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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8
正难定心意之时,一个布衣男子踏进铺里。铸剑汉子欲上前去招呼,那男子慌忙摇手:多谢,多谢。在下只是看看,就看看。他立马转了身向着铺四壁陈列的剑,而不时偷瞟一眼老汉与邓琁那个角。
邓三小姐一听便知,是陈辽陈公子。她惊奇,怎地他正巧也来这偏远的铺子看剑?发觉他的目光其实另有目标,心里笑骂:呆子!
而陈辽自是不知早已暴露,只装着一副深入赏究的模样在店里踱来又踱去。他原是要与邓琁谈上几句的,待他见到那个火莲般热烈的女子,却又退缩了。陈辽也难说是何种情愫:她的奔放令他面红耳赤,她的果敢使他崇佩,她的诗礼又让他生疏。就好似池中一梃赤莲,既热烈又疏离,能远观而不能叫人亵玩的。
再三思虑,才终敲定要铸成甚么模样。而念那二掌家迟不见影,邓琁便同那汉子道个交代,若那二掌家归了就向他们说她也自个儿上街尝鲜。
道罢,邓旋抬脚往明城街走,她听觉极聪,可知那陈公子也东躲西藏着跟住她。
邓琁也不管他,自顾地要将整条街市走遍。她很不易出衔来,由是她彼爹爹罚在家中习乐礼。
应州城的人大都闻见风言风语,概是邓府三小姐患了三朝的相思疾一天突得好了,还变了性子——原文静的一个人变作跃动了,顽皮不少,甚至说缠着碟要去习武!直是让人叫怪,就如换作另人般。邓琁信誓旦旦向邓父打包票:邓琁能文会武!叫我去习武吧,邓三也万不会落下乐礼的功夫。
结果据传闻,那邓三小姐确能耍一手剑舞,却将乐礼忘个一干二净,自是叫邓父大发雷霆,于是便让她将乐礼拾回来,不练成了琵琶不准随意出府。
邓琁左顾右盼,琳琅满目叫她昏头转向,又倍感兴喜,糖人画也去瞧,糖葫芦也去看,蒸花馍也去望两眼,泥人也拿起来欣赏一番,简直像未见过似的。
可惜天公不作美,一阵瑟意的秋风槜了片银丝,竟顷刻抹去了艳阳,洒了城里满地琉璃。
画糖人的忙将热好的糖浆往街边铺子里推,卖糖葫芦的拎住麻草杆儿跑到檐下,蒸花馍的用竹篓子盖好了花馍,捏泥人的慌着收严了泥人儿推车子进镇,个个手忙脚乱把做活的家伙什收拾好。
行人看那么睛个天,自然不携伞的,于是也纷纷闪进什么店里驻脚。
邓旋望望四周便躲到一旁的屋檐下。檐下方寸小得很,却还有个人,陈辽。
这一回,是叫陈辽没有再躲的地儿了。他才一副被发觉的窘迫,走不是不走更不是,只留他在原处急。
陈公子,真巧。公子也对脂粉有研究么?邓琁轻笑。这呆子,连她进了脂粉的街市都不知觉,只愣愣地跟。
陈辽‘腾’地红了脸:在下,在下来开开眼界……
他这话出口,自己都要给自己一耳光。这样笨的谎话也说得了么!
邓琁眨眨杏眼:陈公子莫不是有事要对我说?这样拙劣的大话骗不过我呢。
陈辽只是直直地贴住墙,不说一个字,冷汗直流。
邓三小姐抱胸:说是不说?你若不说,今后也莫说了。她有些恼,明摆有诡,怎么死不愿同她说呢,她又不似母老虎!
明明是暗中通过信的了,却硬是不愿对面地说出来一通字,算什么事!他的思绪完全摸不透,明灭斑驳,沉浮无定,完全不似救人行医时的干脆爽落。
她也不知为何执着于陈辽的答复,也许真的是对他有了情絮,邓琁认,他的大义、他的善心,还有他的青涩的有趣,都抓住了她的心思。
陈辽何尝不是?其实更甚:那年她仍是豆蔻枝头,他也才将弱冠。中秋灯会上助她赢了一个流萤花灯,她回他的那惊鸿一笑,甜过她谢礼的那支小猴糖人画千百倍。
之后他就没忘掉启州城邓府三小姐的名讳。后又听得她恋上了一个什么梅公子,那些是最会下饵的鱼的纨绔。不久那梅公子就娶了三房妻妾,邓三小姐便患上相思的疯病,整日以泪洗面,谁劝也不听得,谁人求娶也不愿嫁。
若邓府张示求医,他定倾力去治的;而那邓家人为了脸面也不愿认了邓三小姐得疯病的事,陈辽只是没法子。
后来就是传闻邓三小姐突得不疯了,倒去习武了。再之后,陈辽遭了一回暗刺,他梦里那个红莲般的‘盗玲珑’便与他相遇了。
一个行踪不定、名姓不详的人为他和她通信,还有意将邓三小姐与’盗玲珑‘连在一齐让他知晓。
陈辽不敢问出口,他不知该用何种心思去面对真相:若邓琁不是‘盗玲珑’,他该喜该悲?
他终是没问将出来。他心乱如麻,思绪烧成一团糟糕,迎着冰风带冷雨落荒而逃。
邓琁望着被银丝捆得坚实的人渐远了。
许是我自作多情,呆子,我也是呆子。她低了头,我也没敢向他说,我也是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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