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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天
最后还是没去医院,苏蔻好像对医院有着什么从心底里的抵触。
“再说吧。”苏蔻又抽了一根烟。
行。再说就再说。
你自己不当回事,我跟着急个屁。
白希郁闷地踢着路灯的脚。
天下是不是没有不散的宴席?
苏蔻今天一直想问白希。
但他估计白希会直接坦荡地否认掉。
那人看着就一脸“一生一起走”,肯定不相信这种给不愿意坚持而选择离别找的借口。
总是这么一路朝前,跟随着心的方向,满身带着刺目的嚣张。
像永昼一样明朗又热情,清透的干净。
多好啊怎么不好呢。
少年和他的所向披靡。
苏蔻在心里啧了一声,“真好啊……”他喃喃出声。
街上的灯光顺着一方小窗滑了进来,苏蔻裹在被子里,定定地看着对面墙上的某个点。
余光里一片单调的白,有几条缝隙,一个钉子坑,和两块莫名其妙的污渍。
一整天攒下来的冷和疼都在这个时候泛了上来,全身的神经跳着疼。
苏蔻擦了一下鼻涕,嗓子像火烧的一样,太阳穴里埋的那几根神经线都被挑出来了,显然不想让人清净。
果然感冒了,他狠狠地搓了搓手臂。
苏蔻又收了收身上的被子,一股阳光味窜进鼻腔,冬日阳光特有的味道,很香很舒服。
苏蔻偏过头咳了几下,眼眶发热发胀得睁不开。
迷迷瞪瞪的。
他抬起手揉了揉眼眶,那种发热地烧一下窜进脑袋里,疼得提神,一片疼里跳着。苏蔻仰天长操,“操啊———”
糙?糙屁啊。
刚吹完牛就病了,不像话啊。
苏蔻又干咳了几下,震得脑子跟着一块颤,消停了一会又开始疼,胃口也跟着翻江倒海起来。
今天还真他妈是,大吉大利,红红火火,国泰民安,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这就是飞一样的感觉!
苏蔻憋了一大堆词,最后愣是唱出来了,自己逗得自己开始学鹅叫——鹅鹅鹅鹅鹅……
啊真的是——
我想要怒放的生命!
“鹅鹅鹅鹅……”苏蔻倒在床上倒抽着气笑。
傻狗的传染能力真强。
苏蔻暗暗咂舌。
一连串的小细跟朝他走来,苏蔻定了定神。
舒岚推门而入,蹙着好看的眉。
“岚姐。“他收住了刚才满脸神经病的笑。
舒岚的没说话,把端着的粥放到床边,将手探向苏蔻的脑门,在上面试了试温。
苏蔻看她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皱了皱眉。
糙啊,不是糙吗?
骗鬼呢。
“是不是发烧了啊,怎么这么烫。“舒岚抿了抿嘴唇,又在自己额头上摸了摸。
苏蔻没说话,眼睛胀得发疼。他皱了皱眉。
舒岚啧了一声,“你别动,我给你那个体温计去。”说着便一路小细跟又敲会楼下。
苏蔻轻叹了口气,定定地望向窗外。
好像无论春夏还是秋冬,夜晚的天空总是一样的,惬意而平静。
除了风跟窗户打架的声音有点响以外,其余都可以打满分。
没过一会,舒岚又踩着小细跟回来了,手里举着一个体温计,额头上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一条腿跪在床上,一把掀开了被子,苏蔻冷得一哆嗦。
舒岚瞪着他,把体温计伸到他面前,“夹上。”
苏蔻叹了口气,把体温计夹到了胳膊下面。
舒岚盯着他看,也叹了口气,满脸挂着心疼。
苏蔻愣了愣。
因为这个表情几个小时前还挂在白希的脸上,只是相比之下要隐忍压抑得多。
当时他没看出来,甚至觉得有些难看,像是便秘了一样。
眼里也是交错着复杂的光,好看的眉毛凑到了一起,眼角很难过地耷拉着。
连分开时都一直是这幅样子。
苏蔻又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很难受是吗?”舒岚又探了探他的额头。
苏蔻吃力地笑了笑,“就是感冒而已。”
“就是感冒而已?”舒岚瞪着他,嘴唇抿成平直的一条缝,“苏蔻,你要是真拿我当姐,就别跟我在这硬撑!”
苏蔻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舒岚紧了紧眉头,吸进去一口气又吐了出来,尾音轻轻颤抖,“苏蔻……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替你分担一些.......”
苏蔻笑了笑,有点怅然,“岚姐,你还要怎么帮我啊?”
舒岚看着他,鼻头一点一点变红。
苏蔻在她肩上轻轻点了点,“岚姐,要坚强啊……”
舒岚红着眼睛瞪着她,泪珠突然滑了下来。
“小兔崽子。“舒岚哑着嗓子骂他。
温度出来了,低烧,37度8。
于是舒岚哭得更凶了。
苏蔻只得边哑着嗓子边耐着性子哄她,结果舒岚就跟这嚎上了。
苏蔻微微无语地看着她,一时间手足无措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哄了。
“……你就是心太软了。”舒岚眼睛被泪冲的清亮。
苏蔻笑了笑,没说话。
“别笑了,我心疼。”舒岚带着哭腔说,“我以前就特希望你能多笑一笑,那天白希来,看到你跟他趴在桌子上笑成那二百五样儿,我真的特别、特别开心!我甚至想扑过去给他磕一个……但是你现在还是别笑了——我心疼啊我看着特别心疼!我不要你安慰你不要安慰我!”最后一句都变调了,舒岚又控制不住地嚎了起来。
苏蔻一下下拍着她的背。
心软吗?不。
苏蔻斜了一下眼,垂下目光。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苏蔻脑子里变成了一片混沌,发烧的那种特有的迷糊填满了全身,好像周身的事物全部消散,或是一个个的都变成了“睡”这个字。
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又是什么时候短暂清醒过来一阵,记忆里依稀存在着偏过头就看到舒岚靠在床边坐在地上,看他醒了忙放下吉他来试温,他好像还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刚才在干嘛,舒岚说是在写歌。
一觉睡到了凌晨三点半,被烧醒的,浑身上下难受得不行。
苏蔻恨不得掀起被子来自己把自己揍一顿,让在身上作祟的那种令人烦躁的酸疼感快点消下去。发烧的难受想忍也忍不住,它会把人的心情搞得非常非常糟,听见点什么动静就想发脾气,咬着牙希望能有人来给个痛快,早好早超生。
苏蔻一点一点地抠着手,巴望着体内那些烧心的焦灼感赶紧被忽略掉。
舒岚趴在床边睡得很沉,也·不知道窗户会不会透风。
苏蔻咬着牙爬了起来,站直身子的那一刻猛地晃了一下,他靠扶墙才没有摔倒。
苏蔻从身边抓起了个抱枕,把舒岚轻轻地放在抱枕上,再拿条比较厚的毯子盖了上去。
“你就是心太软了。“他突然又想起了这句话,眼前的画面又大晃了一下。
“操……”他好不容易站稳后低声骂了一句,突然觉得好笑。
心软吗?
岚姐又不是别人,压根就不是心软在作祟,是别的什么,没准就是那个叫亲情的纽带。
安顿好舒岚以后,脑袋又是一阵爆炸般的疼痛。
苏蔻不爽地捏了捏眉心,碰到床的那一刻就失忆了,再次坠入无限的黑暗中去。
等到再次清醒,太阳刺入眼角边边框,所有感官都在回笼。
苏蔻不禁在心里暗骂一句,身上每一块肉都在告诉他自己这是又严重了。
舒岚紧皱的眉头和发红的眼也在附和,昏昏沉沉中好像听到了一句:“……38度1……”
苏蔻想惊讶地挑挑眉,思想活跃到不断惊叹“好高!”,但是身体沉重得像是注进了铅,想动一下都是奢望。
几睡几醒,混身疼得不像话。
冰凉的感觉附上额头,苏蔻“嘶”地一声扯住了嘴角。
好像清醒多了。他想。
舒岚焦急的目光烧在他脸上,他张了张嘴,没有如愿发出声音。
苏蔻略微烦躁地轻咳了两声,还是没有声音。
他恨不得把嗓子给掐下来。
“……几点了。“苏蔻拼尽全力才把拧巴的嗓子顺溜回来,好歹闹出了点人的动静,就是难听到去世。
舒岚眼角又红了几分。
苏蔻在心里叹了口气。
舒岚缓了缓情绪,把那股子想哭的劲儿给死压了过去。
“十点多吧。“她也哑着个嗓子。
“……“苏蔻张了张嘴,放弃了。
舒岚红着眼睛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
“帮你请假了。”舒岚对他说。
苏蔻略微无奈地点了点头,又张了张嘴,“……”多少度?
舒岚点头表示明白,“38.1。”
苏蔻皱了皱眉,“……”怎么没有变化啊。
舒岚情绪又上来了,猛吸了一下鼻子。
“就是说啊……你这个混蛋玩意儿怎么就一直没变化……”
苏蔻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真的不要去医院吗?“舒岚问。
苏蔻摇了摇头。
不想去医院,因为医院带给苏蔻的感觉一直都是不舒服。
没有原因,就是在脚踏进医院的那个瞬间,下意识的抗拒。
也许是满眼的白大褂,也许是突然就会窜入鼻子里的那股消毒水的味道。
倒没什么不愿意想起的回忆被封存在那里,但是还是一点点的抗拒。
如果不是必要的,他总是不太想走进去。
舒岚了解,很细心地记着,但是从来不问理由。
世界上好多事都没有理由。
“苏蔻,醒醒,来,把药喝了。”苏蔻在混沌中,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句,但是没有动作。
又有一只手扶着他的肩膀晃了晃。
紧接着又听到一声叹息,左手裹着的纱布被拆了下来,空气触碰到了上面,星星点点叫醒了些疼痛苏蔻怔了怔,才反应过来是那道口子。
是白希包扎的。
不知道为什么,苏蔻第一时间脑子里闪过这个想法。
接着他又忘了,一切又开始旋转,错乱迷茫,找不着北。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丝清凉染上了唇,然后是滚烫,涓涓一流划入舌腔。
苏蔻半眯着眼,才发现是舒岚在用勺子给他送药。
苏蔻皱了皱眉,起身接过了碗。
“几点了。“他哑着嗓子问,倒是能发出声音了。
“四点三十四。“舒岚回他。
楼下突然有人叫舒岚,舒岚踩着细高跟下去了。
苏蔻坐在床头愣了愣,直到药劲上来,又睡死了过去。
中间好像又醒了两次,每一次都问了点,而且记得很清楚。
一次6:50,一次8:16。
其他的全记不住了,依稀床头站过一个全身黑的帅哥。
没准是不远万里的死神大爷呢。苏蔻自己跟自己开玩笑。
再醒来的时候,楼下的氛围正是热闹。
苏蔻瞥了一眼端水上来的舒岚。
他觉得自己现在好了很多,嗓子都不疼了,就是还有些嘶哑。
看舒岚的脸色也能看出来,担心褪下去了不少。
“怎么样?“舒岚把水递给他,又让他试了试表。
“好多了。“苏蔻顿了顿,“今天又不去唱歌了吗?”
“刚才已经唱过一首了。“舒岚叹了口气,“你个缺心眼的二百五能不能先想想自己。”
苏蔻没说话。
体温计拿出来,发现已经不烧了,36.9。
舒岚舒了一口气,一巴掌向苏蔻后脑勺扇去。
苏蔻也没躲,皱了皱眉。
“岚姐。“苏蔻叫她。
“嗯?“舒岚看着他。
“刚才,”苏蔻说,“是不是有谁来过?”其实他只是想知道那是不是错觉。
舒岚愣了几秒,然后笑了起来。
苏蔻蹙着眉看着她,一脸不明所以。
“有,有……”舒岚笑的声音很轻,“白希来了。”
苏蔻感觉到心脏用力跳了一下。
“白希?”苏蔻含进去一口水润了润嗓,“他怎么来了。”
“是,是,”舒岚还在笑,手指指向床边立着的一个黑书包,“给你把作业送来了。”
“……”
老子缺你那几页破作业啊!
苏蔻没来由地烦,拉上被子又开始睡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书包卷子刺激的,半夜又开始烧。
一睁眼就看到舒岚趴在床边上神色黯然泛着忧伤,苏蔻叹了口气。
他总是这德行,两大爱好,不是皱眉就是叹气。
遇上傻狗白希以后,加了个招欠。
话说,傻狗还来了,带了一书包破纸。
口区。
头又开始疼,没完没了的。
啧。苏蔻啧了一声。
舒岚抬起眼看他。
“岚姐。“苏蔻伸过去手,晃了晃,“给根烟。”
舒岚一手打在他伸过来的手掌上,“烟个屁。”瞪着他把药塞进他手里。
苏蔻喝完药,突然想到白希那句话:“去医院。”
去个屁。
“别瞎吃药。“
瞎个屁。
这叫经验。
苏蔻莫名喜欢这么去猜白希的想法,就像他要是一直在这,一定会瞪着他骂,“别瞎吃药。”
管的真宽。苏蔻笑了笑。
晚上睡得很踏实,什么感觉都没有,一觉到天亮。
最后是低烧,维持了一个上午。
苏蔻倒觉得自己精神头还行,没有像昨天那样昏昏沉沉的。
毕竟他这人从小不爱生病,但一生起病来就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得要三天四天。
他这么想着,一下子心情优悦了不少。
低烧也很折磨人,从精神头里一点一点地磨时间。
苏蔻躺在床上,一下一下地在空气里拿手指写字。
疼什么的都能象征性的忽略掉了。
他看着太阳慢慢掉下去,橙子色的光泛在楼和楼之间的缝隙里。
时间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星星又眨眼眨上了天。
苏蔻忽然间睁开了眼,一时间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舒岚的小细跟又敲在楼下,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
苏蔻猛地惊醒,最后一天了啊。
所以说时间真的是神奇的东西,明明每一秒都别具一格,凑到一起却过的不常引人注意。
从夏日末尾到元旦的钟声快要敲响。
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却好像一切都开始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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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们我又要鸽了,大概会一直鸽到正文写完,然后一起发出来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