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击——无尽处（续）

　　次日，袁朗去军区参谋部开会。A大队正处在任务后的休整阶段，成才和许三多请了假就搭上顺风车到军区总医院看望受伤的战友。他们在住院部的多间病房进进出出，问询伤者病情，转达战友问候，忙了个不亦乐乎。时光飞逝，如无特殊情况，再有半个多小时，袁朗就来接他们回基地了。
　　经过两天充分地休息和睡眠，吴哲头晕头痛等各种病症明显减轻，听力也差不多恢复正常了。齐桓的枪伤虽说没有伤筋动骨，一时半会儿却也下不了床。因此，这两天吴哲只要能出病房就赖在外伤科住院部不走。脑颅科住院部在外伤科住院部楼上，必要时，热心的小护士不介意多跑一层楼叫吴哲回去。现在成才和许三多来探病，他更不可能老老实实地待在病房里，于是，医生查房前，小护士又在齐桓的病床边找到了和一干人等聊得正欢的吴哲。小护士走后，吴哲也不敢再耽搁，他站起来酸文假醋地说了声告辞，在众人忙着扶牙的时候一步三晃地跩出了门口，并对背后炸开的连串笑骂声充耳不闻。但是，他的张狂没有维持多久，确切地说，就是在他走出电梯拐进脑颅科住院部之前一眼瞥见了站在他病房门口的一个人后，他以经过多年训练的特种兵的敏捷身手“噌”的向后缩回了半米的距离。这个动作明显与潇洒拉不上半点关系，狼狈之余兼有鬼祟之嫌，但吴哲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曾子琪叫住了经过身边的小护士，“请问，吴哲去哪儿了？”
　　小护士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扎个马尾辫、身着T恤衫休闲裤、斜背个彩色帆布大挎包的漂亮女孩，语气绝对公式化，“不知道，你等一下吧。”说完她急匆匆地走了。
　　曾子琪被小护士看得莫名其妙，她愣了一会儿，终于在靠墙的一张长凳上坐了下来。

　　吴哲又溜进了齐桓的病房。
　　齐桓躺在床上问：“这么快？”
　　成才笑，“锄头，你哪有个伤员的样子，就别在这儿泡病号了，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吴哲笑嘻嘻地看着齐桓，手上却在拉成才的胳膊，“突然想起件事，要问问这家伙。”他转向成才的时候却没那么客气了，“你以为我想待在这里！要不咱俩换换，你留下，我走！”
　　齐桓和许三多目送语无伦次的吴哲扯着成才出了病房，齐桓看向许三多，许三多迷茫地摇头，然后就笑，猝不及防之下，伤员同志当即被那白灿灿亮闪闪的两排牙晃晕。

　　吴哲刚离开屋里那两人的视线范围就急切地小声问：“队长带手机了吗？”
　　成才说：“当然带了。你现在要打电话给他？什么事这么急？”
　　吴哲没时间和他解释，“快把号码告诉我。”
　　成才报出了一串数字，他又说：“会没开完他不开机。”
　　“知道。”吴哲快步走向电梯。
　　“你慢点儿！”成才担心地大声喊。
　　吴哲立刻回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知道知道。”
　　看着吴哲上了电梯成才才回到齐桓的病房。
　　齐桓问：“锄头有什么要紧事？”
　　想起吴哲古怪的神情，成才眼珠转了一圈，“没事，就是闲得抽风。”他忧心忡忡地看着齐桓，“他不会真被炸傻了吧？一定要跟大夫好好说说，治成这样我们可不收货。”
　　齐桓没忍住一下笑了出来，不小心震动到伤口疼得他倒吸了口凉气，许三多吓了一跳，忙问：“菜刀，你没事吧？”
　　齐桓慢慢吸气呼气忍痛忍笑，终于缓过劲来才抬手指着成才对许三多说：“你让他闭嘴就行了！”
　　许三多又笑。于是，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再次全军覆没。

　　大夫已经走进了下一间病房，肖护士长又看了看空空的病床，“吴哲呢？”
　　小护士一脸茫然，“不知道。”
　　“你去找找。”肖护士长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是。”小护士咬着嘴唇应了一声。她一转身就看见坐在走廊上的人，眼神顿时冷了下来，她睫毛微垂避开曾子琪的视线，又急匆匆地走开了。
　　曾子琪也在皱眉，她站起来走到病房门口，“请问，吴哲在哪里？”
　　“我们也在找他，应该出不了这间医院。”干练的肖护士长态度温和，语气沉稳。
　　“哦。”略显失落的曾子琪退回到走廊上。
　　肖护士长又看向曾子琪，“你是他女朋友？”
　　“我……”曾子琪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见到他跟他说，在医院也要遵守纪律，遵守医院的规定，想成为一名合格的军人只靠战场上冲锋陷阵不怕死是不够的。”
　　肖护士长腰板挺得直直的消失在下一间病房门口。曾子琪这回彻底呆住了。

　　外伤科住院部的走廊上，吴哲站在齐桓和许三多视线的死角向成才招手，成才眨眨眼睛对另外两人说：“我去方便一下。”他又出了病房。
　　吴哲这次直接把他拉进了消防楼梯通道，防火门一关上，连串的句子就迸了出来，“成才，队长没开机，这可怎么办啊？那天他走的时候拍胸脯保证解决问题，现在可好，人已经杀到这儿来了，我压根不知道他跟她都说了些什么……”
　　“等等，等等……”成才语言、眼神外加手势并用，总算是把他的话头拦住了，“你能不能先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吴哲的脑袋立马垂到了最低点。
　　听完吴哲扭扭捏捏、遮遮掩掩的简述，成才愣愣地盯着他，表情有点儿怪异，眼神有点儿复杂，“照目前的状况来看，找到队长之前，你就先在这儿猫着吧。”他又环视了一下消防楼梯通道，似乎想进一步确认这里的安全性。“说不定她等不到你就走了。”成才尽力让吴哲和自己看到希望。
　　吴哲靠在墙上仰望头顶一层层回旋向上的楼梯，声音直往上飘，“这是现阶段能够设想到的最佳结果了。但是……”最后两个字荡着尾音直接掉到了地下室。
　　成才跟他一起看楼梯，“但是……算了，消极备战不是我们的风格，那姑娘看来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没别的办法，你继续打电话联系队长，我去侦察侦察，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了给吴哲鼓劲，成才做开了战前动员，“锄头，拿出点特种兵的精气神，让一个小姑娘给吓成这样，我们A大队可丢不起这个人！” 他习惯性地抬手一掌拍在吴哲的肩上，只拍得他拧眉立目缩身沉肩。
　　“咝……你轻点儿！”
　　成才忙摊开双手作无辜状。
　　“我现在是A大队的伤员，身体精神遭受双重折磨，能站着跟你说话就算不错了。”吴哲还是提不起精神。
　　成才靠近他小声说：“说实话，我一点儿也不同情你，你就是——活该！”话音落，他已经拉开防火门冲了出去。
　　坚实厚重的防火门在吴哲幽怨的目光中呜咽着缓缓闭合，他的一声长叹也被堵在了喉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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