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的事

　　这次回家过年吗？绵绵缩在柔软的沙发里，双手被一杯苦香的咖啡暖着，闲散的问着伊理。
　　我毕业了。伊理面无表情的按着遥控器，电视机的画面来回的转。
　　我一个人回家好冷清。绵绵嘟着脸。二儿，沈，你们回家过年么？她扭过头，对厨房里忙碌的男人们喊着。
　　老子没有家。二儿伸出脸，淡淡的回。
　　哦。绵绵的舌头打了结，含糊应着，静了下来。
　　沈端着杯面出来：那个，自己端自己的饭啊，中午吃面。
　　不是红烧排骨么？明明二儿都说好了。绵绵抱怨。
　　你没听见几声爆炸么？沈是之把厨房掀了顶，有方便面吃还算好的。伊理把面摊到绵绵面前，自己吸着不加油包掺了香油的白面。
　　沈是之非要显能耐，好好的两斤排骨全焦了！苏二气得不得了，“浪费粮食”简直戳了这个男人的肋——罪大恶极。
　　待会儿我就买一百斤排骨，吃死你们丫的！沈是之嘴硬得很。
　　苏二猛的死盯着沈，一副生吞活剥的样子：好！老子就带着这一百斤排骨回乡下，够吃一辈子了！他的声音略微的抖，说完甩了筷子，进了战场般的厨房，死命赌气的收拾起来。
　　怎么了？二儿。绵绵摸不着头脑。不就是两斤排骨吗？
　　二儿以前很穷的。伊理摸了茶几上的烟，有些恼的抽起来：沈是之，你比谁都明白苏二，还说这些恶心话。
　　沈抢了伊理的烟，深深的吸了一口，没有出声。空气都紧张了，绵绵跑进厨房，拿起抹布帮二儿的手，逃了些些窒息的气氛。苏二扯开了紧抿的嘴角，露着僵牵强的笑：老子一个人收拾就好了，很快的。绵绵捏了捏二儿僵硬的脸：我就喜欢和你一起干活！厨房有条不紊的被整理了干净，绵绵长舒了一口气：看吧，两个人总是比一个人好的！
　　二儿，你干嘛那么生气？穆绵绵始终想不通，直接问个干脆。
　　村儿里穷得很，很少吃到肉的。俺爸死的时候想吃两块排骨，老子买不起，只好拿两个土豆削成排骨的样子，用酱油渍成那个样子，哄哄眼睛。
　　二儿，二儿。绵绵轻轻的喊，眼睛里的苏二平得很，说话的神情静静的。死白的男人让人心疼，疼到心尖儿上了。
　　沈插进来的时候，身上满是烟味，紧紧的抱着苏二，言语全无。二儿就那样拧着，肌肉僵直，说不出情绪。绵绵识趣的出去。茶几上的四碗面被水发胀了，让人恶心。烟盒空了，伊理对着“吃饱”的烟缸发呆。
　　绵绵打电话定了回家的票：因为这个，我都开始想家了，想我妈。
　　伊理想着绵绵的话，笑起来：顺便帮我看看伊维韵。
　　她们又一起嘲笑了沈是之道歉的方式，举止上的对不起偶尔还没有嘴角的吐露有分量，长发的男人骄傲得别扭，苏二到最后还是原谅了。伊理说——沈贱得很，非要招惹二儿，不过二儿更贱，轻易就跟贱人和好。绵绵觉得这个言论犀利得直白。到最后，四个人一笑了之。
　　休整了两天，绵绵回校拿成绩，顺便看樾琦，可惜樾琦并不领情，只是潦草的打了个招呼，忙着赶回家前的最后一个暧昧约会。绵绵看着她洒脱的背影狠狠的摆了个奚落的眼神。
　　她努力回忆班长的寝室号，走得犹豫，楼道里都是男生的味道，穆绵绵捏紧了鼻子：好臭！处在524很久：到底是不是啊？她拿不准主意，敲着虚掩的门：请问，是李爽的寝吗？
　　是的。门打开，一个高高的男孩，笑笑的：不好意思，他不在。
　　穆绵绵很不甘心的“唔”了一声。
　　呃，你是穆绵绵？男孩的声音是亮的。
　　我认识你吗？她狐疑的看着他。
　　没，没有，我认识你。
　　那你知道我们班的成绩表吗？
　　这样吧，你等等，我给李爽打个电话问问，你进来坐吧，站在门口挺干的。
　　绵绵一屁股坐在靠门的书桌旁，眼睛四处乱转，男生的地方如此如此。几分钟后，男孩告诉她——全过。绵绵高兴的吐气，嘟囔道：就说我会过嘛。谢谢你啊！再见！
　　喂！男孩轻轻的喊着。
　　怎么？绵绵转过头，猛的撞进男孩的胸膛：哇！
　　你没事儿吧？男孩拉开和穆绵绵的距离，看她使劲儿揉着鼻子：我想说我叫夏说。
　　什么？
　　我的名字，夏说，夏说。
　　绵绵杵着，直直的看着夏说，很高啊，弯弯的眼睛，漂亮。愣了片刻：我为什么要知道你的名字啊？再见！
　　那，再见吧。
　　穆绵绵下午便打飞机扑进穆妈的怀抱，一阵心安，突然性的，她对妈妈撒了无数的小谎，编造一种完整又无趣的学生生活，显得真心实意。大年三十，给伊理打电话，那头只是懒散的哼哼，很快就没了言语，尴尬一发不可收拾，绵绵认真的听着伊理那些细微琐碎的呼吸声，渐渐满足，最后伊理连“再见”都忘记了，潦草的挂了电话。回校之前，伊维韵打电话给她，一起吃了晚饭，伊维韵心情很好，说了很多伊理的事，再也没有提及她女儿的爱情，绵绵撑着下巴，看伊维韵的手，白皙柔软，和伊理不像，伊理的手指总有凌乱微小的伤口，手掌上爬着椭圆粗糙的细茧，渐渐地，伊理的整个人在绵绵心里浮了出来，应答就心不在焉了。伊维韵轻微的嗤笑了她，末了，给了她一个包装好的大礼盒，麻烦她转交。餐毕，伊维韵把穆绵绵送回了家，铅灰色的三菱，另一个男人。绵绵有些弄不清楚，伊维韵是在换车还是在换男人，不过总是好的，一打一打的生活由着她选，那些男人阔气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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