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风般过境

　　晚上回到宿舍。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曾悦和赵维惠围在余落身边。
　　“真的没啥。”余落无奈一笑。
　　“快说快说，是不是我们学校的？”赵维惠挑挑眉。
　　正在护肤的林可俞朝余落投来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余落被她们问的头都大了，最后只能大致讲了下。
　　“嘶，这不挺好嘛，刚好还在我们系，你怎么不拿个联系方式呀？”曾悦不解。
　　余落皱眉“这不太好吧，我总不能贸然就上去问人家。”
　　“哎呀，傻，这不是有墙呢嘛，你去那投个稿说要捞人不就好了？”赵维惠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阿惠这倒说的对，而且你可以匿名，这样就不会太尴尬了。”林可俞表示非常赞同这个主意。
　　“对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要我说干脆你这周就去。”“啊？可是...”余落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别可是了，放心我们会替你保密吧，你呀，就是顾虑太多。”曾悦做了个封嘴巴的动作。
　　余落知道她们并无恶意，只是心里仍有些乱。
　　他于现在的她而言，本就是一道逾越不过的鸿沟。

　　“同学们，今天这堂课就上到这里了，但我要布置份作业下去。”专业课老师控制住全部人的电脑。
　　“回头我会让班长把这个文件发到班群里，有电脑的同学，就试着去做下这套题，要是没有的，就画份大致的思维导图给我，下周一收齐。”
　　布置好作业后，老师就拿起包走了出去。
　　“不是，这咋做啊，你们会吗？”刘裕看了眼周围的人，一脸懵。
　　“你看我们像是会的样子吗，得了，糊弄糊弄就成。”一个男生摇摇头。
　　“态度都认真点啊，你们真以为老师看不出来？老师刚跟我说了，要是有随意敷衍了事的，要进行登记扣分，到时候期末挂科了可别嚷嚷啊。”候昊提醒道。
　　“哎知道了知道了。”那男生不耐烦地扬了扬手，悻悻道。

　　教室里。
　　“来，你们吃不吃这个？”林可俞献宝似的从背后掏出一袋东西。
　　“可俞这啥啊？”曾悦瞅了眼包装袋。
　　“榴莲干，可好吃了！”林可俞唰地一声把包装袋扯开。
　　“哇你吃什么呢林可俞，这么臭。”不远处的候昊顺着味道转过身来。
　　“你个耗子就你多事，这多香啊。”林可俞翻了个白眼。
　　赵维惠闻着味也有点上头，她咂舌“可俞，你喜欢吃这种啊？”
　　“对啊，不止我，落落也喜欢榴莲，对吧？”林可俞挑了块大的塞进余落嘴里。
　　榴莲干的香甜被迸发出来，流连在口腔里。
　　“嗯，好吃。”余落点点头。
　　不过这种食物确实容易两极分化，喜欢它的人爱的不得了，不喜欢的人光是闻着味都受不了。
　　曾悦尝了块，倒是有些出乎意料的好吃。
　　赵维惠受不了这玩意，捂着鼻子一溜烟回到座位上去了。

　　下节课是哲学课，授课老师一早便过来了。
　　待预备铃响起后，她拿起讲台上的教学杆，敲了敲黑板“同学们都归位坐好了啊，这节课我们要讲新内容了。”
　　“下课再聊啊。”曾悦朝她们摆摆手，回到自己位置上。
　　“同学们，这节课呢我们来讲客观人生与实际选择，要知道，在我们的人生中啊，总是...”老师指着幻灯片上的标题，向同学们解释。
　　刚开始还好，半小时过去后，班上的人倒下了大半。
　　不过老师也习以为常了，敲了讲台好几次后，便自顾自地讲了。
　　余落对这种课还是蛮有兴趣的，至少比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代码可亲多了。
　　余落正低头注释着书上的一些专业名词。
　　坐在她斜后方的林可俞现下可谓是昏昏欲睡。
　　她用手微掩嘴巴，打了个哈欠，顺势看了下窗外。
　　这不看还好，一看便令她瞪大了眼。
　　“落落！落落！”林可俞压低声音喊道。此刻她恨不得把余落身后盯出个洞来。
　　听到自己名字，余落转过头，有些疑惑“怎么了？”
　　林可俞指了指窗外，无声说了句“快看。”
　　余落随即把目光瞥向窗外。
　　是许迎澈和竞赛组的一个男生了走过去。
　　许迎澈手里拿了本书，他身边的男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听后他脸上漾起了笑。
　　从余落这个角度望过去，恰好能看见他嘴角上扬的弧度。
　　人都有好奇心。班里有些人见外面走过，也瞄了眼，但下一秒就都收回了视线。
　　唯有余落，直到他都已经走过前门一小会了，她却仍看着那处。
　　那处早已恢复空荡，唯有绿树高耸入云的枝叶在迎风微微摇曳。
　　“好了都注意听讲啊，别开小差。”讲台上老师的一句话把余落思绪拉回。
　　她摇摇头，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在课堂上。

　　周五。
　　班会课上。
　　周旭华讲完主题班会，又讲了些安全问题。
　　待离下课还有十分钟左右，他命候昊打开保险柜，把手机分发下去。
　　周旭华抿了口茶“我知道你们这群家伙啊，交上来的恐怕没几部是真的能用的，我丑话说在前头啊，到时候被收了可别来找我。”
　　底下的人都笑了。
　　“老师，您果真是明察秋毫啊，我等佩服佩服！”紧接着一句调侃传进了老周耳里。
　　周旭华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嘿特别是黄栩逸你这小子啊，平时就你老爱耍嘴皮子，别让我逮着你。”
　　黄栩逸忙不迭做了个求放过的表情。
　　班上好一阵欢笑。

　　“落落，已经周五了，你投稿了吗？余落刚打开微信，好几个红点就弹了出来。
　　余落扭头看了眼林可俞，她正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
　　余落摇摇头，在手机上回道“还没呢，我待会看看。”
　　林可俞发来了个加油的表情包。
　　下课铃响后，要冲车的人早就不见了人影，教室里只余下一小部分人，他们不赶时间。
　　常墨容打来了电话，余落拿起手机放在耳边“喂，妈。”
　　“我帮你叫了辆车，回头把车牌号发你，你自己出去找找，有事打电话。”常墨容说完后便挂断了电话，丝毫没有给余落反应的机会。
　　余落连句“好”都还没来的及说。
　　不过这才是常墨容，永远都是那么风风火火。

　　等常墨容把车牌号发过来后，余落背上书包，往后门走去。
　　“哎落落，走啦？”曾悦正在打游戏，瞧见她起身，便问了句。
　　“对啊，后天见。”余落笑了笑。
　　“怎么不走前门啊，那边楼梯离校门口不是近些吗？”见她往后门去，曾悦有些疑惑。
　　“没...没事，我往哪边走都一样，不赶时间，再见啦。”余落被她突然这么一问，有些小结巴。

　　教室外已经没什么人了，长廊一望便可望到尽头。
　　余落看了眼竞赛室方向的转角处，那阒无一人。

　　下到一楼，余落撑着伞朝校门口走去。
　　学校外面的车依旧很多，车水马龙间，许多车辆以十分缓慢的速度行驶着。
　　时不时还能听到几声刺耳喇叭声。
　　有交警在疏散着交通。
　　余落边往前走边注意着每一辆车的车牌。
　　走了几百米后，余落终于找到了。
　　余落敲了敲车窗。
　　车窗随即降下“哎小姑娘你是回那个菀锦小区的吗？”
　　“对。”“好好好，上车吧。”余落打开车门，把伞收起，坐上座椅。
　　车内的冷气很舒适，余落拿出湿巾擦了擦脖子。
　　汗水打湿了点头发，黏糊糊搭在脖子上，很难受。
　　“小姑娘，系好安全带，然后喊你妈妈确认下订单啊。”司机通过车内后视镜看了眼余落。
　　余落应声，打了个电话给常墨容。
　　车内很快便响起导航开始的播报。
　　车子缓缓驶动。

　　冷静下来后，余落点开朋友圈。
　　一轮滑下来，几乎都是墙在清稿。
　　余落点开和墙的对话框，手却微微抖。
　　真的要去投稿吗？万一他不看这些呢？
　　余落脑子里此刻推测了无数种可能。
　　但转而又想起了曾悦她们说的话。
　　最后，余落先是发了投稿费过去，而后在对话框缓缓打下“墙墙好，我想找个人，高三（1）班的许迎澈。”
　　深呼吸一口气后，余落按下发送。
　　没等多久，那头回复了句“好的”。
　　余落赶忙又敲了一句“墙墙，如果找到了麻烦你推给我一下谢谢！”
　　对方发来了个OK。
　　余落马上把手机屏幕按灭。
　　在安静的车厢内，余落清楚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一声又一声。
　　接下来的每一分钟里，余落觉得以前从未有过如此煎熬的时候。
　　十多分钟后，手机传来“叮”的一声响。
　　余落默默安慰自己，没事的，没有多大事。
　　是墙推来了名片。
　　余落只觉有些恍惚，她手实在是抑制不住抖意，心也跳的飞快。
　　他的头像是个动漫人物。
　　名字看上去也像是个动漫人物的名字。
　　余落点开名片，按下发送验证。
　　她找不到任何语言来描述她此刻的内心活动。

　　又是漫长的等待。
　　路途也过了半，余落看着窗外只一瞬便飞掠而过的风景，思绪有些波乱。
　　她时不时按亮屏幕，查看有没有新消息。
　　过了许久，那头终于显示了验证已通过的消息。
　　余落有些不敢相信，她举起手机凑近看了好几遍，而后高兴的笑弯了眼睛。

　　回到家，余落急匆匆把书包放下，坐在沙发上，思考着第一句话应该发什么。
　　想了片刻，余落还是决定礼貌点好，于是她打下“师兄好，我是高二（6）班的余落。”检查了遍没有打错字后，余落满意地点点头，发送。
　　几乎同时，那头回了句“高三1班，许迎澈。”
　　这说话方式，就很许迎澈。
　　“师兄，你是被保送去了L校吗？”虽然知道是板上钉钉的事，但余落还想确定下。
　　“嗯，今年已经定下来了。”得到了余落意料之中的答案。
　　“那...师兄你什么时候离开学校啊？”高三下学期对接班的同学都会被安排外出实习，除了竞赛组的同学。
　　尽管这样，但余落也不确保他会不会提前离开学校。
　　“不太清楚，可能七月份。”约莫过了一分多钟，那头给出回答。
　　七月份啊。
　　余落默默记下。
　　“师兄，我能最后再问个问题吗？”不知怎的，余落头脑一热。
　　“可以。”“师兄，你什么时候生日啊？”
　　刚发出去时，余落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直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许迎澈却再没发来信息。
　　余落这才后知后觉，她懊恼地拍了下头，才刚加人家怎么就问出这种这么逾矩的问题啊！
　　完了完了，余落慌张想要撤回，却早已过了时间。
　　余落真的服了自己了。

　　直到常墨容叫吃饭了，许迎澈也仍然没回她。
　　换作被问的人是她，想必她也会觉得莫名其妙吧，不回也正常，余落泄气地想。
　　“你这孩子，今天怎么回事，吃个饭心不在焉的。”常墨容看了眼女儿，拿纸巾弯腰擦了擦被余落不小心掉落在地上的米饭。
　　余落摇摇头，脸上却是明晃晃写着“没心情”三个大字。
　　常墨容只当她是刚开始住宿不习惯，皱了皱眉“好了，待会煮点安神的茶给你。”
　　吃过饭后，余落坐到房间里的手指椅上，大大地叹了口气。
　　余落拿起身旁的抱枕，把脸埋了进去。
　　原本挺拔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也耷拉了下来。
　　突然一声“叮”的提示音响起，在这样安静的氛围里显得格外出戏。
　　余落抬起头，看了眼桌子上的手机。
　　她深呼吸一口气，在心里默默祈祷了下。
　　而后余落眼疾手快地点开了微信。
　　“12月17日。”许迎澈终于回了消息。
　　余落捂住嘴巴，这还没完，那头紧接着发来了句“刚刚在打游戏抱歉”。
　　余落赶紧回了句“没事没事，谢谢师兄！”
　　许迎澈没再回复。
　　下一秒，余落一个大动作，扑倒在床上，滚了几圈。
　　余落还大笑了几声。
　　进来送茶的常墨容一时间愣在了门口。
　　母女俩四目相对。
　　余落僵硬地把嘴角边的笑意收回“妈，我...”
　　常墨容把茶放在桌上，一脸嫌弃“女孩子家家成天这样，成何体统。”
　　“对，妈你说的都对，我下次一定改。”余落破天荒地没有反驳，而是朝常墨容笑了下。
　　常墨容被女儿今天的不按常理出牌搞的有些一头雾水，她扯了扯嘴角“趁...趁早把茶喝了吧。”转身加快脚步走了出去。
　　“余德明，你女儿不会是脑袋出了什么问题吧？”“哪有人这样说自己女儿的？”“我看她今晚...”客厅外时不时传来常墨容和余德明聊天的声音。

　　余落坐起身，看着屏幕上那句“12月17日”，脸上再次浮现笑意。
　　宿舍群里曾悦艾特了她“落落，进展怎么样？”
　　余落转发了聊天记录。
　　“还真要到联系方式了啊，可以啊落落。”林可俞发了个大拇指。
　　赵维惠：“哈哈你也太勇了吧落落，怎么一加上就问人生日啊。”
　　余落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当时脑袋一热我没想那么多...”
　　赵维惠发了个捂嘴笑的小表情。
　　曾悦：“好啦好啦，没事，他最后不是也告诉你了嘛，慢慢来。”

　　闲聊了会后，余落点开了许迎澈的朋友圈。
　　他的生活看上去很简单，偶尔会有几张自拍照，更多的是游戏战绩和分享的歌曲。
　　余落点开其中一张照片，已经是上个新年的时候了，照片里的他穿着厚外套，戴了个黑框眼镜，手指撑着下巴，在对镜头笑。
　　文案是很简单的“新年快乐”。
　　余落把照片都保存完后，她往下划，挑了首封面看上去还不错的歌曲点进去听了下。
　　前奏很激烈，余落下意识地皱了下眉。
　　听了几句后，听出来了是首说唱。
　　余落退出去，又听了几首，风格大都是这类。
　　最后余落在心里默默总结出，他喜欢听说唱。
　　余落仍有些不大习惯，最终她还是暂停掉了音乐。
　　临近睡觉，余落思考着要给许迎澈什么备注。
　　高三（6）班许迎澈？
　　但是好像有些死板啊...可不论是班上的同学亦或是别班同学她都是这么备注的，顶多后面再加上个所学的专业。
　　算了算了，直接“许迎澈”吧。
　　看着屏幕上的“许迎澈”三个大字，余落觉着十分顺眼。
　　但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对了，还有他生日。
　　余落修改了下，最后就变成了“许迎澈 12.17”还加上了个星座的符号。
　　她这才觉得顺眼，满意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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