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血

　　盛阳越来越觉得柏森是个全能型男友，居家旅行上学必备，以一当十，童叟无欺。

　　在他还不知道开学时间的时候，柏森已经准备好了所有住宿的日常用品；在他还窝在床上打游戏等开学时，柏森已经订好了火车票收拾好了行李。

　　盛阳眼泪汪汪地扑到柏森身上，反手一张好人卡：“柏哥，你真是个好人！”

　　柏森揉揉他新做的小卷毛，然后把他不老实的爪子捞出来按住。

　　走的那天车站还是有很多人。学生，家长，大包小包，拖家带口。盛阳这次成了其中一员，带着他家那口子先挤公交再挤火车。

　　B市离S省不近，虽然地图上就那么一拃，但从小县城去市里坐火车再去B市还是得要六七个小时。柏森买了坐票，他俩挨着坐，动一动就能碰到肩膀。

　　盛阳头上扣着棒球帽，在身上盖着的薄衬衫掩饰下勾着柏森的小指。

　　柏森开学比盛阳早一天，盛阳索性就早到一天。报到那天盛阳自己拎着行李从酒店到学校，顺利在校门口被打着迎新旗号接人的柏森截个正着。柏森带他一套流程走下来，最后是到宿舍。

　　宿舍里已经有两个人在了，盛阳和柏森跟他们打了招呼，收拾好东西后就出学校吃饭。

　　“柏哥，那个最开始给我递手册的那个学长是你舍友吗？”盛阳问，他记得柏森跟他看过。

　　“是。”
　　“好帅啊。”盛阳感叹，“比我还帅。”

　　“你对铺那个，也挺帅的。”柏森在大街上牵着他的手，“还这么白。”

　　他俩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浓浓的醋意和不甘心。

　　“要不出去租房子吧。”盛阳摘下帽子理理小卷毛，“一想到我跟你在一个学校但是不能一起上课不能一起睡觉我就难过，难过得头发都塌了。”

　　柏森帮他把压塌的卷毛弄好：“等你大二再说。”

　　“我等不及啊。”
　　“你现在不能出去租房子。”

　　“唉。”盛阳叹气，“话说租房子多少钱啊，感觉B市物价好高好可怕。”

　　柏森皱眉：“是有点。”

　　“不过......”盛阳眼珠子转了转，柏森不知道他的经济头脑又转到了哪里去，疑惑地挑挑眉。

　　“我都忘了我是个有钱人了。”盛阳坏笑，四下里看了一眼后伸手挑了下柏森的下巴，“以后跟着小爷吧，小爷养你。”

　　柏森眼神发暗：“管饭吗？”

　　“管。”盛阳大手一挥，“小爷带你吃遍B市！”

　　“行啊。”柏森拉着他进了一家餐馆——这家还是他之前在学校时踩点踩出来比较合盛阳口味的一家，“我吃什么你都得给，吃不饱就赖着你不走。”

　　盛阳目瞪口呆：“行吧，赖皮森。”

　　他想，要是他赚了很多很多钱，就把柏森娶回家，天天给他买最贵的东西。

　　话是放这里了，“出去租房”这件事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一个共同目标。盛阳军训时小火了一把，因为一头小卷毛和小酒窝惹得学姐们喜爱不已，柏森有次去给他送水，前头排了好几个送水的学姐。当天柏森脸黑了一天，军训结束后十一放假回家就拉着盛阳把小卷毛给弄直了。

　　当事人盛阳表示弄直了头发他也还是帅，被柏森狠狠教训了一顿。

　　盛阳是金融系，柏森是计算机系，两个人课表不一样，见面机会还是很少。柏森头上还顶着学生会，盛阳索性也加了学生会，柏森去哪他去哪。

　　柏森那个舍友看出了端倪，打趣道：“柏森，这个盛阳不会就是你那个藏着掖着的小男友吧？”

　　柏森有个“薛定谔的男友”，他一直拿这个小男友拒绝上门来的表白，但是就是不跟别人看。要不是男友终于出现两人还这么黏糊，舍友都以为柏森是在说假话了。

　　“嗯。”柏森听到盛阳的名字，嘴角向上勾了勾。

　　“恋爱的男人。”单身狗舍友抖了抖鸡皮疙瘩，“我说你之前那个小游戏是给谁做的呢，原来都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

　　小游戏就是那个背公式游戏，赢了就会有柏森小人拍脑袋。

　　“是挺长时间了。”柏森说。一年又一年，以后还有更长的时间，他可以给盛阳做更多的小游戏，只给他一个人玩。

　　上大学和上高中不一样，虽然不用像高三那样天天熬夜复习看书，但总是忙得莫名其妙。时间就这么在日复一日的忙碌里悄悄溜走，大一课相对少，盛阳就抽空混进柏森的教室里听课。

　　“简直不是人学的。”盛阳翻着柏森的专业课本说。

　　“某些方面咱们俩的专业是相通的。”柏森说，盛阳撇撇嘴，“行吧，都不是人学的。”

　　尤其是数学。

　　盛阳刚开学的一腔热血被一桶叫高数的冷水给浇了个透心凉，蔫巴巴地给柏森说。柏森就抽空帮他补高数，补了几天发现盛阳并不是完全不会，只是喜欢找理由黏着他。

　　柏森装不知道，尽心尽力地当会说话的工具书。

　　盛阳大二那年两人实现了搬出去住的愿望，租的是学校附近的教师公寓，在寸土寸金的B市算是很便宜的租房。这是他们在B市的临时小窝，以后不管是在熟悉的小县城还是相对陌生的B市，他们都有个遮风挡雨的归处。

　　未来的霸道总裁盛阳对房子上了瘾，怎么也要自己在B市买套房。大一一年盛阳已经攒下来了一笔不小的财富，开始时盛母会给他打钱，但盛阳一分没要，不知道怎么弄得把那些钱翻了个番还了回去，表示自己过得很好。

　　——如果要毫无顾忌地在一起需要两种东西，一是平等，二是独立。

　　盛阳做到了。

　　柏森也做到了。大三那年他的设计又获了奖，奖金丰厚，给他们买房的梦想又添了一小块瓦。

　　而已经二十岁的盛阳在投资方面的天赋完全显示出来，这是当初的盛又槐所没能看出来的天赋，现在这块金子正被柏森捧着熠熠闪光。

　　大四时柏森的保研资格被定下来，就在本校继续读研究生。导师很看重他，因此柏森学业比平时又稍重了些。大三的盛阳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尤其是在同系的部分同学都开始担忧自己的头发时，盛阳也有点慌。

　　“柏哥我会不会秃啊。”盛阳抱着头，“我要不要再去弄个卷毛，这样显得我头发比较多。”

　　柏森笑道：“秃不了。”

　　“你会不会秃啊。”盛阳担忧地看着柏森，“据说程序员都会秃头，你也算半个程序员了，会不会秃得很厉害。”

　　柏森忍无可忍地堵上了他的嘴。

　　秃是不会秃的，盛阳周围的同学不乏长得帅的，大一岁的柏森老学长要保持自己的魅力。

　　起码要等盛阳毕业，离开那些虎视眈眈的学弟学妹学长学姐，柏森才能稍微放点心。

　　再后来，等到盛阳毕业，高高抛起的学士帽被定格在照片里，柏森进入一家公司实习，盛阳成为了那家公司的一个小小的股东。

　　当初那个徘徊在小城湖边的少年孤注一掷般跳下去，跳入了一个同样冰冷的怀抱。等他把那个怀抱捂热了，发现对方同样捂热了自己。

　　那年冬天盛阳的命运轨迹突然拐了个弯，和一条叫柏森的线缠在一起。从高中到大学，这两条线紧贴着前行，一起走向更遥远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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