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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云容与阿勾在宁州逛了几日,只觉得自由畅快,简直快把舍利子的事情丢到了九霄云外。
云容拉着阿勾从东街逛到西街,一路目不暇接,眼花缭乱,从路边的馄饨小摊,到金碧辉煌的南华楼,从小摊上的拨浪鼓,到尘土飞扬扣人心弦的马球会,云容都觉得新奇无比,精彩有趣。
阿勾还会和她说这片大陆上的历史,听他说那些名人志士,才子佳人的故事,听他说王侯将相战场厮杀,日月轮转朝代更迭。
“阿勾,你看这里有……好奇怪的糖?”
云容来到一个糖画摊前,兴奋地看着各种形态各异的糖画,有百鸟朝凤,有腾云驾雾的龙,有大腹便便的和尚,还有凤冠霞帔的小娘子。
“我想要个兔子,阿勾你要什么?”
“我?”阿勾笑了笑,也没多想,“要个麒麟吧。”
“麒麟?没想到你喜欢这个……为什么是麒麟呀?”云容好奇问道。
“呃……”阿勾一时语塞,颇为尴尬,含含糊糊道,“麒麟是祥瑞之兽嘛,图个吉利。”
云容倒没有深究,掏出银子递给摊主,“麻烦做个兔子和麒麟!”
阿勾长舒口气,眼神瞥到一旁的告示牌,喊了云容去看。
只见中间的一张告示标题写着大大的重金求医四个大字,云容上前仔细一看,是太医院在寻求能治痴傻之症的大夫。
“阿勾,太医院是什么?”
“嗯……有点像百花洲的思渺阁,主掌医药之事。”
“那我们若是能治痴傻之症,就能进太医院,进皇宫?”
糖画摊的摊主听到云容这话,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笑着插嘴道,“小丫头,就你还想进皇宫?这祸事你也敢惹?多少游医大夫进了宫就没能再出来!这破天的富贵也是你敢想的?”
云容缩了缩脑袋,她不想在这陌生的地方丢了性命,但想到如果硬闯,恐怕更加不行,阿勾说了,在凡人之地如果暴露了自己是妖,更会惹祸上身。
因为似乎这里的凡人不太能接受妖怪,他们称之法术为妖术,如果被发现是妖怪,可是会被抓起来打死的。
云容在心里盘算了一会,便揭下告示,拿着糖画塞进嘴里,带着阿勾转身就走。
人人都道宁州的南华楼乃是天下第一楼。有数不尽的珍奇美味,还有赏不尽的轻歌曼舞,有宁州最有名的歌女半抱琵琶,轻启朱唇,歌声清亮婉转,时而如黄鹂鸣翠,时而又似夜莺哀啼。
此时南华楼的顶楼雅间中,云容鼓着腮帮子,面前放着满满一桌果子,有蜜饯雕花,碧涧豆儿糕,桃花醉,云容吃得像饿了三天的小兔子。
“慢点慢点,”阿勾笑着斟上茶,“别噎着了。”
云容含糊不清道,“唔,若是沈久久来了,必定此时已跑去找厨子教她了。”
“那是她的栗子糖糕好吃,还是这儿的果子好吃?”
云容陷入两难,纠结半天道,“栗子糖糕!味道原是不相上下,可一想到是沈家小娘子做的,就觉得好吃一点呢。”
阿勾弯起眉眼,笑意无边,又招手喊小厮来,“把你们这最好的果子都拿上来。”
云容慌忙摇手,“哪还有银钱!胡吃海喝了那么多天,我已是掏空家底了!”
阿勾眨了眨眼,低声道,“我从李老道那密室里拿了些金石。”说着举起手中一小块亮晶晶的金子。
云容一拍桌子,“都拿上来!”
两人相视一笑,只觉得畅怀痛快。
“说起来,师尊想好怎么医治痴傻之症了吗?”
云容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册子,在阿勾面前展开,“这是我娘留给我的修行秘籍,你瞧这最后几句,虽然有点看不清,但是我瞧着是疗愈之术的修炼法门?”
阿勾上前细看,“确实,但是……”阿勾顿了一下,“这是要金丹期才能用上的,师尊现在,大概还在筑基吧……”
云容瞪大双眼,手里一小块杏子糕掉在了桌上,有点丧气道,“那……想点别的法子吧……”
“倒也不用……”阿勾翻了翻整本秘籍,“其实,按师尊如今的灵气纯度,若想突破筑基,只需十天半月应该也就成了。”
“十天半月?”云容不可置信,“你知道我练到筑基用了几年吗?差不多三百年吧!”
云容有点不好意思,小声嘀咕道,“我的灵焰就那么一点点,又不是你……”
阿勾沉吟一下,认真道,“师尊,我瞧着这秘籍上写的,皆是为师尊的体质量身定做的修炼之法,且修行之法甚为基础,如今有龙血的助益,想来也是办得到的。”
云容怀疑地看着阿勾,“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对东元大陆的事情也很清楚……很多时候觉得你像我师尊似的。”
阿勾踌躇一下道,“我的父母,也是修行之人,道行极高,从小便教我修炼之法,也和我说了很多四海八荒各种大陆岛屿之事。”
云容还是怀疑,“那你怎么气海虚空,和没修行过似的。”
阿勾微露尴尬之色,眼珠一转,笑道,“所以才要师尊好好教导才是。”
云容微微有些得意,便不再追问,“那修炼的这十几日里,若是被李玄凌先拿走了舍利子怎么办?”
“舍利子若是在皇宫里,必定是在库房内,由重兵把守,想拿走未必也没那么容易。再说了,他还要去找玄武神君,对凡人来说难于登天。我们不妨先找个能吸收天地灵气的地方,师尊先安心修行。”
云容想到自从捡了阿勾,确实荒废了许久,就没好好修炼过了,趁着这个机会恶补一下也好。
“那也好吧。”
*
这日天刚灰蒙蒙亮,韩府的朱红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韩充栋身穿朝服,身后跟着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男子,二人上了一驾停在门口的马车,疾驰而去。
舆厢内,男子拉下兜帽,露出苍白消瘦的脸。
韩充栋低声道,“慕华仙君可有把握?”
慕华打开手中折扇,柔弱无骨似地斜靠着角落,“我若是说没有把握,韩宰相便不去了?”
韩充栋讪讪一笑,“老朽失言,仙君勿怪……”随后又犹豫不决地问道,“仙君法力无边,为何不使法术进宫呢?”
慕华脸色阴沉下来,“三皇子那小儿,有极强的法术护体,为破其法术,我已耗尽灵气,需静修才可恢复。但事不宜迟,早解决了,你我都安心。”
韩充栋连忙称是,见慕华没有怪罪自己,掏出帕子拭了拭额上的冷汗。
马车徐徐走过,得得蹄声响亮,留下滚滚车辙,一路驶向皇宫的西昌门。西昌门侍卫远远看见马车前挂着“韩府”的灯笼,心下已了然,退开几步迎马车入宫。
马车一路驶向东元帝的寝宫,在宫殿门口停下。韩充栋先行下车,请太监总管吴定忠前去通报后,又领着慕华一同走入寝宫的偏殿。
此时还未到早朝时刻,东元帝刚换上纹着金色祥云的龙袍,听闻韩充栋求见,便坐在偏殿的清红漆金龙头出手圈椅上等着,抿了口清茶。
“臣,参见陛下。”韩充栋进殿,跪拜行礼,而他身后跟着的慕华,则是站得笔直。
东元帝正欲发怒,韩充栋打断道,“陛下,此事紧急,又关乎立嗣之国本,还请陛下屏退左右。”
东元帝皱眉,他一向不喜臣子置喙立嗣一事,但是韩充栋两朝老臣,这么多年也不可谓不尽心,少不得要给他个面子,便给一旁的众奴仆递了个眼神,殿内只留下了三人。
“你是何人?见到朕为何不跪?”
慕华一抖斗篷,殿中现出麒麟原身,只见它目光血红,身形如虎,凛然生威,周身环绕着黑色的云雾,散发着阵阵阴寒之气。
韩充栋虽已见过一次慕华的原身,此时却也不禁还是心惊胆战,躲在一旁的角落里,大气不敢出。
东元帝亦是大惊,猛地将手中茶盏跌落在地,茶水倾泻满地。他微颤着双手,缓缓站起身,“你……是麒麟?”
慕华一瞬幻化回人形,手摇折扇,微笑道,“正是。长话短说,还请陛下立大皇子为嗣,承继大统。”
东元帝目光在慕华和韩充栋之间探究许久,缓缓道,“仙君,恕朕不能从命。”
慕华敛起笑容,“东元的君主,世世代代皆由麒麟选择,此乃天命。莫非,你要逆天而行?”
已垂垂老矣的东元帝,此时却是目光坚定,傲骨铮铮,丝毫不惧慕华的诘问,一显帝王风骨。
“朕,今日不会听你所言,立大皇子为嗣,还请仙君海涵。”
慕华没有料到,他竟未能令这老皇帝写下诏书,冷笑道,“违抗天命,你可知后果?国将不国,民不聊生,你可想清楚了?还有你的三皇子怕是……”
东元帝一听到三皇子,眼中流露出片刻的不忍,但他还是毅然回绝道,“仙君请回吧。”
慕华盯着东元帝看了许久,冷哼了一声,突然伸出手,一股黑气如蛇一般裹上东元帝的脖子,越勒越紧,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东元帝痛苦地挣扎着,一句话都喊不出,满面青紫。
韩充栋连忙上前,拜倒在慕华身前,“仙、仙君莫恼……您之前说过,若不是皇帝亲手所书的诏书,也是无用,仙君还是先……”
慕华眯起眼,倏然收回手,黑气在眨眼间烟消云散。
“你再好好想想吧,东元大陆的生死存亡,就在你一念之间。”慕华说完这句,便转身大步离去。
韩充栋愣在原地半晌,内心掂量了下,一边是能助他一臂之力的仙君,一边是快油尽灯枯的老皇帝,他避开瘫坐在地上的东园帝的目光,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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