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的爱

　　几人在超跑旁分别，陈书瑜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频频回首，直至彻底看不见林金玉她们，她才正过身，一动不动。

　　车上静得可怕。
　　兴许只有陈书瑜觉得可怕。

　　她心慌得很，当木雕泥塑当了没多久，就开始不自在了，一下子摸摸鼻子，一下子撩撩刘海，一下子扯扯衣服，怎么都不舒服。

　　反观祁峥，如老僧入定般，毫无波澜，只专注开车。

　　陈书瑜忍不住用眼角瞟他。

　　祁峥不说话，嘴角微垂，目视前方，是副十分漠然的样子。

　　陈书瑜想，若非先前两人有过节，她见到了他的另一面，这样高冷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有钱家小孩，她可能看都不会看一眼。

　　因为不敢。

　　他就像摆在橱窗里的奢侈品，让人望而却步。
　　美丽，精致，昂贵。
　　不是她可以买得起的。
　　索性一开始，她就不去看，那样就不会滋生任何别样的心思了。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祁峥微凉的眼看了过来。

　　陈书瑜收起心绪，对他和善地笑了笑。
　　她希望从现在开始，能给他留个好印象，以此来抵消她之前作的孽。
　　到时候就算她真面目暴露了，他因为记着她的好，说不定可以对她网开一面。

　　奈何祁峥并不买她的账，只见他神色一僵，飞快挪开了视线。

　　陈书瑜瘪瘪嘴，不想再自讨没趣，于是偏过头，一语不发地看向窗外。

　　她一个晚上没睡好，这会儿靠着椅背，吹着风，漫无目的地看向路边飞速倒退的树木，眼皮不知不觉耷拉了下来。

　　令人难以忽视的目光消失了。
　　祁峥透过后视镜，偷偷扫了眼陈书瑜，见她睡着了，暗松了口气。
　　幸好现在是白天。
　　要是大晚上，突然看到一张咧着大红唇的脸，像刚才那样对自己笑，没病也要被吓出病来。

　　*

　　“啪嗒啪嗒——”

　　陈书瑜是被雨水给浇醒的。

　　起初是一滴两滴砸在眼皮上，后来，愈来愈密集，顷刻间就变成了瓢泼大雨。

　　她睁开眼，坐直身子，一脸懵逼地去看祁峥。

　　祁峥淋着雨，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死样子。

　　傻子都知道下雨天要躲雨。
　　他这是在干嘛？
　　装逼装过头了吧。
　　这除了她，没有人看啊。

　　陈书瑜满腹牢骚，嘴上却试试探探地问：“车、车顶不盖起来吗？”

　　雨水进到眼里，祁峥抬手擦了擦，语气平静道：“不盖。”

　　他回答的太过理所当然，陈书瑜愣了几秒，“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不想盖。”
　　“可是如果一直淋雨的话，车里的零件不会坏吗？”
　　“无所谓。”

　　陈书瑜牙根痒痒，很想骂街，恨不能一脚把他踹下车，但她一来不会开车，二来得维持人设，所以只能忍气吞声。
　　磨了磨后槽牙，她捂住脑袋，认命倒回了车座里。

　　未几，红的白的黑的，各色液体顺着她的指缝不停往外流。
　　场面有些诡异，又有些恶心。

　　祁峥瞥见，抽抽着脸，嫌弃死了，但一想到这女生救过爷爷的命，又是自己害得她这样的，而且她看起来挺内敛害羞的，他怕说她几句，她承受不了，当着他面掉眼泪，那他可招架不住。
　　算了，他也没功夫管她，自己一身湿漉漉的，难受得要命。
　　于是他加快了车速，一路疾驰。

　　山风呼啸，树叶飞舞。

　　陈书瑜紧抓着安全带，感觉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这货是赶着去投胎吗？
　　他要死就死，可别拖上她啊。

　　“等、等——”
　　话没说完，跑车骤然停了下来。

　　陈书瑜飞了出去，又被安全带勒了回来，她眼冒金星，抖着嗓子，颤巍巍地问：“怎、怎么了？”

　　祁峥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去查看，片刻后，他直起身，单手扶着打开的车门，沉声道：“车胎爆了。”

　　“啊？那怎么办？”
　　陈书瑜从指缝中露出眼睛，环顾周围，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除了他俩，连个路人都没有。

　　“我先打个电话。”
　　祁峥边说边拿出手机，结果发现屏幕上方的信号竟然闪成了“E网”，电话根本打不出去。
　　他烦躁地皱了下眉，转而对陈书瑜说：“我手机没信号，你试试。”

　　陈书瑜顿了半晌，讷讷道：“我没手机。”

　　祁峥眉头微蹙。

　　陈书瑜读懂了他的表情，略有些窘迫道：“我没骗你，真的，我手机丢了，还没来得及买。”

　　祁峥没再多说什么，弯腰按下车里的按钮，很快，车盖便缓缓合上了。
　　但他没上车，仍站在外头。

　　陈书瑜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这货到底怎么想的？非得等车坏了，才肯合上车盖，现在车盖合上了，人又跑到雨里去了。
　　怎么，他是雨神啊。

　　祁峥在车旁站着，没一会儿，就走开了，不知道干嘛去。

　　陈书瑜见他走远了，趁机爬到后座，打开她的行李箱，脱下湿透的裙子，翻出一条牛仔裤和件短袖换上，接着又找出从陈书瑶那里顺来的化妆盘，凭着记忆，给自己又化上了欧美妆。
　　这次比第一次顺手多了。

　　“没看出来啊，我还有当化妆师的潜质。”
　　陈书瑜放下口红，揽镜自照，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自顾自地欣赏了一番，随后又探头看了眼雨雾里的大神。

　　光影朦胧，雨势潦草，地面笼着一片白烟。
　　祁峥身形优越，随随便便往那儿一站，就很有故事感，跟拍电影似的。

　　陈书瑜脑中不由自主地迸发出了一些个文艺片的情节。
　　她想，他要是去当演员，应该会很火，脸就不用说了，看他刚才在她家里人面前装的，演技也不错。
　　但他身上有一股傲气在，恐怕不会喜欢受人摆布，就算进了娱乐圈，想必也是黑料满天飞，又或是因为得罪太多人早早被雪藏。

　　不过这种天之骄子，无论选择做什么，走哪条路，都会过得很安逸，甚至游手好闲一辈子，也无所谓，用不着她这负债累累，前途渺茫的人来操心。

　　眼下她最该操心的应该是，他们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就这么干坐着，傻站着吧。
　　而且要是再任由祁峥那么中二下去，他非得感冒发烧不可，到时候她还得花心思照顾他。

　　犹豫了几秒，陈书瑜从书包拿出一把破伞撑开，下车，朝祁峥小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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