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等雨停

　　“我怀孕了。”

　　林越公司楼下咖啡店，下午这时候公司没什么事，店里也是，温妮和她面对面坐着。咖啡还悠悠地冒着热气，罐子的方糖一块没动，因为彼此都知道这次见面不是单纯的为了喝咖啡。

　　半个小时前，温妮给她发了一条消息，说想见她一面，林越略感不好，但不想拒绝。两个人相对而坐，都盯着眼前的咖啡一言不发，最后，温妮开了口。

　　林越心头一紧，手心出了一阵冷汗，一个陌生女人突然找到你跟你说她怀孕了十有八九不是一个好事，但她依然装成一副没事的样子，笑着恭喜她。

　　“是李子琛的。”

　　虽然早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但听到他的名字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颤抖，她很快的冷静下来问清事情的缘由。

　　“你说我就信？”林越突然清醒反问道。

　　温妮不慌不忙的拿出手机，打开相册，里面都是她和李子琛一起逛街看母婴用品和一起单独吃饭的照片，时间和他每次临时说开会的日期时间对得上。

　　“什么时候的事。”

　　这个情况下冷静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林越用最大的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和忍住泛红的眼眶，表面上云淡风轻，可桌子底下的手却出卖了她。两只手绞在一起，相互掐着，手背都青紫，还破了皮，掩饰可是真的太难了，他怎么能掩饰的这么好呢？

　　“就在德国的时候。”温妮有意无意的摸着肚子，平静的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就像回想昨天吃了什么饭似的。

　　瞒不住了才选择告诉我，如果不漏痕迹，是不是我永远都不知道，林越盯着她的肚子想着。她甚至连奔溃的力气都没有，自己被催了那么久都没有一个宝宝，他们只是出差一次就意外的在一起，意外的有了宝宝。

　　或许这就是天意，这就是命中注定。

　　“你不应该找他负责吗？”

　　温妮似乎没有想到林越竟会如此波澜不惊，故作一副理解万岁的样子说：“他说了，他会负责，可他一直没告诉你。我觉得这样不好，对你，对我，对他，都不好。”

　　林越气的肺疼，这个时候还提她考虑真是谢谢你了！

　　“所以？你想怎么办？”林越的声音有些颤抖，幸好装的不错，只有自己察觉到。

　　“我不知道，所以今天来找你是想跟你说这件事，我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本来想偷偷打掉，不让任何人知道，也不想做破坏别人家庭人人唾骂的第三者，可是……可是……”温妮说着说着，眼眶通红，豆大的眼泪啪啪往下掉，抽泣的说到：“医生说……我的体质不适合流产，不然……我……我会永远失去做妈妈的机会，现在孩子越来越大，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怎么办？林越走在回家的路上，整个人都飘飘然，有几次都差点被车撞到，到了楼下也不愿意上去，总感觉那个地方已经开始不属于自己了。

　　天气已经开始变凉了，林越出门的时候没有穿外套，只是一件薄薄的针织衫，晚风吹起，寒意袭来，她像是感觉不到似的，周围的人对她投来异样的眼光。

　　手机响了好几遍，都是李子琛打来的，林越关了静音，直到电话关机。

　　李子琛急得开着车满城转着找她，他知道了温妮去找了林越而大发雷霆，两个人再一次不欢而散。温妮又赌气不罢休似的找了李子琛妈妈坦白了这件事，她妈妈虽然很生气儿子的做法，但是温妮怀孕了。

　　他听得出来，妈妈的意思是温妮已经怀孕了，也不能流产，不管怎么做对人家女孩子不好，林越没有生过孩子，再嫁人的话也没有后顾之忧，不管怎么说，他都不可能和林越离婚。

　　林越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天街公园，这里又有灯展，还是同以前那样五光十色，绚丽旖旎。上次一个人来的时候虽然有些失落，但心怀期待，但物是人非，今非昔比，各种语笑喧阗都与自己无关，心里更加伤感。

　　满眼繁华霓虹，心中却无限悲凉，不觉间已是满脸泪水，抬手拂去装作一副坦然，却悲痛难忍。

　　还是不够坚强，不能掩盖悲伤，不能装作审判者高高在上。明明是他做错了，为什么难过的是自己，受委屈的是自己，要退出的是自己。

　　林越问自己真的在这段关系中退出吗，她不知道，也不舍得，更不想错。她其实很不想相信这是真的，但是细细想想李子琛最近反常的举动，身上没闻过的香水味，车上的迪士尼盲盒，不合时宜的加班，还有他说的那句对不起。

　　一想到这么多可能是真的她就忍不住的颤抖，她从来都没有想过，那么有担当，有责任感，工作生活都认认真真的一个人竟然会给她这样一个结果。她要的一直都不高，只要一家人平平淡淡，无病无灾的就可以了，什么荣华富贵都是后话，她不敢奢求太多怕贪心要的多，老天会收走她的幸福。可是就算已经没有什么要求了，老天还是狠心的把她简单的幸福收走了。

　　可是她怎么甘心给那个女人让开位置，那她算什么，她和李子琛这么多年的感情算什么。如果不管她，她不能打掉孩子，生下来也是自己带，她一个女人之后的生活该怎么办，那也是李子琛的孩子。

　　她应该守护自己的家庭，这几年她在这段婚姻里付出了很多，也得到了很多，就在她以为可以这样平平淡淡，相濡以沫相伴一生的时候，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李子琛那么好，那么稳重，那么爱我的一个人，竟然让别人有了孩子，是他错了。

　　林越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李子琛，她怕见到他的时候心软做出错的选择，影响三个人。她怕见到他的时候会让自己变得卑微，更讨厌自己。她怕见到他的时候看见这段感情其实就是一段谎言，她是最可笑的。

　　人在难过的时候，心脏最先有感应，也是最脆弱的。

　　它似乎什么都承受不住，就一直告诉大脑，我好难过，我好悲伤，快做点什么吧，我快受不了了。大脑听见了，就想了一些办法，让眼睛流泪，让那些不好的事情溶解在泪水里，打开泪腺的开关，把它们全都送出去。如果一直忍着，不好的东西会重新倒流回心脏，一直沉淀，最终会出问题的。

　　林越坐在长椅上一直流泪，一直流泪，怎么收也收不住。不知是大脑出了问题眼泪如泉涌，还是心脏的难过供给太多，过了很久之后难过没有一丝丝减弱。路过的人纷纷侧目，有的人递过来纸巾，她觉得好丢脸，想要收敛，却控制不住。风凉凉的，吹的膝盖上的那道伤疤隐隐作痛。

　　她拉起裙子，右膝盖上那道伤疤触目惊心，那是那场车祸留下的，因为背着李子琛走了很久而伤口加重，每到降温阴雨天就会疼。这道疤会跟她一辈子，永远也好不了，她本以为忽视掉就可以，可没想到，心上却落了一道看不见的伤疤。

　　这道疤看不见，摸不着，会在每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像一只无法清除的邪灵似的爬出来作祟，恶心你。

　　周望京在她身后不远处站了很久，风吹歪了他的衣领，吹乱了他的头发。从下午她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就一直跟着她，她走去哪儿，停在哪儿，他都在。

　　她的震惊，失落，失望，崩溃，他全都看在眼里，但始终不曾向前一步，好像是在等着什么东西。

　　林越哭到失去大部分力气，哭到周围人都走了没剩几个，可能是把脑子里的水都哭出来了，她突然清醒了。为什么要这么颓废。事情还没有问清楚她就开始丧气实在是太草率了，她怎么能不相信李子琛呢。她不能只听温妮一个人说的，就算是真的，她也应该亲口问问李子琛，听他亲口说出实情真相。

　　她掏出手机准备给李子琛打电话，却发现手机已经没电了。叹了口气准备步行回家，刚刚站起来，却感到膝盖一疼，腿一软，跌坐回去，倒霉的还扭了手腕。

　　“你没事吧！”周望京冲过去扶着她急切的问。林越睁着发酸发胀的眼睛震惊地看着他，又想起自己哭过很久的丑样子慌忙别过头，带着浓浓的鼻音问：“你怎么在这儿？”

　　“看见你哭了。”

　　周望京说的很直白，但这不是真的原因，就连他自己都在心里嘲笑自己，真是没一句实话。就连想要关心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合适，真的很不像以前的那个周望京。还真让白永钦说对了，他这个海王，总有一天会栽跟头去还债。

　　“怎么了？说出来会好受一点吗？如果你愿意，我可以。”

　　是啊，林越，只要你愿意，我真的可以，什么都可以。

　　林越摇摇头，她不想告诉他这种说不出口糟心的话。

　　周望京有些失落，原来自己不是她值得信赖和依靠的人。

　　“逃避虽然有用，但不解决问题，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哭够了就去做个了断吧。”

　　周望京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然后在她身边坐下，双手搓热了放在她膝盖上，轻轻地揉着。其实这不上他第一次这样做了，在丽水龙港的时候这样，在医院的时候也这样。深夜里，她被隐隐作痛的膝盖折腾的翻来覆去，他都会把手搓热放在她膝盖上，要不就是特意缝了一个盐袋子，等她睡着吧盐袋加热，放在她膝盖上看着他睡觉，掉下来他给扶上去，直到她可能安稳的睡着。

　　一股从膝盖处传来，瞬间传遍整个被风吹透的身体，血液承载着温度达到心脏，像是被困山谷的小鹿获得了支援。林越不敢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神过于浓烈和焦灼，她怕自己逃不开而掉入深渊。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林越开口，眼角掉落一滴泪，碎的像摔了一块水晶。

　　那滴泪明明掉在了地上，却像掉在周望京心上一般，他自己都没想到那么沉重。

　　周望京愣住了，他没想到林越会这么问，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当然了，他知道，他全都知道。不光知道，而且这件事还是他一手促成的。

　　林越，你问我是不是知道什么，是啊，我很清楚，但我不能告诉你。

　　“哭成这个样子肯定是出事了，已经很晚了，先回家，明天再说。”

　　周望京伸出手等着林越把手放上来，手心温热流失变凉都没有等到她的手。

　　林越躲开的那一瞬间刺痛了他的心，他慢慢的攥紧手心，直到关节发白。

　　李子琛找到林越的时候已经半夜了，她穿着单薄的衣衫走在街上，路灯映照的她格外凄凉萧瑟。他冲过去想要抱住她，却被她躲开了。

　　“我们谈谈吧。”林越深吸一口气，冰凉的风顺势钻进肺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真凉。可哪比得上今天的心凉。

　　温妮把见过林越的事情告诉了李子琛，李子琛恼羞成怒，说了狠话，她可不是好打发的主。她又把自己怀孕的事情告诉了李子琛妈妈，一口一个李家的孩子，一口一个你的宝贝孙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快要活不下去了。结果李子琛他妈又给他打电话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连夜返回襄樊，这会儿正在家里坐着呢。

　　“好！我们谈，我都告诉你，你问什么我说什么。”李子琛迫切的一口答应到，声音还带着哭腔。

　　林越抬起头，即使是明黄的路灯也难掩李子琛通红的眼眶。

　　他也哭过了呀，可是为什么哭呢？是因为没瞒住我怕我提出离婚让他出丑？还是怕我非要打掉他的孩子导致温妮不能再怀孕？

　　这一刻，林越有点犹豫，她不知道自己在李子琛心里占多少分量，也不知道李子琛到底爱不爱她。

　　李子琛想要伸手揽过她，却被她躲开，那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大概是厌恶。手落了空，心也落了空，那一刻，他有预感，他再也找不回林越了。

　　知道他出轨的那时候，只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当真正见到他的时候，即使自己曾经深深爱过他也照样感觉他好恶心，想想这段时间的自己，更恶心。自己也瞎了眼的辨不清真伪虚实，也不知道他哪一面是真心地，哪一面装出来的。

　　“爸妈都来了。”

　　“嗯。”

　　电梯里，两个人一人站一个角，李子琛开口，林越浅嗯一句。

　　来了好，该解决的就解决了，省的拖得时间太长，没有意义。

　　电视剧和新闻中的狗血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本来自己只是一个吃瓜群众，没想到有一天竟吃到自己的瓜。

　　也没想到从发现问题到当面解决只不过几个小时，其中自己还哭了一半的时间什么都没干。

　　李子琛的父母坐在沙发上，表情凝重，不用听就知道她们要什么，毕竟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这点磨皮默契还是有的。

　　林越坐在沙发上，听着公婆一顿数落李子琛，她连眼皮都不想翻，看不见最好，反正也都是做样子。幸好房子隔音效果很好，不然邻居都得半夜爬起来听笑话。

　　公公让他跪下，李子琛一句话不说，任凭他妈哭喊打骂，他爸在一边唉声叹气。林越坐在他斜对面的沙发上，斜眼能看到他的脸，他低着头不说话，林越莫名心疼。

　　其实李子琛很好，对她也很好，一直都很好，正是因为他很好，所以才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她很想理解，但不管什么理由都不能消除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他很爱我，我也爱他，但是他脏了。

　　公婆指责的差不多，婆婆坐到林越身边说好话，又是一阵苦口婆心的劝说，林越大多都听不进去，说的都是表面话，根本不解决问题。

　　“你打算怎么办？我们听你的！”李妈妈态度很好，像是举了一颗定心丸喂到她嘴边说，快吃！吃啊！吃！

　　林越笑了，我打算怎么办？不应该是你们给态度我看合不合适吗？

　　李子琛红着眼看向林越，等着她开口，只要她开口，不管什么他都愿意做。

　　“你们怎么想的？”思考一番，林越开口说到。浓重的鼻音，发干的嗓子，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争辩了。

　　婆婆看了一眼公公，公公没说话，婆婆开口说：“这件事子琛有错在先，不能委屈了你，我们都按你的想法来！”

　　不能委屈了我？说的还挺像样，这两年不怀孕不生孩子可没少委屈了自己，现在别人肚子里有了你家的宝贝疙瘩，你们当真不能委屈了我？

　　林越这么想着，不禁冷笑一声，她不想拖太久赶紧解决赶紧完事，现在她爸妈还不知道，就先不告诉他们了，免得他们着急。如果被他们知道了，肯定又劝自己忍忍。可是她忍不了，她觉得恶心，真的好恶心，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睡了，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里都有别人的痕迹。

　　她不是矫情，也不在乎自己在李子琛心里占据多少，她只在乎自己是不是唯一。哪怕只是很少的一块，只要那一块只有自己就好了，现在原本就不多的地方又挤进来一个人，她要看看，李子琛想要把谁留下。

　　“没事，你们谈，我听着。”

　　婆婆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公公，公公拧着眉头，双手撑着膝盖，怒视李子琛。

　　“子琛！这件事是你惹出来的，我们不能替你兜着，你自己说，你打算怎么办！”

　　李子琛抬起头看向林越，语气坚定的说：“只要不离婚，要我怎么办都行。”

　　林越从余光中看到他朝这边看过来，她只是垂着眼眸看着自己的脚尖。

　　婆婆焦急的小碎步跑到他身边，似重不重的在他后背打了一下责怪到：“你说你，不想离婚你做出这种事，我怎么向越越爸妈交代啊！”

　　“我对不起越越，对不起她爸妈对我的期望，对不起你和爸爸，我对不起所有人。我不该隐瞒，不该做出那种事，我会再去和温妮谈谈，找一个两边都同意的结果。”

　　婆婆急不可耐的最先开口，“你要是能找到不早就解决了吗！那个女孩子打了孩子什么都好说，关键是她打不了！”

　　“那孩子不能留！”李子琛反驳回去。

　　“她打了她就再也生不了孩子了！再怎么说那也是你的孩子！”

　　“那是个错误，他不能留下来！”

　　“那也不能让人家女孩子因为你当不了妈妈吧？”婆婆苦口婆心的劝说到，“她要是愿意，就让她生下来，然后抱回来你和越越养，这孩子就和她没关系了！”

　　“抱回来？”李子琛震惊的看着她妈妈，难以置信，“妈，你有没有想过这对越越很不公平啊！”

　　婆婆提高音量不顾别人的喊他：“现在想起不公平了，你早管着干嘛去了！让人家打了孩子对人家姑娘公平？对你的孩子公平？你现在还敢提公平？要不然怎么办？那你和越越离婚和那女孩结婚吧！反正她都怀孕了，越越没生过孩子也不愁嫁，我就把她当亲生女儿待！”

　　“妈！你说什么呢！李子琛恼怒的吼了一声，看着林越身上黯淡下去的光，他心凉了半截。“越越……你别听妈胡说。”

　　震惊中，林越慢慢抬起头看着婆婆，婆婆一脸错愕，好像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慌忙解释说不是那样的。

　　后面说的什么都不知道，她脑袋昏昏沉沉的，一直重复那句，和越越离婚，越越没生过孩子不愁嫁。

　　她惊讶的合不上嘴，突然笑了出来。真的好可笑啊！没生过孩子不愁嫁？说到底就是因为切不肥她的孙子呗！太可笑了，简直是震惊她一年的大笑话。

　　林越笑着笑着笑出了泪，她不理解，真的不理解，但也在意料之中，其实也很好理解，不能因为一段岌岌可危的关系抛弃一条生命。

　　她的胸口好闷啊，头也昏昏沉沉的，想要出去透口气。她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李子琛想要过去扶她，被她躲开了。

　　林越回了房间，收拾了一些衣服，拿了只属于自己的东西。当她走出来手里还拉着行李箱的时候，李子琛慌了，他上前抓住她的手，看见她微蹙的眉头又不舍却不得不放开。

　　“越越，你……你这么晚了要去哪儿？你……你别走好不好？对不起，对不起……”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李子琛的眼泪掉的一颗比一颗紧。“我们再好好谈谈，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啊，有什么话我们明天说好吗？你要是累了就先去休息，我们……我们明天说好吗？你别走……”

　　就算不抬头，林越也知道他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她们结婚的那天，李子琛哭的如同现在一样，他哭的泣不成声，说着会永远对自己好，那时候他的眼神真诚清澈，满是自己。

　　现在她不敢抬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她肯定会心软。是啊，她不勇敢，她总是逃避，那是因为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越看着他挡在自己面前，收回不敢触碰自己的手，她心里很难受，李子琛，我们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自己的情绪说。

　　“我们……都先，各自冷静一下，好好想想，过几天再说吧。”林越握紧行李箱的拉杆，把自己的揪心都握在手里，终于鼓起勇气对上他的眼。她还是了解自己，果然，心软了，她舍不得这样对李子琛，甚至觉得之前他对自己那么那么好，自己应该原谅他，并且并肩解决问题，而不是现在把所有的问题都推给他，让他为难。

　　“子琛。”刚开口便忍不住泪意，“我们都给彼此一点时间，不着急，慢慢来，等你想好了告诉我，在这之前，先不要见面了。”像是做了重大的决定，伸出手握住他的手，冰凉的触感把她的以往的思绪扯出来。以前他的手总是很暖，今天格外的冰凉。

　　“子琛啊。”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有太多的话想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什么都想说，什么都不合适说，那就别说了吧，所有噎在喉咙的话最后变成一句，照顾好自己。

　　出门的那一刻，李子琛叫住林越，从玄关柜子里拿出一条围巾，那是自己亲手织的一条米色围巾，在圣诞节的时候送给她，她很喜欢很喜欢，她说围着围巾就像自己在她身边。

　　“我会很快的，等我去接你，你等我，好吗？”李子琛送她到楼下把围巾给她围上，轻轻地说着，眼眶红的滴血似的等着她的回答，满心的期待等来一句，太晚了，回去吧。

　　林越上了出租车，车子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不见他还舍不得回去。他妈拽了拽他的手叫他回家，他很久才回过神来，看向妈妈的眼神里失去了所有的光芒和希望。

　　“妈，我好像……再也接不到越越了……”

　　他妈妈看着颓废至极的儿子捂住嘴忍不住的掉起眼泪，她从没见过儿子像今天这样如此无力沉落，心里实在是揪心的难受。她也难办，真不知道什么才是两全的办法，能让儿子幸福，又不让那个女孩受伤。

　　李子琛走在路上，冷风灌进衣领，他笑了起来，路灯映照着泪花晶晶亮亮的，他很了解林越，对于感情，不要求甜言蜜语和惊喜仪式感，她要的是忠诚和唯一，他竟然都没做到。她曾经说过，出了轨的男人就像掉出嘴里的糖，不管之前再好吃，再珍贵，再可惜，别人可能会捡起来，但她不可能再捡起来了。从她躲开自己的那一刻他心里就有数了，他要失去林越了。

　　在她的世界里，任何她抵触的事情，越挣扎她越抗拒，给她时间和空间说不定还有缓和的可能，所以他不去强迫。就像一块薄冰，静静地看着还能多停留一会儿，只要靠近，冰就碎的厉害。

　　林越坐在出租车上从窗户往外看，这个城市的夜晚竟有一丝陌生，过往熟悉的所有从眼前略过，远远地甩在后面。她要暂时离开这里，清醒清醒，休息休息，等着李子琛的答复，突然一阵刹车把她思绪拉回来。

　　一辆黑色的车横在出租车前面，司机来不及反应过来，就从前车上下来一个人，黑夜中背着光朝这边凛凛而来。

　　“下车！”

　　周望京拉开林越的车门，在她一瞬间的惊慌中把她拉下车，顺手扔给司机师傅二百块钱。

　　“周望京？你干嘛？”林越疑惑但来不及挣扎。

　　“大半夜的你去哪儿？”

　　林越低下头心虚的说：“我回家。”

　　“回家？”周望京歪头去找她的眼神，笑笑说：“走啊！一起！”

　　说着就拉起林越的手往车上走。

　　“不用了，我……太晚了，不麻烦你了。”

　　“不麻烦啊！”周望京回头笑着说，“只要你愿意，我就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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