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带春风指御舟

　　杨广看着我笑得一副贼嘻嘻的样子，饶有兴趣地问道:“你又在想什么了？这十六院夫人，有什么好笑之处吗？”
　　我笑嘻嘻地回答:“西苑的风景这么美丽，那十六院夫人是不是也很美丽啊？”
　　他点了点头认可我的说法:“十六院夫人的容貌的确美丽，比我后宫里的妃嫔都要好看，不过你问这个意欲何为？”
　　我靠近他，试探地问道:“那……十六院里的这些夫人是不是……也是至尊的女人啊……”
　　他一本正经回答:“后宫里所有女子，名义上当然都是我的配偶。不过你算是说对了一点，十六院夫人的确算是我的妃嫔。”
　　我垂下头窃喜地笑着:“是就好啦。”
　　他一脸有兴趣地看着我，不明白我又为什么突然抽风了。
　　“那至尊，我们先去哪个院里歇脚？”
　　“丽景院。”
　　丽景院？没听过呢。《隋炀帝艳史》里出现的那些院名没记住几个，那个“广明湖”直接让我否认真实性，不过没想到十六院还有一个叫丽景院的院名。
　　穿过无数华丽的亭台楼阁，来到龙鳞渠时，早见一名衣着华贵富丽的年轻美妇，领着身后众宫人，立在丽景院院门口迎接了。
　　我瞧那美妇容貌美艳丰腴，身姿饱满富态，身后众宫女也有几分姿色，倒是宫里正经的妃嫔容貌不咋地。不由得低叹，不愧是传说中的十六院夫人，可见野史小说也并非空穴来风啊。
　　那美妇一见杨广一行人到来，急忙率身后众宫人行礼:“妾夏氏恭迎至尊皇后，恭祝至尊万年，皇后殿下长乐无极。”
　　杨广爽朗地哈哈大笑，潇洒地翻身下马，看向她称赞道：“绿瑶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我暗暗打量着那位衣着华贵的美妇，心道:原来这丽景院夫人叫夏绿瑶①。
　　跟随杨广来十六院的众妃嫔，此刻都纷纷下马。我见状，看向他可怜兮兮地喊道：“至尊……”他下意识地回过头来看向我，我伸出手来展示，“抱。”
　　他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边走向我边道：“你连下马都不敢吗？”说着已然走到御马前，将我抱了下去，顺带摸摸我的头，亲昵道，“真是个孩子。”
　　那美妇见风头被我抢了去，也未曾恼怒，依旧笑语盈盈地看向杨广问:“至尊，不知这位是？”
　　杨广指了指我，笑着对她介绍起来:“这小娘子是大将军沈正南的唯一胞妹，元夕前才进宫。是我微服观赏鱼龙百戏，在宫外遇到后带进宫来的。正月里忙得晕头转向，到现在还没给她上封号。”
　　闻言，她面带友好地看了看我，我的目光也瞟向她。近距离欣赏起她丰腴的脸庞，富态饱满的体态。好家伙，还真是个大美女。不愧是传说中以荒淫无道著称的隋炀帝，这品味还真不赖。
　　由于我还没有宫里的位分，而十六院夫人位居四品②，我忙对夏绿瑶福了福身:“见过夏夫人，夏夫人安好。”
　　夏绿瑶笑意盈盈地伸手虚扶一把，笑道:“沈小娘子不必多礼，不知如何称呼？”
　　我忙道:“妾名葳蕤，日后夏夫人唤我名便是。”
　　她暗暗打量着我，默默点了点头，让我感觉到怎么有一股丑媳妇见了公婆的态势？点过头就表示认可这媳妇了？额。
　　她正欲说什么，听到我们身后传来一句“夏夫人”，却见萧后走上前来，忙做出一副恭敬态度，应声道:“皇后殿下。”
　　萧后看了看杨广，对她亲切问道:“我与至尊自午后还未曾进食，不知夫人可准备好筵席了？”
　　夏绿瑶忙回应:“妾早前便得到宫中来人吩咐，岂会让至尊皇后和贵妃等贵人空等？妾等只恐至尊皇后不来呢。”
　　萧后一副放下心的样子，笑道:“那就好。”
　　这时候陈婤笑着步上前来，挽住杨广的胳膊，露出撒娇的表情:“那至尊皇后，我们便快进丽景院里用膳吧。”
　　杨广平素最宠爱的妃嫔便是她了，一见她如此，脸上的笑意更深，拍拍她拉住自己胳膊的手:“好，我们快进去吧。”
　　夏绿瑶作为丽景院的院主，急忙伸手相邀:“至尊皇后和贵妃夫人们请。”
　　跟在三人后面的众妃嫔鱼贯而入，把个丽景院挤得满满当当，一时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我下意识寻找刀妙琏的身影，却没有看到她，只好跟在众人之后进入丽景院。
　　丽景院内是紫微宫里宫殿的形式结构，不过西苑毕竟是隋炀帝荒淫无道和华丽的代名词，院内华美非常，规格更甚至于紫微宫。
　　刀妙琏是三品婕妤，我去她宫里求学时，看到她的住所却一般。规格在宫里并不很高，各类摆件比较普通，不知道是她喜素雅还是其他原因，但应该不可能为了投隋炀帝这个奢华名声在外的帝王所好。而这丽景院便不一样了，处处精致，华丽得和二品嫔位有得一拼。看来隋炀帝在西苑上花的心思，远比紫微宫要多得多。
　　夏绿瑶在队伍之首亲自带路，杨广萧后和陈婤走在最前面。后面稍退一步，跟着她的四姊、陈朝广德公主——现在隋炀帝的淑妃③。与她并肩而行的，还有同一品位分的东郡公崔君绰之女——隋炀帝的德妃。后面紧接着跟的是以萧顺仪为首的二品嫔位，接下来便是刀妙琏等三品婕妤。
　　我本来是蹭隋炀帝御马过来的，结果现在反倒是跟在了最后，那个没面子的程度自不消说。不过他迟迟未给我封号，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知道他在这件事上有什么样的打算。
　　杨广萧后与陈婤坐在主位上，陈淑妃和崔德妃分别坐在陈婤之侧和萧后之侧。二品嫔位里，几个坐在陈淑妃之后，萧顺仪几个坐在崔德妃之后，看起来整整齐齐。
　　没大一会儿众妃嫔就入好席了，只有我一个人还傻傻地站在一旁。这样大喇喇站着太扎眼，杨广一脸懵逼地看着我，用讶异的眼神问我，为何还没入席。我捏着手里的丝绢不吱声，用沉默表示自己不知道坐哪，等待他的安排。
　　元夕宫宴时琐事繁多，因为我是顶顶的新人，萧后也忙得完全顾不上我，我按照规矩坐在了妃嫔的末尾。后来宫中再有两次小筵席，大概是为了安抚沈正南，我一次被安排在采女之后、承衣刀人之前;另一次直接蹭到刀妙琏的身边，还让众妃嫔小小的议论了一场。现在在西苑里，还真不知道怎么坐了。
　　他在席位里扫视了一圈，平静地对我道:“去幼芳身边坐着吧。”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下意识往席位里看了一遭，不知道他说的是谁。幼芳？没听过这个名字呢。
　　阿玫轻轻扯了扯我的衣袖，凑近我低声道:“坐在离刀婕妤有七八个位置上的蓝裳娘子，便是赵御女了。”
　　闻言，我下意识地往她所指的地方看去，正见一个蓝裳美人坐在那处，模样在妃嫔里还算上等的，当然远远比不上这十六院夫人。原来她叫赵幼芳，是六品的御女④。
　　既然皇帝发了话，我也便往那赵御女身边走去。刚提足踏了一步，便听头顶传来一句调笑的女声:“依妾看，沈小娘子定然是还没有宫中的位分，才会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女音的声源，却正见陈婤转过头去，对杨广笑道，“至尊还是应该早日封她个位分，免得下次再让沈小娘子这么尴尬，至尊你说呢？”
　　我心里有些憋气，每次看到陈婤，我就马上想到进宫次日去拜见萧后时，她跳出来嘲笑我的事情。我不知道她针对我，是不是因为妃嫔间的争风吃醋。但当时我才初入皇宫，甚至至今都没有位分，她就想霸占杨广到这个地步吗？还是陈家人和沈正南之间不对付，这股火气是冲着他来的？
　　杨广笑着点了点头，不知道是真没听出来她话里带刺，还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不想搭理此事。总之他笑着道:“正月里接见各国使节，确实忙的时间太多，倒把这些小事给忘了。阿婤说得有理，我确实应该给沈小娘子一个宫里的位分，免得她下次再找不到座位。”
　　陈婤听到杨广赞同了她的话，本就美丽的面孔更加笑靥如花。杨广情/欲大动，怜爱地抚摸着她的脸颊，丝毫不顾及身边的正妻萧后。
　　看着眼前这一幕，我不禁颇为感叹。不愧是史书记载被“绝爱幸”的女人啊，史官诚不欺我。有一说一，隋炀帝后宫这群妃嫔里，陈婤是长得最漂亮的一个，所以他才会那么宠爱她吧？男人喜欢美女简直不要太正常，尤其人家还是以荒淫无道著称的隋炀帝，我是完全可以接受的，不然也不会对他这么执着。
　　当然了，隋炀帝后宫三千我是没办法阻止。甚至因为被野史小说洗脑的缘故，我还挺喜欢看到他宠爱妃嫔的样子。反正我又不是他正妻，也从来不稀罕萧皇后那个前半生陪着他当牛做马，后半生颠沛流离，一辈子憋屈得要死的位置。他永远不可能是我一个人的，不分白不分呗。
　　但普六茹英的女朋友和妻子，必须永远只有我一人，不然我在扬州说的那些话，可不是忽悠他的，我是真的做得出来。当然我不会阉了他，天蝎女的字典里没有分手只有丧偶，阉了他他还有别的女人接盘，他这辈子只能完完全全是我的才行！
　　我提足向赵幼芳的位置走了过去，边走还边听到陈婤娇声地发嗲:“嗯……至尊别这样，皇后殿下还在这儿呢……”
　　此刻的杨广，完全符合野史里描述的那个样子，凑到陈婤脖子前吻她:“没事，媄娘她不会介意的。”
　　“嗯……那今晚至尊就……”
　　“好，我都一个月没和你温存了，今晚就来。”
　　我擦擦脸上的汗，好家伙，这不愧是隋炀帝啊，宠爱妃嫔的那个样子还真不冤枉他。不过也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宠爱陈婤的。十六院夫人的美貌我早有耳闻，虽然只看到一个丽景院的夫人夏绿瑶，但是单凭她的美貌，也是足以秒杀陈婤的，可见隋炀帝是真心喜欢她。
　　看到她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隋朝大美人，也是仁寿宫变的绯闻女主角，陈婤的姑姑、隋文帝的陈贵人——宣华夫人。看隋炀帝对陈婤这般宠爱，他喜欢陈家美人的传闻，应该都是真的吧。
　　待我坐定后，夏绿瑶吩咐众宫人上菜，除了剔缕鸡和剪云斫鱼羹几道小菜，别的都是此时的时令果蔬，还有一些糕点。
　　看着眼前被十六院宫女分发下来的糕点，我惊喜道:“紫龙糕？”
　　闻言，夏绿瑶看向我，笑着问道:“沈小娘子也喜食这紫龙糕？”
　　我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并道:“没想到夏夫人也如此爱这道糕点。”
　　听到这话，夏绿瑶笑意盈盈地看了杨广一眼:“是至尊以前比较爱食这紫龙糕，妾才让人多做一些的。”
　　我看着她满脸笑意的样子，又看了看主座之上的隋炀帝一眼。不禁在心里偷想着，她应该也很喜欢他吧？也是啊，毕竟是我都能看上，还因此发了疯的男人，喜欢的人怎么可能少了？（某帽点评：那是，毕竟网庙里有十哲，没秒杀众哲的本事，他能位居榜首？）
　　我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却又见陈婤伸手，阻拦着杨广端起酒杯的动作：“至尊方才说要与妾……”她故作羞涩地红了红脸，“可不能吃醉了。”
　　萧后往她的位置扫视了一眼:“饮酒一事，至尊自有分寸，贵妃不必多言。”
　　闻言，陈婤一脸笑意地看着对方:“妾只不过是起个应该的劝导作用，岂敢阻拦至尊？皇后殿下这一说，倒像是妾故意多嘴多舌了。”
　　杨广从中调停道:“好了，我也不是没有酒量、一饮即醉的人，皇后不必过于担忧。”
　　皇帝都如此说了，萧后也不再说什么，各自开始用膳。
　　我看向主坐上的三个人，感觉这宫斗风刮得甚是精彩。
　　膳毕又歇了片刻，一些妃嫔随意愿留在丽景院消食闲耍，隋炀帝则带着我们另一群妃嫔在十六院外遛马，弹唱他最心爱得意的著作《清夜游曲》。
　　我又眼巴巴地望着他，表露出想要上他马的意愿。
　　骑在马上的他，手里惬意地执了一把琵琶，对我温和笑道:“你还想坐我的马？”说着扬了扬手里的琵琶，“我要拨弦，你要是上来坐着，不得影响我的发挥水平？我本就不解音律，你再上来影响我，我就要在众妃嫔面前出丑了。”
　　我露出一副对他信心十足的样子，表情笃定:“至尊说这话定是谦虚之言，在大隋谁人不知，至尊是文武全才，才艺双绝的谪仙人？且不论高深的治国之术，便单论文艺，也能诗能画能书，岐黄样样精通，岂会有不解音律之言？”
　　我也不是非要再蹭蹭他的马，在众妃嫔面前给自己拉一波仇恨。只是想与他多亲近些，希望他能记得我久些。
　　隋朝解音律的善弹者不少，比如元夕夜里他介绍给我的西域乐师白明达，但不代表大力提倡音乐的隋炀帝也是其中之一。
　　我知道普六茹坚是会弹琵琶的，在北周的时候，他给独孤伽罗制作的《天高》《地厚》二曲，我也曾有幸听过。普六茹英那时也抱怨过，自己什么都能学会，唯独对这音律不通。我也知道他们普六茹家除了对弹琵琶会些，别的是一窍不通。
　　我那时笑他说:“原来聪明如普六茹小郎君，也有不会的东西啊？”
　　他蹭我一眼，愤愤说:“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全天下所有技艺什么都会？”
　　他的肉包子脸让我欢喜得紧，我就把他一把搂进怀里，拼命揉着他那张仙童脸说:“不管阿摩什么样的，无论会什么、不会什么，葳蕤姐姐都要爱你一辈子。”
　　看我的记忆又飘远了，杨广笑着出声打断了我的思路:“沈小娘子又在走神，我就好奇，你到底经常在想些什么？”
　　我回过神来，恭维道:“至尊谪仙之貌，让妾沉醉其中了不行吗？”说完我便羞死，这话听着真是太恶心了。
　　他听完哈哈大笑:“我总有一天会被你这些甜言蜜语齁死。”
　　说到死的话题，我表情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若是至尊被妾的话齁死，妾会当即便殉了至尊。”
　　闻言，他面上的神情，蓦然冷却严肃起来，一张俊脸冷冷盯着我。
　　我也不后悔说刚才那话，只示弱欲泪道:“若是至尊有什么不好，妾也不要活了。”
　　我表现出来的，是一副坑爹又标准的古代忠君思想。虽然在隋唐时期没有殉葬风气，但任何皇帝都是喜欢听好话的，包括圣君模范李世民。说这话也不是我逢场作戏忽悠他，我对整个隋朝的热情了解，只源于一个他。若是有一天他真的不在了，我真的没有活下去的动力。
　　在野史里，他有那么多妃嫔，十六院里夫人美人无数，但是能做到殉情的只有一个朱贵儿，这便是我喜欢她的原因。我想朱贵儿是因为传统的忠君思想，而不是爱情。但无论是忠还是爱，都是想护着他，这便够了。在古代人的小说里，对朱贵儿的忠君行为素来十分褒奖。到现代电视剧里也有她的露面，甚至还抢了萧嫔的身份，成了杨杲他妈。在网络小说里，但凡演义背景，也都有她一份。整个野史界的十六院名单里，唯她一人而已。
　　我想朱贵儿有如此褒奖，除了古代对忠君行为值得之外，明清时期的贞女现象是最重要的一把推手。这甚至导致了清朝和民国时期，隋炀帝背景小说居然有缠足一事发生，这些作者都是不结合真实隋唐背景的吗？
　　看我哭了，他缓下神情来，道:“好了，你的心意我已经闻知了，去上给你准备的马吧。”
　　我垂下头想了想，又对他道:“妾也想要一把琵琶。”
　　“你也要弹《清夜游》？”
　　我摇摇头:“妾还不会弹，不过可以学啊。要是至尊有空，妾跟刀姊姊学完文课之后，便来找至尊教琵琶。”
　　杨广被我逗乐了，又朗声笑出来:“你让我教你？沈小娘子，且不论我有没有那个空闲。在音律方面，我自己都是二流手，你还让我亲自来教你？”
　　我傲娇道:“妾还不是为了至尊才学琵琶的，要是至尊不愿意教我的话，妾就罢了。”
　　“你要是想学的话，我让白明达来教你。”
　　“他没有至尊教得好，再说他技艺太高超，妾不是自取其辱吗？我已经因为文采被刀姊姊看不起了，难道还要在音律方面，被另一个弹琵琶的高手鄙视吗？”
　　杨广突然觉得，他是疯了才跟我浪费时间，搁这儿废这么多话，对我凶道:“废什么话，赶紧去骑你的马，再和我闹腾，我就把你逐出西苑。”
　　见他没有丝毫生气的态势，我火上浇油一句:“我也要一把琵琶。”
　　“我怎么倒霉到遇上你了……”他自言自语道，然后看向左右的侍从，“给她弄一把琵琶来。”
　　我喜笑颜开，微微施礼:“谢至尊。”
　　“赶紧去骑你的马。”
　　“妾马上就去。”得到了琵琶的我，心满意足地上了马。
　　骑在马上之后，内侍很快送来了一只曲项、半长梨形的五弦琵琶。我接过内侍捧上来的琵琶，试试弹了几下，音质还不错。
　　那内侍看我直接用手拨弦，有些讶然：“娘子，这里有配制弹琵琶的拨木。”
　　“我弹琵琶从来不用拨木，只信手而弹。”我摇摇头拒绝了用木的方法。
　　我拨弄琵琶的熟练动作，引起了杨广的注意:“你这是不会弹的表现吗？”
　　“妾只说不会弹至尊指定的曲子，又没说不会弹别的。”
　　“哦？那你会弹些什么曲？”见我不是真的一无是处，他反倒来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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