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

　　方烁家到了，方烁伸出另外一只缩在袖子里的手，戳了戳童赫。“我家到了。”
　　童赫马上把自己跟方烁贴在一起的手抽出来，有些尴尬的半握着手凑到嘴边咳嗽了一下，手上都是方烁那种阳光混杂着洗衣液的味道。
　　这样想想或许根本就不是什么洗衣液的味道。自己曾经看过一个微博，如果一个人吸引着另外一个人就可以在他身上闻出来一种味道，那种像是洗衣液一样的味道，或许这样的味道根本不是真正洗衣液的味道，只是因为自己被他吸引。
　　方烁也把手从童赫的兜子里拿出来，然后抬手开始解围巾。雪还在下，路灯投下的灯光比那天在车上打在方烁脸上的光还要昏暗，两个人头顶都是雪花。“谢谢你的围巾。”说着把解下来的围巾挂在童赫脖子上，他意识到童赫有意掩饰内心的尴尬，也不敢再像他帮自己那样给他戴围巾。
　　童赫的脖子上顿时被方烁的体温包裹，他抬手把围巾系好。“那……我走了。”
　　方烁挥挥手，“白白。回家记得给我发个微信。”看到童赫点了点头，然后才转过头往楼道走。
　　童赫就这样在他背后，看着楼道的灯一层一层的亮起，又一层一层的灭掉。才转身离开。
　　这一晚上实在是让人心里乱糟糟的，以前陆璐跟他说下雪的时候一定要牵手走，那样雪落在头顶就是某种意义上的白头。那时候他觉得这些不过是听起来浪漫的情节罢了，冬天的时候谁会不怕冷的跟爱人在冷空气里牵手。
　　现在他好像突然理解了，在他们俩这种不清楚的感情里，他想要把他的手拉近自己的温暖里。暧昧不清，又没办法往前一步。

　　方烁回到家感觉一切都有些乱了，他的行为举止都有些反常，进门的时候也没调侃方灿，而是直接进屋把自己锁了起来。他穿着毛衣躺在床上，手上有着不同于其他地方的温度，有些发烫，这个温度从手上蔓延到全身，不知道是因为被屋里的暖气驱散了寒意，还是因为一些该死的化学反应。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翻身起来，坐在床边给蒋安发消息。
　　[不进前五不改名:你之前说我的桃花是春天来吗？]
　　[大白兔奶糖：是春天或者春节。]
　　[不进前五不改名：那桃花有没有可能是认识的但是之前不是很熟的人？]
　　[大白兔奶糖：有可能啊]
　　[不进前五不改名：卧槽]
　　[大白兔奶糖：怎么着，你有桃花了？]
　　[不进前五不改名：我也不太确定]
　　[大白兔奶糖：？？？]
　　[大白兔奶糖：怎么就不太确定，谁呀，我认识吗？]
　　[不进前五不改名：认识]
　　[大白兔奶糖：我想想]
　　说着蒋安发来一个思考的表情。
　　方烁的心脏已经开始砰砰跳了，有一种不安又兴奋的感觉。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他都以为自己在快节奏的生活中已经忘了怎么去心动了。一想到心动这个词，跟童赫相处的一幕幕就瞬间涌入脑海。他太害怕了，他害怕又是一次没有回应的单恋，也害怕是自己越了界。
　　[大白兔奶糖：你们年级那几个弯的我都认识啊，不是你的type]
　　[不进前五不改名：不是我们年级的]
　　[大白兔奶糖：呦，你也玩小奶狗那套啊？]
　　一个“小奶狗”，让方烁想起来那次童赫在操场的门口跟自己说对不起时候真诚又有些脆弱的眼神。但是又想起来自己今天被童赫提着的样子，他可不是小奶狗，要说是什么狗，大概是小狼狗吧？
　　[大白兔奶糖：到底谁啊，我猜不出来。]
　　[不进前五不改名：学生会的]
　　[大白兔奶糖：童赫？]
　　方烁看到蒋安的消息，有些诧异。自己对他跟对别人没有什么不同啊。至少在蒋安面前是这样。
　　[不进前五不改名：你怎么知道的？？？]
　　[大白兔奶糖：看出来的]
　　方烁更加一头雾水了，怎么就看出来了，自己没怎么样啊。
　　[大白兔奶糖：你俩咋了跟我讲讲]
　　[不进前五不改名：我跟童赫从腊月二十九那天开始聊天]
　　[大白兔奶糖：情人节那天？]
　　方烁赶紧查了一下日历，还真是。接下来方烁就把自己这几天跟童赫天天从早上聊到晚上一刻不停的状况告诉了蒋安，还说了自己今天跟童赫出去看电影的种种。不说的时候意识不到，这么一想他们俩这样真的过于暧昧，不同于自己平时跟朋友相处的模式。
　　再一想，自己一直以来喜欢的不就是声音好听，文雅的，还有种斯文败类气质的男生吗？
　　[不进前五不改名：这么一想还真的是，童赫符合所有我喜欢的特征。]
　　[大白兔奶糖：那你是见人家第一面就喜欢上了吗？]
　　方烁想了想，好像不是。但又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对他有感觉的，又或者说这种感觉真的就是喜欢吗？喜欢的标准是什么呢？
　　他不知道。
　　[不进前五不改名：我也不知道，只是今天才想起来你跟我说的桃花的事情，不然我都不会往这方面想。]
　　[大白兔奶糖：你可真够可以的，怪不得这么久没有对象。]
　　[不进前五不改名：童赫好像是个直男……]
　　[大白兔奶糖：？？？]
　　这回轮到蒋安一头雾水了，他想起来运动会开幕式那天童赫让方烁穿衣服，又想起来方烁膝盖受伤的时候童赫送他去医务室时候下意识去揽住方烁的那个动作。这要是直□□本说不通啊。
　　[大白兔奶糖：你怎么知道的？]
　　[不进前五不改名：童赫之前有过女朋友。]
　　[大白兔奶糖：那没啥，好多姐妹也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取向的，有的人知道的早，有的人知道的晚。]
　　[不进前五不改名:也有一些道理]
　　[大白兔奶糖：也可能他男女通吃呢？]
　　方烁想了想，确实他们俩之间那种感觉不像是自己跟直男之间的感情，自己和马晓也一直相处的很自然。可是万一童赫他根本就不是，那这样不就麻烦了吗？
　　想着他又躺回了床上，盯着屋顶的灯看。蒋安又发来一条消息。
　　[大白兔奶糖：我之前也不知道那谁是不是弯的，不是相处了以后才知道吗，你别想太多，要是直男该断就断。]
　　蒋安说的那谁就是他的前任，那时候还是方烁撮合两个人在一起的，虽然刚开始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毕竟自己的同类雷达一向很准，不过后来还真的就促成了。但是他们现在一般不提起他。蒋安当时真是为了这个不是东西的男人流尽了眼泪。
　　自己呢？到了自己这里他的雷达好像就不灵了，也没办法确定对方是不是，甚至在之前聊天童赫都说有过女友，还是真心喜欢过的那种。方烁对他的感觉骗谁也骗不了自己，或许自己只是一厢情愿吧。不过高中三年没个爱情有个一厢情愿也不错。
　　方烁越想越烦，心脏又扑通扑通的，自己今天和童赫发生的一件件事在脑子里不停的回想。身上已经有了一种暖洋洋的感觉。可能是大脑里那个负责爱情的区域开始了运作，不停的用心跳和体温提醒着他：“你喜欢上童赫了。”

　　童赫回到家，奶奶正坐在电视前看着重播的春晚。屋里也没有开灯，奶奶为了省电总是在看电视的时候把灯都关了。
　　“奶奶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这样看电视对眼睛不好，还容易把自己摔了。”童赫伸手打开了灯，奶奶盯着电视没有看过来。
　　他走过去坐在奶奶身边，给奶奶扒了个橘子放到她手上。
　　“赫赫，你爸妈离婚以后你跟谁啊？”奶奶看过来，童赫看到她苍老的眼睛浑浊不清还带着泪水，喘气的声音也很粗。
　　“他们不会离婚的，要离早离了。”童赫有点害怕看到奶奶这样的眼神，无助又让人心揪着疼。
　　他的爸妈在他小时候就天天吵架打架，他不记得有多少次晚上自己被吵架的声音惊醒。心里特别害怕他们分开，他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听他们在门外吵架打架，不时有东西摔在地上，还有妈妈绝望的咒骂声。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在被子里抱紧自己的膝盖，小声的哭。他总是听到他们说家里没钱，还会说到自己的学杂费和书本费。他特别害怕，觉得好像是因为自己的出现让他们的生活过得不好。他甚至觉得自己不应该花他们的钱，他把爷爷奶奶给他的零花钱都攒起来，也不敢花。别的小朋友买漫画书，自己也没钱买，只能跟同学借来看。他把攒下来的这些钱都塞进了爸爸和妈妈的兜子里，爸爸发现的时候童赫哭着求他，“爸爸我求你们别吵了行吗？我求求你了，你们别离婚，我把钱都给你们。”
　　当时爸爸一脸冷漠的看着他，把那些零钱拿出来摊在手上，“你以为这点钱就能解决咱们家的困难吗？”
　　当时那种当头浇下凉水一般的感受，他现在想起来还是会被过去的回忆缠住让他喘不过气来。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什么都做不到的废物，他的存在就是他们的累赘。
　　他不知道自己家有什么困难，只知道自己不敢去花钱，连买一块新的橡皮都觉得是在浪费钱。也不敢要零食，他羡慕极了表哥可以吃奥利奥、果冻还有薯片，他总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吃，他不能浪费爸妈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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