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容

　　“冷不冷？”

　　“你已经问了不下八次了。”陈骁南注视着后视镜。

　　“还不是见你穿的少。”梁尔殷打了转弯灯，然后向右拐去。开到一半，肩上忽然一沉。

　　她轻轻动了动，“困了？”

　　回答她的只剩耳边呼啸的风。

　　“拿你没办法。”她嘴上说着，慢慢降低了车速。

　　陈骁南大概是真的困了，也有可能是醉酒的原因，就这么睡到家。

　　梁尔殷停好车后，伸手摸着他的头，像哄小朋友那样哄着他。

　　“醒醒，回去再睡。”
　　“陈骁南？”

　　她连续喊了他两声，他才悠悠的睁开眼，眼底布满血丝。

　　“下车下车，回去了。”

　　偏偏这人还走不稳，梁尔殷扶着他，走两步停一下，磨蹭到屋内，已经过了十分钟了。岑姨早已下班回家，屋里现在没人。

　　黑暗中，她摸索着把人弄到沙发上，膝盖还被茶几磕了下。

　　“嘶——”她揉了揉，去开灯。

　　陈骁南这会儿睁眼望着她，梁尔殷瞪了他一眼。

　　“你下次再喝成这样，就别回来了。”她说着，去厨房给他调蜂蜜水，醒酒汤整不来。

　　蜂蜜水调好后，人已经撑着起身了。

　　“喝了。”怕他眼睛不舒服，她没开大灯，开的暖色的氛围灯。此刻她踮着脚，凑到他面前，“到底醉没醉啊？”她小声嘀咕着，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脸上。

　　陈骁南接过玻璃杯，将蜂蜜水一饮而尽，梁尔殷准备拿杯子去洗，下一秒他就把杯子丢垃圾桶里了。

　　梁尔殷：“？？？”

　　“豪气！”她鼓掌。

　　后者没理她，扶着楼梯扶手，跌跌撞撞往上走。梁尔殷悠哉悠哉的跟在他身后，拿出手机录视频。她脸上原本还挂着笑容，下一秒就笑不出来了。

　　“唉唉唉，走错房间了！你房间在我隔壁……”

　　晚了，人已经躺她床上了。

　　“……啧！”她跺了跺脚，只好走进去。

　　她俯身，捏了捏他的脸颊，“进错房间了，醉鬼……”

　　最后没办法，梁尔殷将空调温度调好，帮他脱了鞋袜，盖上毯子，拿了自己的充电器去了他的房间。准备关门时，又想起某事，转回去，把床头柜上的闹钟关了。

　　陈骁南这一觉睡得够长的。

　　醒来时他下意识摸手机，按了两下，没反应。他愣了愣，目光落在天花板的灯上，反应过来不是自己房间后，他立马就起身了。
　　下一秒门开了，梁尔殷倚着门框，意外了下。

　　陈骁南抓了下头发，想解释，但又无从开口。

　　“醒了？要不要收拾一下陪我逛超市？”昨晚的事她只字不提，穿着休闲的居家服，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向他发出邀请。

　　“稍等。”

　　他丢下这么一句话，匆匆回了自己房间。

　　梁尔殷愉悦的勾着唇，“我楼下等你。”说完转身离开了。

　　陈骁南洗了个澡，吹干头发后，手机有电后开机。

　　已经下午一点了。

　　他啧了声，看了眼手机电量，给梁尔殷转了钱过去。

　　下楼换鞋时，梁尔殷已经穿戴整齐等着他了。

　　“怎么给我转钱了？”她问。

　　“散散财。”他简单的回答了。

　　“走吧。”等他穿好鞋，梁尔殷打开门。

　　超市里，梁尔殷打开手机备忘录，先是把要买的东西买了，其次才慢慢的挑零食。

　　“爷爷怎么样了？”她选着薯片的口味，顺带问了句。

　　“脑肿瘤，他年纪大了，医生说做手术有风险。”陈骁南负责推购物车，他目光落在货架上的奶酪棒上，拿了两包放进去，他记得她喜欢吃这个来着。

　　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但人们始终不能释怀。

　　她想了想，转移了话题：“看到我膝盖上这个淤青没？你醉了也够折腾人的。”

　　她穿的破洞裤，陈骁南蹲下身，仔细盯着看了看，确实是有个淤青，已经开始发紫了。她皮肤白，乍一看挺吓人。

　　“逗你玩的，没多疼。”她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站起来。很快又被水果干给吸引住，“芒果草莓香蕉你喜欢哪种？”

　　“还是喜欢百香果？”她等了会儿没等到他的回答，索性全部买了。

　　陈骁南将百香果的放回去，“其它的还可以，百香果这个真不行。那味道你能记一辈子。”

　　“有个事，本来之前就准备跟你说的，拖到现在才想起来。”梁尔殷又挑了袋麦片放购物车里，“我姐可能十月中旬就回国了，到时候就不住你家了，我跟她住一起。”

　　“不过嘛，你也别太伤心，我有时间就去找你。”

　　“未来的事谁说的准。”

　　他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阴阳怪气的说道：“没准刚搬走不到一天，就把我这人忘的一干二净了。”

　　“？”

　　“即使我想，你这张脸也不允许呀！”她存心想要气气他，说了这么一句。

　　果不其然。

　　“哦，原来你只看中我的脸。”

　　她点头，刚准备开口，又听见他道：

　　“还以为你一同看中了其他的。”

　　“比如呢？”

　　陈骁南推着购物车换了个方向，“自己猜。”

　　梁尔殷笑了，“不给我点线索？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我看男人心也差不多。”

　　“……”

　　桂园。
　　谈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点开朋友圈，刚好刷到一分钟前陈骁南发的。

　　XNnnnn：【你漂亮，你说了算……】

　　他点了个赞，顺手评论了一条。

　　无敌帅：【刚醒来就夸我？】

　　他再往下翻，基本都是圈子里一些富家公子哥的旅游照。打算退出去，突然看到一个粉色头像。

　　班长：【小孩子都喜欢这种吗？】

　　配图是一堆零散的积木，和包装盒。

　　谈羽喜欢买乐高，买来拼不到十分钟就没了耐心，等陈骁南拼好后又抢回来，因此经常被陈骁南揍。

　　他凭着盒子上的图案看出是一辆保时捷，这他以前拼过一个，后来被亲戚家的小孩要走了。

　　他于是下单了一个同款。

　　·
　　“你带我去宣禾看看呗，快要开学了，带我去熟悉熟悉环境。”梁尔殷戴了副墨镜，双手插兜。她今天涂了口红，再加上一身打扮，像电影里演的肤白貌美的坏女孩。

　　陈骁南没急着答应：“好处呢？”

　　“你还要好处？我昨晚那么尽心尽力照顾你还不够吗？”她撇撇嘴，埋怨道：“你这人怎么这。”

　　“既然我都醉了，你怎么照顾我的我也不知道。”他原本也就是逗逗她，感觉到她有那么一丝丝不高兴了，打算作罢。

　　“行，你想要什么？”梁尔殷应下来，她刚才想了一圈，还真没想出他缺什么。

　　“没想好，留着以后再找你兑换。”陈骁南目光沉沉的看了她一眼。

　　“不是想看学校？跟上。”

　　车子停在校门口，梁尔殷透过车窗瞟了眼，入眼的就是一块黑色大理石碑，上面印着“宣禾中学”四个金灿灿的大字。

　　陈骁南已经下车了，绕到她这边拉开车门，揶揄了一句：

　　“看傻眼了？”

　　她下车后，关上车门，“这倒不至于。”

　　保安认得陈骁南，先打量了梁尔殷一番，最后才放两人进去。

　　“宣禾是私高吧？”她粗略看了眼校园环境就知道了。

　　“嗯。想去哪里？”这地方陈骁南闭着眼都找得到。

　　“去你班里看看。”

　　高二要分班，陈骁南带她去了高一所在的班级。

　　门锁了，只能在窗户外看。

　　“该死的元素周期表。”她指着墙上贴着的周期表，“我那个学校，每班都贴的有。”

　　看完教室，两人又在操场逛了逛。

　　“看到对面那排教学楼没？”陈骁南扬了扬下巴。

　　梁尔殷顺着他目光看去，“怎么了？”

　　“以前都不开放的，也不允许学生去。现在居然在翻修。”他摸出手机，拍了张照发给谈羽。

　　XNnnnn：【老教学楼翻修了。】

　　“你没听过吗？每走一届学生，学校就要修点什么东西。”

　　这话确实不假，宣禾每年都在改进校园环境。

　　出了校园，谈羽才给他回复。

　　谈羽：【问了，说是今年高一入学的学生多。】

　　陈骁南忽然想到件事，“分科你选了哪些科目？”

　　“全文科。”梁尔殷拨了下额前的刘海，“我理科真的不行。”

　　“那我俩就不在一个班。”他皱了下眉，“我全选的理科。”

　　参观完校园，梁尔殷回星海湾，陈骁南去医院陪老爷子。

　　下午六点，谈羽发给他一个文件。

　　谈羽：【分班名单，我们F4还在一个班，爽！】

　　陈骁南打开文件，耐着性子找到梁尔殷的名字，她在高二六班。他视线一抬，梁尔殷上面一个人……

　　XNnnnn：【程良画画是不是挺好的？】

　　谈羽：【昂。听说他家里有意向让他朝美术方面发展。这不挺好的，反正你俩不对付。】

　　XNnnnn：【梁尔殷和他一个班。】

　　谈羽：【怕她移情别恋？你提前给她打个招呼就是了。】
　　谈羽：【拜托，你对你这脸有点自信好吗？你可是陈骁南，光是提名字就让人心服口服的陈家太子爷。】

　　XNnnnn：【……中二少年远离我。】

　　手机跳出低电量提醒，陈骁南关掉手机，见老爷子乐呵呵的盯着他看，他一脸莫名。

　　“怎么了？”

　　“跟谁聊天呢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的。”

　　陈骁南刚准备回答，陈思城推开门，气势汹汹的走进来，直接甩了他一巴掌。

　　空气突然沉寂下来。

　　“呵。”陈骁南按着嘴角，眼神阴鸷的睨着眼前的男人，“怎么，陈总外面找不到女人，兽性大发跑来医院撒野？”

　　“你听听你说的什么混账话！”陈思城拽着少年的衣领，“谁允许你养狗的？你想死是不是！”

　　陈骁南扯开他的手，一字一顿道：“你没资格管我。”

　　“全部给我滚回去好好反省！”老爷子瞪着眼，“你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

　　“就是你一味的纵容他，你看看他现在成什么样子了！”陈思城吼完摔门走人。

　　人走后，老爷子吩咐助理去买几个热鸡蛋来。助理苦不堪言，大晚上的去哪买啊？

　　他走后病房只剩陈骁南跟老爷子。

　　“你父子……”老爷子想说点什么，最后沉默的闭上嘴。他不说，冷着脸的陈骁南更不会开口。

　　鸡蛋买来后，陈骁南随便捡了个在脸上滚，陈思城那一巴掌可没收着力气，他嘴里还有股血腥味。他指节用力，鸡蛋壳咔嚓一声裂开。露出白色的蛋白。

　　“早点回去吧。”

　　“嗯。”他低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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