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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裴笑徽一天都没和乔行归说话,当然乔行归也不想理他。
难得乔行归在学校这么安静,下课站起来就出教室。姚淼见他每个课间都出去,惊异地问:“你也没喝多少水啊,怎么老上厕所?”
“不是。”乔行归不耐烦地回答,“我出去转转。”
后排的动静,裴笑徽自然能听见。但他始终瞧着前方,没有看乔行归。
虽然他能理解乔行归处理事情的动机,但他觉得这方式方法有问题。
现在两个人别扭着,裴笑徽也说不清楚早上那会儿,自己莫名的火气从何而来,又含着什么其他意味。
转学以来,尽管开头有些误会,但裴笑徽在一中最亲近的人,就是乔行归。
可现在,裴笑徽心里也拿不准,他和乔行归,会不会要走散了。
这件事,一时半会也理不清楚,裴笑徽的注意力又不得不被薛辞的事拉走了。
事情远比裴笑徽认为的进展得快。
接下来两三天里,裴笑徽发现薛辞被点起来回答问题之后,周克利和其他几个男生,会发出嘘声。
起初这嘘声不大,裴笑徽坐得离他们近,能听见。渐渐地,这嘘声传染了其他人,远处也有。
意识到问题的薛辞慌了神,在一次她答错了历史题后,那嘘声,竟然变成了嘲笑。
女生坐下时,裴笑徽看见她的眼泪,一滴接一滴砸在了桌面。
裴笑徽从书包里翻出纸巾,放在同桌的手边。
环顾教室,多数人落在裴笑徽眼里的,只有后脑勺。后面二位,他是能瞧见脸,但他不想看。
原本,裴笑徽觉得薛辞这事儿,清者自清。他相信薛辞不会做告密的事,给明老师的纸条,可能说的是其他的事情。
但现在看,这件事不处理,会对薛辞造成伤害。
下午大课间,裴笑徽吃完饭,坐在座位上转着笔盘算。
外面飘着小雨,半大小子们是不愿意打伞的。乔行归买完饭,小跑着进教室,额前的头发被雨压塌了。
裴笑徽抬头时正对上乔行归的眼睛,可乔行归立刻扭开了头。裴笑徽甚至觉得,这人还“哼”了一声。
这会儿,裴笑徽没功夫管乔行归,他拿起桌上的数学作业,起身准备去找明老师。
短短一瞬,蓝色的封皮在乔行归眼前一晃,他敏锐地发现,裴笑徽压在怀里的是数学习题册。
几乎没有间隙,乔行归的嘴巴就张开了,他想问裴笑徽不问他要去问谁。
可话到嘴边了,乔行归又咽下去了,果然如裴笑徽所料,变成了两声“哼哼”。
爱问谁问谁,乔行归不耐烦地推了下笔袋。“哐啷”一声,无辜的笔袋掉了下去。
在乔行归骂骂咧咧捡东西的时候,裴笑徽迈开腿往楼上爬。
这还是裴笑徽第一次去找明老师问题目,当然这不是他的最终目的。说实话,他听乔行归讲题目已经习惯了。
起初他跟不上乔行归跳跃着的思维,但后来好起来了。其实不是他自己的理解能力上去了,是乔行归为了配合他,不再省步骤。
裴笑徽问过乔行归为什么数学会这么好,乔行归可嘚瑟:“上初中的时候也不太行,高一有一天我做了个梦。起床坐在床边,突然就悟了。”
“什么梦啊?”裴笑徽好奇地问。
乔行归摇摇头:“真想不起来了,就记得有这么件事。不过不外乎就是哪个神仙点了下我的脑袋吧。”
想到这儿,裴笑徽扶着楼梯扶手喘着气,笑了笑。
乔行归在自己自信的事情上,是一点都不谦虚的。说起话时,眼里的光彩,感染着裴笑徽。
似乎乔行归就是这样一个不保留的性格,对事、对人,都是。
见着明老师,裴笑徽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来意。明老师很意外,对薛辞被误解,对裴笑徽会来找她。
两人商量了一会儿,明老师听了裴笑徽的打算,又说了自己的想法。
离开办公室前,裴笑徽还是问了明老师题目,明老师笑着说:“怎么不问乔行归了?”
“他…他有点忙,不麻烦他了。”裴笑徽一时想不出理由,顺嘴说了一句。
明老师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隔天早晨,数学课代表收好作业,在讲台上整理着本子,准备送去办公室。
教室里的读书声音不大,不少人还在醒神。裴笑徽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口,拦下数学课代表时,所有人像是醒过来了,盯着裴笑徽看。
乔行归用胳膊肘撞着姚淼,姚淼抖了下身体,猛地抬起头。
“我给明老师写的条儿忘了放进去了,你等我下。”裴笑徽微笑着说。
“哦!”课代表睁大了眼睛,“你提醒我了,我也忘了。”
说着,他俩又回到讲台上,从成摞的本子里翻出自己的,然后把叠好的小纸夹进作业本里。
在全班同学疑惑的神情中,裴笑徽往回走着。他看向乔行归,这次乔行归没收回目光,探究地瞅着他。
裴笑徽脸上没写答案,看着乔行归的眼神也十分平静。乔行归摸不着头脑,只觉得这人和自己,看起来挺熟,其实依然遥远。
为什么他们都写纸条给明老师?三班的同学,都把这个问题,装进了脑袋里。
这个插曲的答案,很快就揭晓了。第二节是数学课,明老师上课前,先拿出了一沓小纸条。
中阳的深秋天凉了下来,明老师穿着件藏青色呢子大衣,头发依然盘着,没有碎发。
她抖了抖手上的纸条,说:“原本这件事,我不想让大家都知道,怕有些同学为难。可我没想到呢,因为这个,现在为难了有的同学。”
明老师转过身,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两个字,“笔谈”。
“这个方法,从我来一中教书开始,就在使用。”明老师语气平和,并没有责备谁,“你们大了,很多话不想用嘴巴说出来,但又有心事想纾解。”
“我跟一些心事重的同学说过,如果有什么想跟我聊又不好意思说的,可以写下来,夹在作业里。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想法,或者是困难,都可以说给我听。”
明老师看了看班上的同学,停了会儿,才继续说:“我不需要用在班里安插眼线的方法管理大家,这不科学。”
“如果有同学用笔谈的方法,向我告什么所谓的秘密,我也不会轻易就去判断对错。”
粉笔划在黑板上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明老师又写下了“信任”二字。
“大家都正值青春期,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都在经历变化。”明老师耐心地说,“你们会觉得自己长大了,有不一样的思维和认知。但不论你认为自己如何在改变,请不要丢了信任,相信自己,也要相信身边最亲近的同学。”
明老师说完,已经轮换到最右侧一组的周克利,立刻低下了头。乔行归和姚淼一起看过去,瞪着他的后脑勺。
低头的人在想什么,不得而知。
乔行归转过头,又看向裴笑徽。裴笑徽侧着身,给薛辞递着纸巾。
似乎对于裴笑徽来说,早上出的风头,对他没什么影响。此刻,他更关心薛辞。
薛辞被误解的事情解决了,乔行归按说应该跟着放下心,可他这会儿瞅着裴笑徽关心薛辞的模样,觉得心口是又揪着又抽抽。
手里课本的页脚,被乔行归攒在了手心。等他松开,纸张委屈巴巴地缩着,无声地控诉着他幼稚的行为。
果然,裴笑徽是想自己关心薛辞,乔行归恨恨地想着。
顺着思路,乔行归明白了,之前裴笑徽拦着自己,也是为了自己处理薛辞的问题。虽然乔行归觉得裴笑徽处理得还挺好,但他心里就是不是滋味。
这人,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乔行归在心里喊着。
如果裴笑徽知道乔行归此时的内心活动,一定会无奈地叹口气,再摇摇头,最后依然是拿乔行归没有办法的表情。
之后,裴笑徽试图缓和与乔行归的关系,可发现这个倔脾气,主动关上了沟通的门。
体育课时,裴笑徽一准备跟乔行归说话,他就跑。打扫卫生,甚至让姚淼替他去。裴笑徽示好,给他买汽水,他咽着口水,又还回去。
裴笑徽不明白了,之前热情似火的人,现在怎么能如此冷淡?
这些直接冲到脸上的事情,乔行归定定神,还能抵挡。可这天晚自习前,他看到裴笑徽坐在姚淼的位子上发愣时,心里突然就有些后悔。
上完厕所回来,乔行归先透过教室后门的小窗向里面看了看。他一眼看到裴笑徽坐在姚淼的座位上,身子微微侧着,朝着乔行归的方向。
往常,乔行归给裴笑徽讲题时,他就是这个姿势。
一瞬间,乔行归的脚再迈不开,直直地盯着裴笑徽,移不开目光。
在乔行归的视线里,裴笑徽动了下身体,他没起身,只是抬了一只手,压在了乔行归的桌面上。
那里曾经叠放着一张张卷子,他俩对着脑袋,研究着题目。
有时候,乔行归自己讲着讲着糊涂了,裴笑徽也不急,陪着他笑。
乔行归猛地转过头,站在走廊里,狼狈地大口大口喘气。
教室里的裴笑徽,站起身,转头瞧了眼后门,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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