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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元宵春宴
在宫里吃了几天御厨做的菜,我和宇文若宸实在住不下去了。宇文决和太后整日地忙着接见各个皇亲国戚,我和宇文若宸原本就不是擅长打官腔的人,陪着做了几天陪客便再也受不了了,一心出宫,于是两人便趁着太后大人忙于梳妆之时提交了“出宫申请书”,大摇大摆地出了宫门。
这几日正是淡季,春芳院里一派萧条冷清,大部分姑娘公子各自告了假,聚成一堆,或是去饭馆吃喝,或是去赌坊小乐,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春节长假吧。我和宇文若宸到春芳院的时候正值晚饭时分,可院里竟然连个做饭的厨子都找不出,央月近日迷上了牌九,正与一干姑娘在楼上玩儿得不亦乐乎,以瓜子作注,倒也不算赌博,只是要让她们做饭倒还不如回宫等御厨做饭来得快些。反正现在身上也有些闲钱,我便与宇文若宸出去下馆子。郢京最好的馆子是太白楼(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狗血),我和宇文若宸先前只来过一次,也没能吃几个招牌菜,于是此番来的目的就是把招牌菜都吃个一遍,了却心中一桩心愿吧。我和宇文若宸都不喜欢坐在包厢里吃,总觉得坐在大堂内大口吃菜、大声笑才是我俩的本性。况且这太白楼的大堂桌椅往往临街,欣赏街上路人的表情,揣测路人的身份也算是我俩的爱好之一。
我和宇文若宸正分食一只茶香鸡,吃得两手都是满满的油,忽然有人坐在我俩旁边的座位,我斜睨了他一眼,递过去一只被我咬了一口的鸡腿,笑道:“哟,在这儿也能碰上你,挺巧呀,来来,吃鸡腿。”
颜白笑着接过鸡腿,咬了一口,“可算不得巧,我原先只是恰好路过此处,在楼下便听得你的笑声,这才上了楼来。”
宇文若宸把自己的鸡腿连同碗递到我面前,不无嘲笑地说:“你倒是,吃个饭还能笑闹至此,估摸着这太白楼被你的笑声吓走的客人也不在少数,看他们日后还让不让你进门吃饭!”
“不让吃便不让吃,我也不觉得这家的菜有什么好吃的,要是家里有个会做饭的,谁还来这儿吃啊!”我笑吟吟地接过碗,夹了一块鸡翅给宇文若宸。
颜白一笑,“本来只是想上来见见你,听你俩的闲聊倒是听得我险些忘了正事。我先走了,这家的菜色确实算不得上乘,下回若有机会,我做东,请你们吃顿好的。”
我和宇文若宸很是天真烂漫地异口同声道:“好啊!”
颜白嘴角一扬,起身下了楼。
一顿酒足饭饱过后,我满足得四仰八叉:“哎哟,今天吃得太痛快了,吃完这顿恐怕又得挨个好几顿饿了。”
宇文若宸摆弄着手里筷子,冲我眨巴眨巴眼,“泠川,你该多吃肉,你太瘦了。”
“胖了有很多麻烦的,我还有好多事儿没办呢,况且原先在山上那么多年,早没了吃肉的习惯。”我边说边打了个饱嗝,“小二,结账。”
“我原先只道你不爱吃肉……”宇文若宸来来回回反复念叨这几个字,从太白楼一路念到了房门口。
“我说我的好哥哥,你就别念叨了成不?不就是个肉么,不吃还能死人不成?好了,咱不说肉了,赶紧洗洗睡了吧,这天都这么晚了。”我顺手脱了外袍,推着宇文若宸去洗漱,我文静温婉的小哥哥什么时候变成了如此烦人的管家婆,真是不解啊不解……
不知怎的,第二天一大早就醒了,这可真算是前所未有。宇文若宸房门紧锁,想必睡得正香,我很勤快地洗漱完毕,泡了一壶清茶,下了楼。
大堂里一个人也没有,我提溜着白瓷小茶壶,随便挑了个凳子坐下,伸了伸懒腰。这日子还真是过得百无聊赖啊……
我舒了舒眉,起身坐到琴边,顺手撩了两下琴弦。
“这琴若是这样弹,算是废了罢。”一个清朗的声音破空而来,“人说庆国全名经商,果不其然,连宋庆之战庆国的军师大人,如今的正四品太仆寺少卿,庆国的和谈使北堂泠川都在烟花之地从商,真叫人大开眼界。”
“人说宋国男人风流,果不其然,连宋庆之战宋国的元帅大人,当朝的二皇子殿下越玄睿都到烟花之地风流,真叫人大开眼界。”我自是一笑,翘起二郎腿。
“都说烟花之地,有钱的就是大爷,方才听得北堂公子琴音,一时入迷,不知公子可否为在下弹奏一曲,以助雅兴?”越玄睿毫不客气地落座,应道。
“大爷,您找错人了,在下不才,不卖笑不卖艺不卖身。”
“北堂公子何不先看看我出的价码?”越玄睿缓缓从衣袖中摸出一把精钢匕首,置于桌上,“你欠我什么,自己记得便好。”语毕起身,冲我一笑,走了。
次日便是正月初八,和谈的大日子,我和宇文若宸前一日下午便回了朔亲王府。
正月初八一大早,我和宇文若宸便起了床,极其认真地由着王府里的小厮给梳洗打扮了一番。为了今日与宋国使节和谈,皇帝陛下特命底下人日夜赶工给做了一套正四品官服出来。庆国的官服穿戴配饰一概极其繁琐,以致宇文若宸洗漱完毕后在一边看我穿衣戴帽直折腾了两刻钟有余。
说起庆国的临宾馆,可也算是外交史上的一朵奇葩了。反正在别国,接待外交使臣的地方是决不会对外营业的,可临宾馆不但对外营业,还参与售卖庆国特产,到处骗游客的钱,完全没有一副国有企业应有的正派样子。不过此次为保证和谈的顺利进行,整座临宾馆只接待了宋国使臣一行,其中便包括了宋国二皇子,以及来访名单上不曾出现的宋国三皇子-越玄瑾。
宋国的和谈使算上越玄睿也就三人,按理说本该是人少好对付些,可对方的主和谈使越玄睿昨天把我捅他的匕首送了回来,可见他如今俨然是以受害者自居,一心认为我欠了他不止一条命,谈判什么的,必然是要努力占些便宜的。可咱也不是什么善类,若是他想在我在的时候签订什么有利于宋国的不平等条约,还是趁早省些气力吧。
宋国的和谈副官有两人,一个姓唐,一个姓孙,不知是什么大官,官样摆得可足,说起话来也聒噪得很,估计是宋国还有一个姓猪,一个姓沙的大官在等着他们回去取经。这两人在那儿叽里呱啦扯淡扯了半天,我都不用听就知道内容一定是“宋庆之战,宋国伤亡如何如何惨重,边境居民心灵如何如何受创,庆国如何如何无理,应赔多少多少金银,割让多少多少土地,上贡多少多少粮帛给宋国,向宋国称多少多少年臣。”
宇文若宸受了我的意,很乖巧很文静地坐在摇摇椅上,一语不发。
我和越玄睿作为双方的主谈判官员,很有风度地各不说话,只正襟危坐,思绪不知飘向何方,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今天这次谈判以试探为主,必然是无果的,重头戏的开场时间还没到。
两方的喽啰吵了约莫有一个时辰,我实在听烦了,站起身,“此次宋庆之战,双方皆有伤亡,不过我庆国作为战胜国,签订和解条约自然是要占些便宜的。依我看,宋国应偿我庆国白银百万两,良田千亩,布帛万匹,以求两国和睦。”
越玄睿仍是稳稳地坐着,抿一口清茶,气定神闲却是掷地有声,“凭什么?”
“就凭这一战是我庆国大胜。方才唐、孙二位大人不也是提这许多要求,作为战败国,提这些恐怕不在情理,方才我坐着听二位大人的言辞,心里也是和二皇子殿下一样的一句-‘凭什么’。不过和谈事宜本来就无一次成功的,希望二位大人以及二皇子殿下回去再好好考虑考虑,莫要伤了两国和气。”
我从衣袖中抽出一张烫金请帖,双手呈到越玄睿面前,“二皇子殿下,不几日便是元宵佳节,太后特命我前来下请帖,望二皇子殿下务必大驾光临。”
越玄睿并不伸手接请帖,抬了抬眼,“我若是不去呢?”
我将帖子放在桌上,不卑不亢道:“二皇子殿下自有考虑。”
宇文若宸也站起身,“今日和谈事宜暂且至此吧,望二皇子好好考虑考虑。”
不过两日,我和宇文若宸便又进了宫。这回进宫可不比先前悠闲,宫里上上下下都忙活着正月十五元宵晚宴的事。自九年前淮国公府灭门后不久,庆国国库空虚,此前,庆国皇亲国戚常常举办一些乱七八糟的宴会,铺张挥霍无度,致使偌大一个国库仅余下几十万两银子。自此,宇文决带头倡导节俭,并立法明令禁止铺张浪费,其实大家心里都很清楚,铺张浪费这个东西哪有明显的界限呢?这些个法令明摆着是无效的。不过咱们单纯的宇文决小皇帝还是在精明的太后老佛爷的安排下穿着打了补丁的龙袍上朝去了。虽不知这个补丁花了几千两银子,皇帝陛下节俭的决心却已是天下皆知了。打那以后,庆国皇宫之内一年到头也办不了几次节宴,就算偶尔办一次,一桌坐满十二人也不会超过八菜一汤,其中还有半数以上是青菜萝卜,可见其节俭程度。可这次的元宵春宴不同,不仅因为这是宋庆之战庆国大胜后的第一次宴会,更因为此次也邀请了宋国来使赴宴,在外人面前总是要摆些派头的,况且这个外人还是个有头有脸二皇子……为了这场带有炫耀国力性质的晚宴,整个皇宫都陷入了一片无聊又无解的忙碌……
风和日丽的午后,我和闲散王爷宇文若宸陪着同样闲散的太后大人去御花园散步。
“今年这春啊,来得可真晚。往年的元宵节,那些个草啊树啊的,早就抽芽了,暖些的时节,连桃花都开出来了。”太后莲步轻移,目光流连花丛,看似赏花,实则不然。
“今儿个日头这么好,那些花花草草肯定是一早就知道太后要来,庸脂俗粉的,早就自惭形秽去了,哪儿还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呢。”我很乖巧地接下话茬,随着太后往前缓行。
太后摇了摇头,“哀家可是真老了,身段也没了,眉上眼尾的,都是褶子,扑再多的粉都是遮不掉了,这人呐,最好的年华就那么几年,我的,算是一去不复返咯……倒是你,我苦命的瑶瑶,自小便受着这些苦,如今正是二八年华,最是花容月貌的年纪却还是男装打扮……”太后说着说着,又拿出锦帕拭泪,“自打你母妃走后,我这眼泪啊,就不曾消停过,先前未找着你们兄妹时,总觉得对不起你们母妃,连她留下的一双儿女都寻不着,还有什么念想……后来总算是寻着了,可你这丫头,又偏太要强,一直作男装打扮,一心只想报仇,若是为了报仇把这终身都给误了,又叫我日后如何面对你九泉之下的母妃……”
我抬起头,脸上滑下两行泪,“太后,先前是瑶瑶不孝,都不曾替你和母妃想过,现如今,宋庆之战也胜了,和谈之事诸多坎坷,瑶瑶愿前往宋国和亲,以求两国和睦。”
“这……这叫哀家如何舍得……”
正月十五眨眼间便到了,春和殿里摆下了八桌宴席,宴请所有正三品以上京官,以及在异国他乡欢度元宵佳节的宋国来使。每桌安排六人,宇文决、太后、朔亲王、越玄睿并他手下的一位副和谈使坐第一桌。越玄瑾因不在宋国来访使节名录之列并未受邀。广成王与几个文臣被安排在了第三桌,要我说,这个位次着实是有些教人难堪的,不过要是换了我是宇文决,说不定是连烫金请帖都不会发给他的。这次的元宵春宴怕是这几年来庆国皇宫内最为铺张奢华的一次宴会了,每张桌布都是由尧城(庆国的刺绣之都)进贡的刺金绣缎,一年顶多也就二十匹上贡,今儿个倒是用了不少,估摸着宇文决今年的新衣裳都得缩减去一半。
今天的太后也是华衣美饰,雍容华贵,端庄地坐着,以一副长辈的姿态与越玄睿闲聊,“二皇子到郢京也有数日了,住在临宾馆可还习惯?”
“蒙太后关怀。郢京物华景美,确是极适宜居住的。”
“如此便好,哀家也算是尽了些地主之谊了。”太后放下手中的白玉箸,“哀家虽说久居深宫,却也听闻宋国二皇子年少英武,仪表堂堂,今日一见,果真如传闻所言。”
“太后谬赞了。”越玄睿一颔首,“若论仪容,在下是绝比不上朔亲王与景成帝的。”
宇文若宸只顾低头吃菜,对这些个阿谀倒是一句也未曾入耳。
宇文决停箸举杯,“二皇子过谦了,二皇子能文能武,人中龙凤,今日能与二皇子共度元宵佳节,也算是缘分,这杯酒,就让你我共饮,敬缘分!”
说罢,越玄睿也很配合地举起酒杯,“敬缘分。”
桌上这六人,除却一言不发的宇文若宸,互相又打了会儿官腔,敬了几杯酒,太后借着酒兴,开口道:“我若是记得不错,二皇子还未曾婚配吧。”
越玄睿答:“父王说男儿志在四方,不宜过早为儿女私情牵绊,因此还不曾婚配。”
太后闻言巧笑,“怕是二皇子四处领兵出征,无心女色缘故,可别误了终身才好。”
越玄睿唇角一勾,“许是缘分未到,不曾遇到心仪的女子。”
太后盈盈一笑,“二皇子如是说,哀家便寻思着为二皇子做个媒。哀家有一皇妹,育有一女,过完年正好十七,想来也是般配,不知二皇子意下如何?”
越玄睿抬手行了一礼,“谢太后美意,只是父王教诲犹在耳际,况且婚姻乃是大事,不好擅自做主的。”
太后似是有些悻悻,“既然如此……也罢,不过我这一位皇侄女自幼流落在外,孤苦伶仃地过了好些年,近几日才寻了回来,着实不易。今日这元宵春宴,既是国宴,更是家宴,哀家想趁着今日元宵佳节,为她册封正名,也好慰藉她母妃的在天之灵。王上,你以为如何?”
宇文决闻言停箸,“母后说的极是,若瑶皇妹好不容易才回了宫,自当早些为她册封才是。”
太后拿起锦帕,揩拭一下唇角,“还不快差人请你皇妹出来?”
宇文决一扬手:“来人,请公主上殿。”
其实我原先是想戴块纱巾蒙面的,这样好像比较有武侠小说里绝世美女出场的赶脚,可惜大殿之上,旁边又是太后皇帝,还有个别国皇子,好像戴纱巾这种形象着实不太合乎礼节,于是只好作罢。这算是我长大成人之后第一次穿女装,说实在话,女装确实束缚太多,裙摆束腿,罩衫束手,真真是束手束脚,教我这个穿惯了男装的主儿怎么习惯得了!不过数百步的距离,我愣是给走了十分钟!好不容易走到了,还得束手束脚地行个大礼:“侄女宇文若瑶参加太后、王上,太后金安,王上万安。”
太后的脸上荡漾开了层层的笑意:“若瑶免礼,快快落座吧。”
太后实在是精明,给我留的位置刚好是在宇文若宸和越玄睿中间,这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宇文若宸总算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正了正衣襟,端起酒杯,对越玄睿说道:“二皇子,虽说咱俩在战场上交过手,但也算不上有什么过节,如今两国和谈陷入僵局,我希望不是因为我的缘故,若是二皇子不计前嫌,请满饮此杯!”
“战场上面无父子,况且和谈事项也算不得进入僵局,朔亲王实属多虑了。既然如此,我便尽饮此杯了。”越玄睿也端起酒杯,两人一饮而尽。
我扬起脸,看着越玄睿,“和谈事项没有进入僵局?那二皇子的意思是……答应偿我庆国白银百万两,良田千亩,布帛万匹,以求两国和睦?”
越玄睿眉梢一扬,“再加生铁千斤,战马百匹,算是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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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开更啦!!!!我绝不弃更!!!!我要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