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不曾相识

　　位于学校三楼的医护室外面围满了不同学院的学生，许多人面色惶恐，低声相互议论着，而这里面也包括了之前很少参与这类事情的斯莱特林学院的学生。
　　毕竟这次受到攻击的学生是凡妮莎，一个斯莱特林的纯血学生。
　　珀尔抱着双腿蜷缩在病床上,病房另外一端凡妮莎所在的病床已经用帷幔隔开，庞弗雷夫人进进出出眉头紧皱，脚步一刻不停，而在她一旁躺着昏睡的就是那个本应该躺在帷幔里面的赫奇帕奇男生。
　　无论她原本打算怎样，故事还是发生了偏离。原本受伤的学生没有受伤，而不在诅咒范围内的纯血巫师反而被石化攻击。珀尔将头埋进双膝间，痛恨自己的无用。
　　都怪她没有察觉到危险，怪她总是想着逃避，怪她从不肯主动去解决问题。怪她总是在犹豫不定，总是下不了决心，既抓着过去不放，又没有坦然面对现状，更没有充分考虑过未来的各种状况。
　　无论如何，凡妮莎还是因为她而受到了攻击，这点无法否认。
　　这样下去，必然是死路一条。
　　珀尔抬起头，一个念头渐渐萌生，很快就占据了她的全部心绪，既然事情已经朝着她所无法预料的方向偏转，那该死的原则还有什么用？
　　医护室的大门再次被打开，邓布利多原本在校外，得知消息后便立刻赶了回来，与他同来的还有一直不曾露面的斯内普。
　　他们径直朝着珀尔的方向走来。
　　“你们能救她，对么？”珀尔的声音低沉暗哑，和她往日的声线大不相同，眼角的泪水呼之欲出。
　　斯内普不再看她，转身朝着最里面的那个帷幔走去，庞弗雷夫人和他低声交谈了几句就转身离开。邓布利多始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虽然房间里清醒的人只剩下他们三个，但他还是挥动了下手臂，水雾一般的圆圈包围住珀尔的病床周围，然后消失无形。
　　这是无声咒。
　　珀尔随即脸色大变，即便眼角依旧挂着泪水，可表情却丝毫没有之前的无助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成熟精明的冷酷表情。她从没有考虑过用自己的这一面去面对这个人，但是到如今她不得不这么做。
　　“如果说这是你设计好的，想要把我彻底扯进你们这个泥潭中，你大可直接冲我来。”珀尔面无表情地说，内心却被怒火灼烧着，她越是生气，越是冷静的可怕。
　　邓布利多没有对她此时此刻的样子表现出丝毫意外，似乎他早就料到了珀尔会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那双湛蓝色的眼中的警惕毫不松懈，但语气却出乎意料的温和。
　　“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也出乎我的意料。”邓布利多稍稍抬起头看了看房间另一侧正在查看凡妮莎状况的斯内普，继续说，“而且她只是被石化了，仅此而已，并没有性命之忧，我们会尽全力让她康复的。”
　　珀尔微微眯起眼睛，刚想要说什么，见到斯内普已经从凡妮莎那边返回来，像是戴上了面具一般，轻而易举的回到了之前那种自责无助的状态中。
　　“你看到了什么？”他直截了当的问道。
　　珀尔直视他的目光，没有回应。
　　“快说，你看到了什么？”斯内普一字一句地说。
　　“没有什么，教授。”她撒谎道，“我只是感觉到了危险，胡乱用了一个咒语，在其他人发现之前那个袭击人的东西就跑了。”
　　斯内普明显不太相信她说的话。
　　“我确实没有看到那是什么东西，否则你觉得我还会这样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么？”珀尔信誓旦旦的说。
　　斯内普抱紧双臂，眉头紧皱，继续说：“不管怎样，我的学生受到了攻击，如果你看到什么还敢有所隐瞒，你会付出代价的。”
　　“没有就是没有。”珀尔也是一字一句地说，眼角的泪水恰好流了出来，她立刻低下头，用手抹去那泪痕，“我比你更关心凡妮莎，你没有资格指责我。”
　　斯内普冷哼一声，转身扬长而去。
　　房间里陷入了寂静之中，珀尔揉了揉眼睛，情绪的宣泄对她而言并不容易，哭泣意味着妥协，意味着无能无助。她本不想真正牵扯进这个世界目前发生以及将会发生的种种事端，可此时这已由不得她来决定。
　　她需要做个决断。
　　“很精彩，即便是西弗勒斯，也未必能看到你最真实的那一面。”邓布利多轻声说，转身坐到了她的病床上，与她靠的更近，面对面地说道，“坦诚相见，也不是那么难。”
　　珀尔瞪着他，不语。
　　“不过，西弗勒斯说的没错，斯莱特林的学生也受到了攻击。”邓布利多轻声说，语气低沉缓慢，也没有责怪任何人的意思，“这和第一次袭击时墙上警示的内容不一样，纯血巫师本来不会被攻击的。”
　　“现在不一样了，”珀尔突然冷声说。
　　“这和你所预料的不一样么？”他微微蹙眉，问道。
　　珀尔果断的摇摇头。
　　“看来，你最担心的是还是发生了。”
　　“我最担心的是凡妮莎的安全，她是我唯一的同伴。”珀尔立刻反驳说。
　　“在这之前你并不是这样想的，珀尔，你最在乎的是所谓的正确性，你不是一直强调，不会干预到这里任何事情的走向么？”
　　珀尔一时语塞。
　　“或许你现在才明白过来，比起同伴的安危，那根本算不上什么。我知道你对凡妮莎的关心绝非靠的是演技，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是你关心的人，那最有可能的就是她。”邓布利多继续说，“所以我也可以断定，为了她你能做任何事，即便需要你亲手毁掉你脑海中那些根深蒂固的信念，违背你曾事如生命的原则。”
　　“你真的就希望我主动干预，改变你们每个人的命运，改变这个故事原本的样子么？”珀尔困惑的问道，“我一直以为，你是唯一能理解我的那个人，明白我所坚持的一切有多么重要，这不仅仅是对凡妮莎好，对你们所有人都一样。”
　　邓布利多凝视着她，轻叹一声。
　　“我明白，但是我并不赞同你的固执。”邓布利多继续说，“对于你而言，我们曾是别的无关紧要的人物，苍白的，没有任何意义，你知道这个世界给我们的安排，你不想或者说不能去改变它，这很明智。”
　　“但是——”
　　“听我把话说完，珀尔。”他低声说，“可对我们而言，你已经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一员，你的一举一动都会给这里的一部分人带来某种影响，这种影响也必然会带来或大或小的变化，这不可避免。”
　　珀尔抿起嘴唇。
　　“既然不可避免，换做我的话我或许会勇敢的去面对，因为这已经不再是你所熟悉的那个故事，这是你的世界，我们的世界，没有固定的模式，没有既定的命运，你已在其中，成为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如果我真的去做了，便再无回头之路。之前我可以向你保证，你所希望的未来就是这个世界的未来，完美结局不是么？”她耸了耸肩，“可如果我干预进来，凡妮莎干预进来，许多事情将会发生改变。我无法在保证邪不胜正的美好结局，无法保证哈利·波特能战胜他，甚至无法保证哈利·波特能活下来，这是你希望的么？”她在最后一句加重了语气，因为她实在无法理解邓布利多这番筹谋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邓布利多沉默了一阵，思量、疑虑、痛苦的决断。或许他早就想过了这些事，所以这并没有耗费他多少时间。当他们的目光再一次相对时，珀尔很清楚邓布利多的答案。
　　“你已经不再是旁观者了，”他语气异常的温和轻柔，“你是我们的一员，我无法把你隔绝在这个世界之外。生命本就是一场豪赌，我只是希望我有更多的筹码获得最终的胜利，仅此而已。”
　　“即便要让这个世界都因此陷入更大的危机？”珀尔再次问道。
　　“你或许知道，什么叫——迫不得已。更何况，是你让我觉得我必须要这么做。”邓布利多看着她，随后重新站起身，继续说，“你所说的那个完美结局对我而言也只是一个可能性而已，换做是你，你会喜欢这种听天由命的感觉么？”
　　珀尔忽然想到了什么，坐直身子问道：“去年你把我揪出来扔到斯内普那里……就是想把我紧紧地拉拢到你们这边……你从一开始就认为我和或者凡妮莎会给整个世界带来更多的变数，你压根就不相信我们会什么都不做，在你看来，既然反正都是需要改变，何不把握住更多的筹码，对吧？当然了，当然了……”珀尔苦笑道，“这才是你的作风，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我太傻了，这么久都想不明白。”
　　“我承认，这是我的顾虑之一。”他淡然回应道，“一个人的信念崩塌时会给她带来多大的打击，你应该已经有所体会了。我不希望你在那时误入歧途，我希望你能将你的力量用在对的地方，帮助我们，帮助哈利，把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
　　珀尔看着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冷笑道：“没有比你更虚伪的人了，邓布利多，多么冠冕堂皇的借口，你只是需要胜利而已。”
　　邓布利多也不在乎她的说法，温和的继续说：“如果你是这么理解的，也可以，只要你能想明白。”
　　从她到这个世界开始，她对这里的每个角色都有了固定的了解。那种鲜明的、被格式化了的人物性格却仅仅是一方面，如今她每日面对着的却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未必就和自己之前了解的完全一致，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她才想明白？她从一开始就认定了故事中的邓布利多会为了这个世界的未来赞同她的做法，可却不曾想真正的邓布利多远比故事中的那个要更多疑，更可怕，却也更加果敢明智，更加真实。
　　所以他会不顾一切的筹算计划，重新开始盘算着接下来的每一步。
　　“你知道我不会被石化，你也知道是什么东西在作怪。”珀尔转过头看向他，目光锋利，继续说，“你还在冷眼旁观。”
　　“我必须让哈利做好准备，为最终的决战。”
　　珀尔想了想，于是对他说：“如果我想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将所有的噩梦扼杀，你可以不用等哈利·波特长大，而是自己亲手了结这一切，在那孩子还未经历苦难之前。”
　　邓布利多无奈的摇了摇头。“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珀尔低下头，的确，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她确实知道很多事情，但也并非全知全能。此时此刻她也仅仅知道问题出现在了那个日记本上，而伏地魔本人游荡在何处却一无所依。关于魂器，关于伏地魔的那些灵魂碎片，她也无法确定该不该现在就全盘托出。直接把整个局面推向难以控制的极端，并不明智。
　　“我知道很多事，但是我不会全部告诉你，我有我的顾虑，你应该明白。”
　　邓布利多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我会用我的办法来帮助你们，但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哈利·波特。我要让那个家伙知道，伤害我的朋友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邓布利多看着她，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
　　“相信我，我不会再让事情失控，我有这个把握。”
　　“这点，我确信无疑。”邓布利多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下好一盘棋需要从一开始就深思熟虑，精密的计划筹备每一步的走向，预判接下来的不同状况，以及应对各种状况的方案策略，这一切必须要在你的脑海中现有定数，珀尔。这很累，非常累，但这终究会是一局了不起的对决，精彩纷呈，且意义非凡，希望你已经做好准备了。”
　　珀尔看着他，点了点头。
　　邓布利多已经准备好转身离开，但是当他看到珀尔疲倦地靠在床头闭上眼睛时，轻声喊道：“珀尔。”
　　珀尔抬起头，有些困惑的看着他。
　　“把你牵扯进来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我知道从去年开始你身边总是麻烦不断，但——我觉得你更喜欢这样的生活。”
　　“我……我不明白……”珀尔问道。
　　“你任何时候都可以直接到我的办公室，跟我说‘我不干了’，我不会为难你。相反你乐在其中，你感受到了作为其中一份子的乐趣，你比之前快乐得多，这才是我想看到的。”他低声说，两个人之间的种种猜忌种种不悦似乎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毕竟在我眼中，你也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心智更加成熟一点的孩子而已。”
　　珀尔看着他，片刻之后，露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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