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匕首
利威尔第一次见到克莱尔杀人，是在他十一岁生日的时候。
她前一天还兴致勃勃的讲述明天为他准备了惊喜，并打算做一桌的美食。
而当他听话的坐在楼梯口等待她满载而归的时候，迎接他的却是一众成年男子和他们手中的麻袋。
是西区的人，他们要做什么？
这是他陷入昏迷前的最后意识。
*
利威尔再次醒来是在一个狭小的房间。潮湿的空气中混杂着死老鼠腐烂的味道，令人作呕。
他身上被拇指粗的麻绳结结实实的绑了好几圈，略微活动都能在少年细嫩的皮肤上留下痕迹。利威尔试了几次，还是放弃了。
他重新抬头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这个房间看起来像是一个仓库，他被绑在了远离门口的墙角。唯一的光源是在他头顶的窗户——
太高了，恐怕就算成年人也爬不上去，更别说他现在还被束着手脚了。
屋内除了他就是四处散乱的稻草，几乎铺满了整个地面。硬得有些扎人。利威尔嫌弃的用勉强能弯曲的腿蹭远了些，找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靠着，陷入沉思。
绑他的人是西区的那个傻大个的人，他认识。但是东区西区从来都是互不对付，极少有西区的人会往东区窜，更别说他这个老大了。
而且还是在东区老大的克莱尔的眼皮子底下绑人——
利威尔心中一震。
克莱尔对地下街的规矩不了解也不在意，平日里一出门就是半天。他也是在她回家后的抱怨中才知道她的食材是从西区的小铺买来的——因为那边的好看。
利威尔警告过她几次，但当事人也只是含糊其辞的略过，利威尔不用想都知道她一句都没听进去。但克莱尔战斗力比想象中的要强，他也就没有多说。
利威尔刚思及此处，门外便传来了一声巨响。木质的门板似乎被什么重物撞击，发出了‘碰’的一声，震得整个房子都抖落了一层灰。利威尔转了个身才没吃到一嘴的尘。
他听到外面有人在讲话的声音，模模糊糊的听不清楚，但隐约可以辨别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不是她吗？利威尔刚刚亮了几分的眸子又暗了下去。
但还没等他将升起的希冀全部藏好，门外又传来一声巨响，下一刻，一个黑影带着破碎的门板飞了进来，落在利威尔面前不远处。
他诧异抬头，一个身影站在灯光前大步朝他走来，虚幻地有些不真切。
那一瞬间，他突然想起克莱尔这个名字的意义。
——克莱尔是形容明智与思维敏锐的人，她是神话中的最后引路人，也有光的意思。
她绕过躺在地上的黑影，走到他面前，声音里带着因长时间打斗而体力不支的喘息。
“对不起，我来晚了。”她这样道。
——下一刻，血光四溅。
原本趴在地上的那人狠狠地抽出了手中的水果刀，带起了克莱尔血肉模糊的伤口，和比刚刚还要巨大的血量。
他身上的绳子甚至还没解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克莱尔放下条件反射举起来的手臂，痛苦的拧紧了眉。
然后她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拽住了男人的手腕往地下按去，手指一转便卸下了他的凶器。而后举起，刺下。
血液溅满了克莱尔白嫩的小腿，染红了她一直十分爱惜的白鞋。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克莱尔。
她的眼神透着寒意，像是从地狱深渊里爬出来的恶魔，看得直教人脊背发凉。
利威尔就这样看着女子举起刀，毫不犹豫地刺进了男人的左胸。有液体飞到他脸上，是温热的。
克莱尔是怎么割开他身上的绳索，抱着他从一片血海中闯出去的，利威尔已经记不清了。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克莱尔已经带他回到了家，精疲力尽地往前倾倒，在即将与地面亲密接触的时候还不忘将他护在上面。
利威尔赶紧起身想要去寻找绷带来包扎，却被她扯住脚踝，差点跌倒。
他回头，撞进了她漆黑的瞳孔，看得他心慌。
“桌上是你的生日礼物，去打开看看。”她柔声道。
桌子离得不远，他一伸手就够到了，浅蓝色的精致包装在这个老旧的屋子里显得有些突兀。
利威尔撕开包装纸，里面是一把银色的匕首，刀身上还刻着朵压在一片叶子上的樱花。
他的心脏突然开始剧烈跳动，一股说不出的烦闷感环绕着他，搅得他心烦意乱。
“是我亲手做的，好看吗？”克莱尔浅笑着看他，“材料有限，虽然不保证削铁如泥，但用来防身绝对是一大利器。”
她的眉眼都带着温柔的弧度，苍白的指尖触上了自己的心脏。“用它，往这里刺。”
利威尔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在她语落时停了一瞬。
克莱尔已经因失血过多而脸色发白了，但她的眸子却还在闪闪发光。
“利威尔，这是你的最后一课。”她裹住利威尔握着匕首的右手，将他的手扯了下来。她将他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吻，所触之处有些冰凉。
利威尔仿佛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僵硬的任由克莱尔拽着他的手放在左胸的心脏上方。
“利威尔。”她轻声唤他，沙哑的声音混杂在浓重的血腥味中透着诱惑的味道，“动手吧。”
少年握着匕首的手背青筋暴起——
阳光，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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