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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梁秦来找过齐梧桐的事，叶梓豪纠结要不要说出来。
他与梁秦不熟，当年他在隔壁班，齐妈是他的班主任，只是因为他常跑去2班找齐梧桐玩，才会眼熟一些2班的同学。
尽管梁秦在小学阶段已经出落成一个远近闻名的小美人了，且就坐在窗边，他也从来不曾关心过，只匆匆瞥过几眼，客观感慨一下是漂亮的女孩子。
因为再漂亮的女孩子也不是他的取向范围。但真是要命了，怎么齐梧桐也跟他一样了？
他下班前夕，看到手机里来的一条新微信提示，是梁秦的邀约，齐梧桐醉成狗的那一晚两人加上的。坐在装潢雅致的餐厅包间里等了十分钟，叶梓豪有些不适，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又觉得确实该来的，不管为了齐梧桐，还是为了他自己。
第十一分钟，梁秦推门进来，只有一个人，掌心里捏着手包。
叶梓豪起身，点头道：“费小姐。”
他看见梁秦的脸上微微闪过一丝惊讶的神色，又转瞬即逝。她真像戴了个完美面具的傀儡人，精致又貌美，齐梧桐小时候学过点美术，虽然半道弃了，但修炼出来的审美还是在的，会栽在这种人身上，好像理所当然。
梁秦用手势示意他请坐，她也落座后，之前预订好的菜就一一端上来了。
叶梓豪其实大致能猜到梁秦约自己干什么，感情的事最怕藏着掖着或者误解，即使分开，也不要有扭曲的认知，于是他主动开口：“我不是梧桐的男朋友，你可放心。”
他说完这话，眼见着梁秦一直被吊着的一口气缓缓松了下来。
叶梓豪嘴角扬了扬，“但我是她哥，谁欺负她，我会造死了整。”
这话就有点威胁的意味了，梁秦顿了顿，把面前的菜品转到叶梓豪处，边慢慢说道：“我......我不知道梧桐是怎么跟您说的，但我个人意愿上，并不想跟她分开。”
叶梓豪拧紧了眉头，“不想分开？”
梁秦真诚地点头，“我以为我们的相处方式很好。”
叶梓豪的筷子快要掐断了，“什么方式？费小姐觉得，你是在用什么方式跟梧桐相处？”他喘了一口气，接着道：“不要以为梧桐不看新闻，她还犯不着要给你当见不得人的情人，给多少钱都没用！她再怎么样都还有我，我可以养着她。”
他说完之后一点儿面子也没给，起身拎起包要走。
三观不正！这人三观不正！他收回先前好聚好散的评价。
“叶先生！”梁秦追出来，在出包房大门前拦住了叶梓豪。
叶梓豪回头，皱着眉，满脸透着‘我倒是看看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表情。
哪知梁秦只是淡淡抿着唇，就说了句轰灭他胸口的话，“绍均应该......很想你。”
***
订婚宴新闻过后三天，齐梧桐已经自认调节好了心情。她走了母亲的老路，齐妈有位相识的老校长，恰好手下有位老师怀二胎缺了人，齐梧桐运气很好，顺利地进了学校。
梁秦来的时候，她正好带着孩子们放学。
招呼完学生，她抬头看了眼，梁秦就站在学校马路对面的小卖部门前，也不知等了多久，手里的矿泉水只剩下一半。
她今天穿得很大众朴素，也没有开车来，但在人群中仍然容易被一眼捕获。
齐梧桐转身就走，进了校门，头也不回。
等到下班，所有同事都走了，齐梧桐又在办公室窝了半小时，才慢慢吞吞地背好包，晃到了楼下。她想，又过了两小时，总该走了吧。
可当走出门口看到梁秦的那一刻，她心脏顿时漏掉半拍，随后咚咚咚地猛烈作响，无论她怎么深呼吸，都无法平息震动。
保安大叔客气地挥了手：“齐老师，今天走这么晚呐？加班呐？”
梁秦在抬步过马路了，齐梧桐边看她一眼，边回头跟保安尴尬地敷衍着，“是、是，李叔，我先走了。”
保安大叔笑出眼纹：“好好休息啦，明天周末放松一下！”
梁秦静静地站在她面前，面色不露情绪，手里还捏着那瓶子，但已经空掉了。
齐梧桐咬着下唇，犹豫许久，还是说了句，“走吧。”
梁秦今天非常乖，少了点交往这一年里惯有的霸道，齐梧桐还给整得有点不习惯了。
她跟在齐梧桐身后，齐梧桐去哪儿，她就去哪儿，不问半句。齐梧桐没说话，她也没说话，但她能感觉到，齐梧桐刻意放慢了步子，可能是为了方便她跟上。
在校门口少说站了四五个小时，腿确实酸痛着。
终于齐梧桐停在了小巷口的一家苍蝇馆子，她好像有些闹着脾气，对老板娘故意竖起一根手指，说一个人。
梁秦插了句嘴，“两位，谢谢。”
她看见齐梧桐撇撇嘴，没说什么。齐梧桐像熟客，连菜单都不用瞧，招手就喊了句，“红烧牛肉面，大碗加辣！”
梁秦也跟着喊，“红烧牛肉面，小碗。”她瞥了眼齐梧桐，见齐梧桐也盯着自己，马上补了句，“加辣。”
齐梧桐嘴巴动了动，又没说出来什么。
热乎乎的面进了肚子里，把齐梧桐的胃暖化了些，孩子们活力四射，一天下来把她的精力也耗完了。她吃完面，还觉不过瘾，两手捧起碗，把混着辣椒的汤也咕嘟咕嘟吞进嘴里。
梁秦吃不得辣，这个齐梧桐是知道的。
她面只吃了一半，齐梧桐眼见着她用勺子拨了拨汤面上的辣油，就着勺子喝了两口汤，然后捂起嘴咳嗽好几声。
知道这就是她日常的饭量了，齐梧桐眼都没抬，嘴里嘟囔着：“真浪费。”手上把梁秦的面碗拉到面前，埋头吃起来。
梁秦微不可闻地笑了声，等齐梧桐吃完两碗面，她递过去一张手帕，可供她擦嘴。
忽视掉梁秦举了半天的手和手帕，齐梧桐从桌上直接抽了馆子的纸巾擦，纸巾很劣质，一共两层薄薄的，擦一下就分层了，还碎成小片粘在嘴上，齐梧桐狼狈地扒拉了好几下。
最后一片是梁秦伸手从她嘴边摘下的，她下意识别过脸，站起身。
“我要回家了，别跟着我。”
她的背包一直没放下过，刚才吃面的时候也背在身上，双肩包棱角正正方方的，像她现在硬刺刺的态度一样。
梁秦终于开口：“梧桐。”
齐梧桐没回头，迈步欲走。
梁秦话音里便有些急了，“......齐梧桐，我、我站不起来了！”
等齐梧桐的时候好像还没感觉，可站久了这一坐下，休息一阵，她腿反倒使不上力了似的，疼得没法自己站起来了。
齐梧桐忍不住看过去，梁秦微微扁着嘴，由下而上地望着她，眼里盛满了委屈。
“梧桐，真的好疼......”
***
回家的一路上，齐梧桐要被自己气爆炸了。她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容易心软，又太善良了点。
所以刚才她把背上的梁秦往酒店房间门口一扔，拔腿就跑，电梯都没敢等，跟背后有鬼追似的一路猛冲到了十楼，再从楼梯间出来，绕去了电梯。
直到出了酒店门，她才心有余悸地停了脚步，她给叶梓豪拨了个电话，两人又凑一块往逢源街吃夜宵去了。
齐梧桐这回吃饱了，有胆子一杯一杯地灌马尿了。
叶梓豪剥着花生一粒一粒吃，看她不要命的样子皱紧了眉头，最后终于忍不住摁住她举杯的手，“你干嘛呢？别是梁秦来找你了吧？”
齐梧桐惊得看他，“你怎么知道？”
叶梓豪翻了个白眼，“呵，我怎么知道。看你丢了魂儿的样子，傻子都知道。”
齐梧桐低头哀叹一声，拨走叶梓豪的手，又灌下一口，“你说我又不是柳下惠，我一喜欢女人的人，被女人直勾勾地瞧，谁受得了......”
叶梓豪惊道：“你俩又睡了？！”
齐梧桐赶忙左右看一眼，用眼神责怪他太大声，“没有......止步于酒店房门前。”
叶梓豪：“都去酒店了？！”
齐梧桐羞恼地立起手掌狂拍打他，“你烦、你烦不烦！你烦不烦！”
叶梓豪：“不知道是什么在那一刻突然唤起了你的意志与尊严，但目前看来仍然很薄弱。”
无论嘴巴多想否认，齐梧桐的脑子都找不到反驳的话语，在这点上她确实是个老实人，她撒不了慌，索性闭着嘴。
叶梓豪接着追问：“我就想知道，你这么割舍不了，是贪恋她的肉/体呢？还是单纯喜欢和她在一起。”
齐梧桐这下才愿意开口了，“老叶，这个问题不能深究，我自己也不能。”
叶梓豪好奇道：“为什么？”
齐梧桐正想回话，手机铃声大作，是个陌生的号码，她很快接通了。
那头是梁秦，虽然她换了个号码，齐梧桐却一下就听出来了。
梁秦鼻音浓厚，说话时像张不开嘴似的艰难，声音细细弱弱的，好像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她喊齐梧桐的名字时很特别，尾音会稍稍拖长，像钩子一样挂着齐梧桐的心口：“梧桐......我想喝咸骨粥。”
啊，这女人怎么这么坏呢。
叶梓豪安静地看着齐梧桐啧了一声，闭着眼把听筒拿远，而后又深呼吸两下，好像挣扎几分，最后把手机重新贴到脸上，“地址。”
叶梓豪也忍不住啧啧两声，这意志力是真的薄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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