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江湖]思君集

　　魏欢摔门而去后，我依然呆做一团地瞪着段无澜，被他微微用力地握着手臂，脸上通红，从脚底到天灵盖腾起一阵青烟。

　　我盯了他好久，说：“你有病。”

　　他挑挑眉，笑得有点痞。

　　他说：“又不是没亲过。”

　　我一下子就想起他误打误撞喝了情药那回，整个人登时炸了，从他怀里跳起来，指着他支支吾吾了半晌，憋出一句：“你你你……不要脸！”

　　他嘴角弯得更甚，我却气得要哭，转身就往外走。

　　他终于伸手来拽我，却摸了个空。

　　“你上哪去？”

　　我没理他，咬着腮帮子走出门。刚要把他一个人关屋里，他却忽然叫了一声，倒进床里，说自己头疼。

　　我心知肚明他是装蒜，在门槛前边站了半晌，却还是走回去了。

　　我阴着脸问：“你哪儿又疼？”

　　他见我回来，果然又不疼了，趁机将我衣角扯到手：“怎么就生气了？我也没干啥。”

　　我差点给他一拳：“没干啥？姑娘家是随便亲的吗？”

　　他没说话，另一只手枕在脑袋底下，似笑非笑地看我。

　　他说：“我没有随便亲啊。”

　　我听他还在同我狡辩，怒不可遏：“我不管你，今天必须跟我道歉，不然再不理你了！”

　　他见我认真起来，收了笑，捏着我衣角的手劲更大。静了一会儿再开口，却只字不提道歉的事儿。

　　他问起另一个问题：“你那天回来华山，是因为华山，还是因为我？”

　　他说的是我被他演戏赶出门派，又在听妙玉说了华山惨案后跑回来的那次。

　　我被他问得一愣，道：“你提这个干什么？”

　　但他只是盯着我，眼睛深黑，似乎想要看透我。

　　“你告诉我便是。”

　　我向来很难拒绝他的要求。虽然在气头上，想了一会儿却也缓缓坐下，望回他的眼睛。

　　我说：“两者都有。既是因为华山，也是因为你。”

　　他的面色淡了几分，说：“能分出个轻重吗？”

　　我哑然：“你说什么胡话？”

　　他坐起来，支撑着身体的手按在我的袖子上，瞬间离我很近，我却退不开。

　　“你那天为什么说，每天晚上梦里都是我？”

　　我耳朵发热，低头避开他，死不认账：“我那天骗你的。”

　　他笑一声：“哦，那你为什么对我投怀送抱？”

　　我保持着不认就是没做过的精神，继续咬着牙：“什么时候，不记得了。”

　　他顿了顿，忽然擒住我下巴，却没用多大力气。托起我的脸时，让我有种他很温柔的错觉。

　　我无措地同他对视。他眼中发暗，眼中映着我。

　　他接着问：“为什么陪我留在长风驿？为什么对你那么狠，你还要担心我死活？为什么总是一看见我就哭？为什么总是照顾我，又为什么一直被骗，还一直没道理地信任我？”

　　他的指腹贴在我脸上，我竟然觉出细微的颤抖来。

　　他好像很想知道答案，又害怕不是他想的那个答案。

　　但是我静了几个呼吸，最终还是选择了逃避。

　　我说：“段无澜，我对谁都是这么好。”

　　我看见他瞳孔骤缩了一下，捏着我的手也登时用力了不少。

　　他的眉头拧起，眼中生出冷冽的寒意。

　　而我太了解他。这是他在心痛的时候才会露出的神情，只是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这会因我而起。

　　我想他接下来也许会放开我，叹一口气，失落地让我滚。

　　但他盯了我一会儿，竟然脸色一变，像想起什么高兴的事情，又笑起来。

　　并问了我一个脑子轰响的问题。

　　他问：“那我当时中了毒亲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亲回来？”

　　“你可别说你也中了毒，魏欢跟我说过毒发条件，那天只有我中招了。况且如果当时中毒的不是我——”

　　他看着我沁满细汗的额头，吐息凑近：“你还是对谁都一样好吗？”

　　他用我难直视的眼神看着我，用我最听不得的声音，鼻息温热，在我面前低声念我的名字。

　　“宋冉。”

　　好像那是他烙在心肺里最深刻滚烫的两个字。

　　我的心渐渐在胸腔里剧烈地跳起来，呼吸也微促。脑子里的无数念头打得风云变色，却在认真看向他的眼睛时成了一片平和。

　　我问：“你想听真话吗？有万劫不复的可能。”

　　在我不确定他的心思，他也猜不透我的想法时。

　　段无澜看着我，轻而坚定地点了头。

　　我笑一声：“你可别后悔。”

　　两秒之后，我拂掉他捏在我脸上的手，闭上眼睛，探身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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