神色似乎还不是很清醒的少年，脚下却像是生了根似的一动不动，像是完全没有过去扶一把的打算。

　　但很快，随着云天的站稳，他脸上的那么一两分茫然便迅速消散，又恢复了那可恶的、仿佛千百年都没变一下的冷静表情。

　　他往前踏了一步，直视着一脸似笑非笑的凤大小姐，眉眼沉沉，令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情绪。

　　“凤沂。”他问，“你用了生命之力？”

　　真是低估了斗宗那该死的感知力啊。

　　凤沂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滞，但随即便矢口否认：“生命之力？那可不是能轻易送给别人的东西……老师是不是，太高估我们的，‘情谊’了？”

　　望着尖牙利嘴，即将恼羞成怒的大小姐，云天沉默了片刻，识趣的没有拆穿，只是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多谢。”

　　凤沂：“……”

　　像是被这两个字给刺激到了，少女脸上一直都若有若无的笑意终于在这一刻消散殆尽，仿佛是多年以来不过堪堪维持的面具忽然随着耗尽的耐心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但那也不过是一转瞬而已。

　　“既然谢我，阿云……”少女走近几步，端详着他，笑容忽微，一双清艳逼人的凤眸中光彩粲然，勾魂摄魄，却不沾丝毫暖意。

　　“……那你可要帮我啊。”

　　云天注视着她，仿佛看到了一片无穷无尽的盛大霞光，那是灼热得仿佛足以焚尽整片天地的火色，在天边的最后残影。

　　几个字险些脱口而出，但他最终也不过是笑着点头，又看着满意的红衣少女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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