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爱，四海潮生

　　市中心的地段，叶家企业，国际知名。

　　晚，七时五十五分。

　　一辆英菲尼迪M35缓慢停下，敞开门，一名东方男子弯身而下，

　　及耳的发，微卷，扣茶色墨镜，颈子上系一根皮绳，穿Ralph Lauren的格子衬衫、人字呢双排扣西装和手工皮鞋，微躬背脊，倚在那里抽烟，愈发坦露贵气。

　　仰脸，望一眼简约设计的摩天大楼，不自觉笑笑，

　　几时，亦如此，等待那个一身恬淡清雅的女子，一同回家。

　　那些年华岁月，淡如水，却，不容我们忘记……

　　华灯初上，人潮涌动，

　　东方男子犹如剪影，有青色的烟，单薄的嘴巴，和一枚已褪去光亮的尾戒。

　　众人，因他怔怔停留。

　　时光，为他静止不前。

　　一派光景，如败落贵族，痴狂时，挥笔而成的油画，

　　浓烈的颜料色彩，生硬的框架，和凋零的花，

　　才懂，艺术出自哪里。

　　如斯，一个人物，风流、潇洒，一身落拓贵气，世界为之疯狂。

　　同一时间。

　　CEO办公室，一个女人离开席位，一步步，上前，指尖碰上落地窗，

　　俯瞰，一片霓虹长龙。

　　一秘张了张嘴巴，怔，

　　因，那个从不肯以真性情示人的叶家老三，此时，在微微笑，

　　眼微眯，嘴角弯起，一派风情，坦露那些少见的东西。

　　Hi, my stupid man.

　　提前五分钟的习惯，我没有变，你呢？

　　怎能变呢？

　　眼见小小的她出门，他笑。

　　下巴微抬起，背挺直，步伐从容，

　　如斯气度，潇洒、自负，是要把哪个不放进眼里？嗯？

　　我的菲。

　　愈近，看清他的笑，他的眼，他的指尖，忍不住，笑起来，

　　“忙？”了解他，取下他的墨镜，眼下，有淡淡的阴影。

　　“一般。”实则，为忙音乐会，他已两天没安稳睡下。

　　“James这回来，正好帮你分担。”

　　“希望吧。”粲先生撇撇嘴巴，直起身，给她开门。

　　没人提那场婚典，她的夫与而后的生活，

　　一切，隐匿在夜色下，成为光明正大的秘密。

　　叶小三入内，待她坐稳，他才合上门，绕至驾驶席，习惯的俯身，

　　岂料，有人更快，抽出安全带，很乖的为自己扣上，

　　再对他一笑，右脸现出笑涡，

　　将一种刻意的疏离，完美掩埋，不着痕迹。

　　他想问，多少细节，你已安排妥帖？

　　他想问，你我，真当如此一生？

　　他想问，菲，心里，苦不苦……

　　却，不讲一个字，将眼角尽处的冷淡敛起，回之一笑。

　　可知多残忍？嗯？

　　说的，懂，不说的，亦懂。

　　如此如此，为一份牵绊，却要装，要扮，用上心，用上情。

　　身旁，没有座儿看？

　　不，没关系，

　　他们，只演给自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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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不知名的钢琴曲，乡村格调，明快且自由。

　　她的指尖放在膝上，不自觉，一起打节拍，

　　“音乐会下个月办？”翻车上的带子，十之八九是自己录的，草草记上个名字，不看出自哪个的手笔。以前导师曾教训她，“Gloria，对待音乐，不要随意。”

　　哪有办法？

　　那时，那个男人是教父，是命，是信仰。

　　学他的潇洒，学他的飞扬，坏毛病，怎能不一并学去。

　　“六号。”他看后视镜，一打方向盘，

　　“去看吗？”

　　最里面，压着一张盘，唯独被藏在纸袋里，不受关心的样子，

　　费功夫抽出，正面，简单留下的——For You.

　　用钢笔，字迹微微右斜，且带棱角。

　　眼微微睁大，甚至有一秒，要卸下提防，坦露此时内心的震惊，

　　回忆，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多少年？多少年前呢？

　　少小时分，为他作曲，问，你可懂我的心？

　　那时，他怎样回答，记不得，

　　只是五年前，她已亲手要回这个，当着他的面，扔进海里。

　　怎能，怎会呢。

　　不是说再见吗……宁舍骄傲，不计后果……你为我，付出多少……

　　闭起眼。

　　再睁开时，已一片坦然，

　　“照行程，那天我飞新加坡。”光盘，小心放回，

　　惊怔，难过，留恋……要怎样？

　　现今的叶家老三，终究，容不下一点放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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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西餐厅，预订的位置留下半杯红酒，一朵香槟玫瑰，

　　相约的人，却不在。

　　“请问？”粲先生指指显然有人坐过的空位。

　　Waiter想，答，“那位小姐，约十分钟前离开。”

　　小姐？粲先生嘴巴咧一咧，忍不住笑，“你，确定？”

　　Waiter把眼光放在‘十分钟前’，“是的。”

　　没办法。他对她耸肩，坏小子，给他们添乱。

　　拾起留下的玫瑰，闻一闻，举止贵气，

　　叶小三也笑，想上一想，问，

　　“附近可有喷泉？”

　　为女子一抹风情惊艳的Waiter回神，眨眨眼，点头。

　　不多时。

　　粲先生眼见维纳斯喷泉下的背影，摇头，“怎么猜的？”

　　“水城。”只有两字，叶总抿起嘴巴笑，向蹲在喷泉边上的人迈步。

　　换他，睁大眼，留在那里发怔，

　　水城——此次，音乐会的主题。

　　眼见女子，驻足，摸James凌乱的发，如对待自家养的小狗，

　　已缓慢冷硬的眼角，一点一点，柔和，

　　为什么晓得？

　　小东西，方才不走心的样子，哪里去了？

　　不是要让我看，你已忘的潇洒？

　　我的菲，差一点，让你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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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loria ！”为业界喻为“音乐皇子”的人，此时帅气的咧开嘴巴，打喷泉的沿上一跃而起，继而脚下几个踉跄，凭供血不足，顺利扑入叶小三的怀抱。

　　“不乖。”曲指，扣一下他的脑袋。

　　“你会找到。”如此，手臂扣在她腰上，折下颈子，脸埋在东方女子的锁骨处，闻一闻，有淡淡的香。

　　吧嗒吧嗒嘴巴，豆腐吃得正香，

　　岂料，下一秒，滚金边的衬衣领被拎起，向后一拽，

　　直接，挥泪与怀抱say bye.

　　James眨巴眼，挠挠头，暗叹不妙，于是拖延，

　　“我想吧，音乐会置喷泉在舞台中央，如何？”

　　粲先生单臂环胸，哼一哼，在笑。

　　恐，恐怖！James咽口水，仍拼死挣扎，“汉白玉质地，以青龙入海为题，中央安置升降台，出场时可加灯光、喷水一些效果，多，多有气势。”

　　粲先生露出白白的牙齿，笑更浓。

　　叹，James 再撑不住，耷拉下脑袋，

　　“我办，一月内完成……可，饶我一回？”眼大，下巴尖，直勾勾看向你，甚至可怜。

　　男子眼光扫一下，这回，才肯回一个‘嗯’。

　　James松口气，一面痛下个月将不得清闲，一面绽放笑脸，

　　非他胆小怕事，只是，哪个不晓得这颗大明星护女人护得狠？

　　想想，初见时，他偷借礼仪，单膝跪下，多吻几下此东方女子的指尖，

　　事后……当真，不——堪——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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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餐厅采用欧式格调，高雅宁静，且餐品精致、酒种繁多，赢得不少青睐。

　　坐席环绕在四周，为中，汇聚幽蓝的光，照在一架大三角钢琴上，穿西装的西班牙男子胸前别红色玫瑰，在独自弹唱，经典曲目——All About Loving You.

　　灯光弥暗，有穿礼服的男女在跳华尔兹，衣香鬓影，风度翩翩。

　　一派光景，再难生逐猎之心。

　　此时，叶小三把持一杯琥珀色的Moet Chandon，杯子颈长，五指干净，犹如精巧的艺术品，举杯，嘬一小口，

　　“79年，布根地法定。”

　　举止，气度，眼光，哪一样，不能赞一句‘perfect’。

　　粲先生食指撑太阳穴，抿起嘴巴在笑，像名父亲，不掩对女儿的骄傲。

　　“天。”眼光，再难收回，James小声呢喃，“哪个男人，会不爱你？”罢，又知不妙，忙挖一大口西班牙海鲜饭在嘴里，呜呜掩饰。

　　那该改名，作‘money 叶’。小三撇嘴，杯沿碰碰他的眼角。

　　“怎么？”尖耳朵先生挑眉，问，“再讲一次，可好？”

　　没用呢。James生生咽下饭，只得嗯一嗯，扯谎，

　　“五年，五年没机会聚，不如今天……嗯？”瞥一眼钢琴。可不忘，此东方女子十七岁时，即敢与皇家音乐学院出身的男女斗琴，且，胜多败少。

　　小三搁下高脚杯，望向中央的大三角钢琴，

　　一对眼，微微眯起，

　　“五年了，我没有碰过。”口气淡，以不关心的姿态。

　　James怔，

　　久久，才张开嘴巴，“Crazy！你曾说，没有钢琴，你会死！”

　　“对，是‘曾’。”小三撑起下巴，有些慵懒，

　　“那些，叫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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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久久。

　　男子起身，微躬背脊，按下西装下襟，在微微笑，

　　绅士、贵气，一切，照旧。

　　“不知，现今我可有荣幸，重拾你的回忆？”罢，已离去，

　　自负，故我，不要她答，不需她问，由他掌控。

　　眼见他步入灯光下，她叹，眼角，悄然坦露一丝淡淡的悲戚，

　　我百般为难，终究，要你生气……

　　我们的那些往事，被称作回忆。

　　粲，在介怀吗？

　　男子背脊挺直，步伐坦然，取下墨镜的一刹，周遭，寂静如夜。

　　英挺的眉，飞扬的眼，单薄的嘴……如，中国的水墨画，一眼气度，一身清雅。

　　Kay 成，一名华夏真正的艺术家。

　　幽蓝的灯光打发顶淌下，衬得他的手如玉石，安静，且哀伤。

　　如海一般神秘的男人，如斯深沉，复如斯多情，拥有英俊，年轻，技艺与淡淡的贵族气质，有缜密心思，城府与一个势力强悍的军政世家，

　　受膜拜，受赞美，受敬仰，

　　如此一个角色，一生，怎能留下遗憾呢……

　　男子取下一旁的小提琴，架在肩上，微一收敛下巴，抬弓。

　　当第一抹音符入耳，叶老三杯中的酒掀起涟漪，缓慢，弥蒙了眼光。

　　爱尔兰、威尼斯、西藏、东京——曾经，小小的她怀有梦想。

　　“一人，不怕寂寞？”

　　“不，有人将一路陪我。”

　　“谁？”

　　“你。”

　　世界知名小提琴家Kay 成曾在发布会上声明，

　　一生，将会在中国办四场音乐会——咖啡、水城、天珠、樱花。

　　记者问为什么。

　　东方男子忍不住笑，答，承诺。

　　餐厅里，已没有人再忙，

　　众人眼看那个以音乐书写回忆的男人，怔，痴，痛，然后流下泪。

　　弓、弦亲吻缠绵，如此，淌出水城弥蒙的伤口。

　　世界如海，我深陷其中，没有力气挣扎，

　　岁月，已湮没我的口，夺取我的温暖，撕裂我的惦念。

　　驻足，不前，亦非我所想，

　　只是时光荏苒，我已看不清方向……

　　我的菲，若，已找到出路，请与我共享。

　　此时，一名女子，一步步，缓步而上，至钢琴前。

　　与他一起，沐浴在哀伤的蓝光之下。

　　折下颈，指尖小心厮摩琴键，细致，且缓慢，如恋人的爱恋。

　　五年，死，疯狂，疤，回忆……一时，现于眼前。

　　闭一闭眼，她以一指，按下，

　　下一秒，钢琴，发出一个独音，生生嵌入小提琴的独鸣。

　　惊愕。

　　哗然。

　　眼见，那个年轻的女人小心，专注，甚至面带虔诚，一指，一指按下琴键，

　　如初学的稚童，断断续续，不成曲。

　　却，如斯，夏娃一般，是亚当的肋骨，

　　一丝一缕，契合入他的嘶鸣。

　　生生，撕裂乌云，要万丈光芒射入，驱散阴暗。

　　恰至好处。

　　要男子从独鸣的悲伤中，获得救赎。

　　只要他，一点一点看清，一点一点明白，

　　不要悲伤，不要沉沦，

　　是，亲爱的，

　　一切，是我们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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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瞬间，对视，男人眉心纠结着痛，

　　已懂，却不甘，问，

　　“凭什么？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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