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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入室话里
手入室里没有争论不休,沉默的依旧沉默。
大俱利伽罗在角落里长蘑菇,一副不问世事的模样。
髭切与膝丸谈笑自在,仿佛刚才没有发生什么事,膝丸的眼睛不时瞄向门口或窗外,髭切也像没看到一样。
膝丸每次想要询问自家兄长大人“他们把审神者害哭了又气跑了该怎么办”,总被髭切转移话题打断,无奈暂且放弃。
醒来的鸣狐茫然的被一期一振关怀,目光环视周围,没有发现审神者的踪影。
他摸着自己的额头,欲开口询问,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和“主公”“主殿”“大将”之类的大喊声由远及近,手入室大门咻咻拉开。
第一个小短刀急冲冲走进来,毫无防备地踩中水坑,哇哇叫着往前滑,手舞足蹈最终栽倒。
后续的小短刀要么踩着水痕跳舞,要么被拉扯着衣物一同倒下,只有敏捷的猫猫五虎退本能变猫,反射性调整身位,四肢直立落地,全身的毛都炸起来。
猫猫退心有余悸的望着叠成一团的兄弟们,回看“始作俑者”,喵呜一声变回本貌,清脆的叮铃声为这次进门的惨况落下尾音。
五虎退:“……是鹤丸殿吧。”
一期一振应了声:“是他。”
一期想到不久前的提议,他开始赞同审神者的主意了。除了手合室,“对鹤丸恶作剧”大作战也是不错的选择。
五虎退望着已经一团乱、看不出原本模样的水痕,想到,主公大人来过手入室,那他也会摔倒吗?
……主公大人那么厉害,应、应该不会吧。
一期一振捞起鸣狐,一同离开治疗池,不顾鸣狐微弱的阻拦之意,和其他已经或坐或站的小短刀一起,被挨个抱到治疗床上,排排坐,甩腿腿。
鸣狐坐在床头边,仿佛不经意间侧头看去,短刀们按照身高从低到高排头坐,而他是最矮的。
鸣狐摸摸腰间的短刀,郁闷了一瞬,再看一期,他已将入门处收拾的干干净净,拿着毛巾帮短刀们擦拭身上的脏乱。
包丁乖乖坐好,等一期一振帮他擦好脸,他从包包里翻出保存完好的彩色糖果,剥下糖纸递给他。
一期一振低头含下,表情温柔:“糖很甜,谢谢包丁。”
包丁捧着脸:“一期哥……好像温柔的人妻哎。”
“……毛利。”
“一期哥,一期哥,摸摸我的头嘛。”
一期一振顿了下,抬手揉揉他的头发,包丁低垂着脑袋,身体却扭个不停,痴汉似的咕咕哝哝“嘿嘿,人妻”“嘿嘿,一期哥”。
一期一振头上仿佛划过黑线。
他转头正要给毛利擦脸,才发现毛利上半身趴在鸣狐身后,抓着衣角正说着什么:“毛利,坐回来,先擦脸。”
“好~”毛利坐直身子。
包丁的脸又凑过来:“人妻……一期哥,我想要吃零食和点心,可以吗?”
乱举手道:“一期哥,我也想吃!”
厚也说:“我也想吃。”
“嗯嗯!”
“一期哥!”
其他短刀或举手或侧身看过来,目光炯炯,看得出其中的期待之意。
一期一振熟练应道:“好,好,你们乖乖吃完晚饭之后就给你们做。”
“好耶!”众短刀叽叽喳喳扬手欢呼。
毛利感受到毛巾在脸上的轻柔,只是嘴巴空闲不得,不时应和其他短刀讨论的话题,“哎呀哎呀,一期哥,本丸刚刚下雨了哦。”
“是吗。”一期一振手上动作不停。
“关于下雨的天气,我们已经猜过了景趣、本丸与现世天气联通、主公大人灵力失控三个原因……我们都认为是第三个。”
毛利掰着指头数,然后问,“一期哥,主公大人呢?”
一期一振回答:“很久之前已经离开这里了。”
“很久之前啊……”
“呼——”
短刀们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是因为一期哥在手入室里情绪失控说了糟糕的话导致主公大人伤心然后灵力反馈心情所以本丸才下雨。”
一期一振的手一顿,抬起头来,不确定的重复一遍:“因为……一期哥?我?情绪失控说了糟糕的话,导致……审神者伤心后本丸下雨?”
“咦?”
信浓突然发觉不对,犹犹豫豫着,弱弱地说道,“唔,一期哥?对不起,我们不该不信任你……本心的坚定。”
“呜,对不起。”
“对不起,一期哥。”
本来认为自己该伤心短刀们的误解,但回忆中,审神者哭的时候天气确实发生了变化,并且他并没有任何安慰或安抚其情绪的行为。
……但他要去捞鸣狐啊,这并没有错。
一期一振起伏的心情平息,他十分平静的告知原委后,说道,“审神者已经离开手入室了。”
短刀们眼神呆滞,僵硬地侧过脑袋,看向屏风另一边治疗池里几道模糊的身影。
一期一振略有些苦恼地思索一阵后,道,“时间……记不清时间了。我记得是很久以前,但好像也是不久前……”
“啊,雨停时,审神者已经离开。”
短刀们面面厮觑。
鸣狐:“……主公,有没有说去哪里?”
一期一振摇头。
鸣狐移开眼,沉默片刻,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从一期一振讲述手入室里主公大人经历的事起,五虎退陷入沉默。
春水大人提到过,灵力品质高的审神者可以感知本丸刀剑男士的部分情绪。主公大人的灵力就属于这个范畴,他也一定也可以做到感知情绪。
尽管髭切殿只说了一句状似普通的话,可他知道髭切殿在想些什么,无非是暗堕刀剑最常闪现在脑海中的偏执念头,那些不容许被三日月殿、时政和正常状态的同振认可的非常手段。
主公大人只是一个孩子,看起来比秋田……鸣狐小叔叔、小夜还要矮得多。
小孩突然来到一个陌生地方,交了新朋友,心里的不安暂且放下,与朋友相处逐渐获得信任,同时对朋友家人也信任关怀,未曾想突遭恶意。
小孩心里装不住想法,对新朋友家人糟糕念头的“背叛”,再加上之前产生的离家的不安与慌乱、对家人的思念,不知所措的小孩只有通过哭来发出信号。
只是哭声和眼泪没有得到同情与安慰,孩子心里的委屈直接加倍,一如这本丸的雷雨。
五虎退心里有些发慌。
他在小孩没有上任审神者的时候还能忍着将人送走,发现三日月殿已经做了与他相反的选择并且落实,他说不清自己心里是庆幸还是遗憾多一些。
五虎退见证小孩成为本丸的审神者,眼见生活已经越变越好,可代表“美好”的审神者却不见了。
被气走了。
这算什么……
五虎退跳下治疗床,“一期哥、大家,我、我想先去……去本丸里找找主公大人。”
他甚至没有抬头看一期一振和其他短刀的表情,只是这么说了句,转身跑远了,只听室外的风声传来叮铃的一声。
……还是猫的姿态更为矫捷熟练啊。
一期一振拿着毛巾站在原地,低头看悄悄偷看他的几刃短刀,无奈一笑:“好啦,放心吧,我现在已经没有那些糟糕的情绪了。”
“看,蓝色的头发,漂亮的眼睛,还有和审神者一样的灵力,没有一点混浊。”
“……”
“……手入室里的灵力很充足,衣服已经干了啊。”
“……一期哥。”
一期一振望着一排排的弟弟们,叹了口气,挨个抱抱小短刀,柔声道,“非常抱歉,我和鸣狐还是重伤状态,不能离开手入室,请带着我们那份一起去找寻审神者吧。”
“……等回来,我想,我需要和……主人道歉。”
……
和天守阁一样,手入室、锻刀室、刀装室都设有阵法,比如手入室内可以限制可容纳人数、资源的限定额数、灵力流向(灵力充裕度)等。
小飞星给这里输入了“重伤刀剑不可离开”“灵力最充足供应”“资源首要供应”之类的“限制”,所以一期一振现在连出门去找人也做不到。
一期一振和鸣狐重新泡进治疗池,靠在池边,望着窗外天气逐渐转晴,眉间稍松,默念——不可偏激,不可迁怒,不可暗堕……
他想起弟弟,神情温柔化如水,道,“小退是被暗堕时的我吓坏了啊。”
鸣狐闻言,小半张脸沉进水里:“……嗯。”
咕噜咕噜——
现在也是。
即使表面正常,但人身心思、性格难免受影响,即使主公的灵力比其他审神者特殊,能暂时驱除暗堕,性格表现方面仍然需要时间去治愈。
比如……令刃不太适应的控制欲、触碰欲。
鸣狐默默将一期一振放在他头上的手抓下去,眼里暗含谴责,一期,我是鸣狐,不是弟弟啊!
一期一振沉浸在喜爱里,完全没注意鸣狐的眼神,只觉得弟弟……咳,鸣狐真可爱。
髭切和膝丸在短刀们离开后反而安静下来。
髭切拥抱着膝丸,哥哥拍拍弟弟的头发,如粟田口一期一振与弟弟们一般温情,关系极好的样子,实则遮掩膝丸无神的双目和失去意识的垂首姿态。
冷意和暖意参半的风从窗口和大门进来,背向渐渐升起的太阳,髭切头发下的阴影越加可怖,额角、脖颈下,头发、衣物已快要遮不住生长的异物。
治疗池里的水是灵力的载体——所以一期一振离开池子时并不是浑身湿透的不雅模样。
治疗池是修复所用,所以暗堕会被压制。
那么,什么异物会在这样的环境里肆无忌惮的生长呢?
不。不应该称之“异物”,而是属于刀剑本体的“生长物”,类似人类长大后器官完善,这“异物”便是如此。
髭切和膝丸都不是本丸的第一振。
前面有多少振,他们并不清楚,依照那前审神者渣滓的说法,“成功的就是我的髭切和膝丸,失败的都是垫脚石,不值得记下”。
前面多位同振死去,原因都在于重锻。
他用他搜集的妖怪们的身体部位,使用咒术将他们重锻,初临无恙,时间长了才知道会往恶鬼的方向延变,无论是身体外貌还是本体之心。
他……怎么说呢,与髭切融合的妖怪正好与他相熟,名茨木童子。
——断臂之仇,永世难忘。
缘分,让他们重逢啊,哈哈哈哈!!!
……
“审神者大人,照顾我们这样一群刀剑确实很麻烦啊,你为什么在知道真相后也愿意留下来呢?”
两只恶鬼,表面如常的恶鬼。
“……好心没好报……”
心是什么?报是什么?不如死了的干脆。
“我为什么要留下,我怎么知道啊呜呜呜呜……”
就算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灵力如此,本心如此,选择已经成立。
留下来了。
救得了吗?
留下来吗?
恶鬼……可贪心着呢。
大俱利伽罗手臂的龙形纹身颤动,他紧皱眉头,闭着眼,喃喃:“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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