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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
“秃驴,”黑影一见杜北宸跑了,开口大骂:“还不快滚开,佛主没叫你多管闲事。”
大胖和尚已经打的有些吃力,嘴上却半点不减底气地喝道:“朗朗乾坤,天子脚下,是谁在这里撒野对小王爷动剑?”
那人听到“小王爷”三个字时出招的力道一顿,虚晃一式,施起轻功打算跑。此刻,不远处火光亮起,应是巡夜的侍卫听见响动跑过来了,大胖和尚终于见到有人来收拾这家伙了,也不恋战,僧棍一收,先溜为敬。
“哪路的功夫,真他娘的邪门。”他一边往津王府跑,嘴里一边嘀咕个不停:“这货可能眼神不好,偷袭错人了,不然怎么一听到‘小王爷’三个字就溜了呢。”
是嘛,他就说,杜小王爷才到京城,过去又没什么仇家,怎么就被人堵着砍呢。
莫非是情杀,师父说红尘中人多为此事死去活来的,要命的很。
一路东想西想,眨眼就到了津王府门前。
一进王府,傅永就扒了杜北宸的外衣,只见他前胸、后背和手臂处各有大小不一的剑伤,好在都没伤在要害处,他自己又用内力封住了,等侍女、大夫齐齐赶来时,已经差不多止住血了。
杜北宸闭着眸,任凭傅永怎么折腾自己,他杜小王爷虽然习武多年,但从前走到哪儿都有侍卫跟着,没人放他去单打独斗过,更遑论受皮肉之伤了,初次见到这么多血,杜小王爷非但没觉得有多疼,还特别想仰天大喊一句:
本王怎么这么英勇,本王天下第一英勇!
不行,以后鹦宝的词儿得改了。
英俊有什么用,真不如英勇刺激,看,他才小试身手英勇一回,阿永就抱着他回来了,多赚。
等傅永松开手把地盘让给津王府的老大夫王阚,老人家看看杜北宸身上的伤口,又看看毫发未伤的傅永:“多谢傅翰林照拂王爷,请到偏殿休息吧,老奴守在这儿就够了。”
傅永觉得王阚看他的眼神不对,但哪里不对他也说不上来:“那在下先告辞了。”
他猜这位王阚可能是杜北宸从瞻王府带到京城来的,是一等一的心腹之人。
杜北宸听说傅永要走,蹭的一下坐了起来,扯的伤处疼到脸色煞白:“阿永,你不能走。”
傅永:“……王爷还有吩咐?”
没听见你家老大夫撅着胡子赶人呢吗。
杜北宸:“本王快要疼死了,阿永就不怕这么一走见不到本王最后一面吗?”
方才跟他交手的人武功极高,而且招数诡异,不像大正国的功夫流派,他担心傅永这时候出门走夜路撞上他们。
傅永:“……”
就在他拂袖转身的时候,忽然一声震耳的“母也天只”传了进来,而后,大胖和尚风风火火地在外面喊道:“弟弟,哥哥求见。”
傅永:“……”
杜北宸:“……”
他在叫谁。
“弟弟,咦,俺不该这么喊,小王爷殿下,俺是瞻州小相国寺的圆清,奉了俺娘的命来找你的。”大胖和尚又添了一句。
傅永一听到“圆清”二字猛地舒了口气,他想起来了,这位他知道,也是老熟人了,人家是来报效杜北宸的。
只见杜北宸蹙了下眉头,看向王阚:“王叔,你可认识此人?”
王阚想了会儿:“老奴也没听说过他。”
杜北宸:“听他是瞻州口音,方才又帮过本王,去请进来吧。”
有人立刻去引了圆清进府,自然,不可能让他近杜北宸的身,只领到门槛外头,隔着帘子能模模糊糊瞧见房里一众人的影子,圆清道:“小王爷,俺娘是曹氏,俺娘听说你进京封王了,让俺来投奔你。”
这下杜北宸和王阚都惊了惊:“你是曹姨娘的儿子?”
“正是俺。”仔细一看,圆清虽然胖,但面庞还是个少年,约摸也就十八岁上下的样子,狮眉虎目,光头亮的照人,颇有几分不同凡响的傻劲儿。
圆清他娘曹氏原是瞻王杜邑,也就是杜北宸他爹的一个侍妾,杜邑年轻的时候朝三暮四,曹氏得宠没多久就被新欢取代了,独守空房一年,她时不时夜里坐在自己屋子里哭的梨花带雨,好巧不巧,有几次正好被一个隔三岔五就来瞻王府溜达一圈的梁上君子跟看到了,美人梨花带雨,模样我见犹怜,梁上君子一时没把持的住,改行了,不偷东西改偷人了,曹氏寂寞难耐,被那梁上君子天花乱坠的瞎话骗了去,失了身,两人苟且一段时日,曹氏白日经常坐在天井里念叨:那杀千刀的死哪儿去了?
这话说多了,可能真把那哥们儿给咒了,真死假死不知道,反正之后曹氏就没再等到过他。
屋漏偏逢连夜雨,三个月之后,曹氏怀孕了,要说杜邑真是好性子,听说自己一年没进过房的小妾怀孕了,除了惊诧之外竟怒也没怒,什么赐死啊沉溏啊提都没提,还带着绿帽子赏了曹氏一笔钱,让她出府讨生活去了。
如今说起这件事,谁不称杜邑一声“绿林好汉”。
曹氏原本抱着必死的心了,见杜邑给了她钱又把人送出府去,后悔莫及,出府后她投靠了娘家,娘家父兄也是知恩义的,那孩子生下来后为了报答瞻王府,养到六七岁上就送去小相国寺出家剃度为瞻王府祈福去了。
清河不好佛禅,只喜欢弄枪耍棒,这不十年间练就一身武艺,待侍奉完师父圆寂,就回家了,正好曹氏听说瞻王府世子杜北宸去了京城,想着正是用人之际,就让他找来了。
当初曹氏的事杜北宸自然是知道的,他不动声色地揣度了片刻,道:“既是曹姨娘的儿子,那就是本王的兄长,来人,给本王兄长安置禅房,好生招待。”
这他娘的兄弟是按照哪层关系论的,他也拎不清,既然圆清大老远跑来认亲了,他也不能拿乔,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喊着。
话是这么说,可他心底到底是存了几分想法:曹氏一早就从瞻王府出去了,谁也没见过她儿子长什么样子,忽然来个人说他是曹氏的儿子,搁谁谁不得先观察两天啊。
清河:“王爷,不用麻烦弄什么鸟的禅房,俺不吃素。”
杜北宸:“……”
还是个酒肉和尚。
登时,他心头的戒备放松了几分,几乎认定圆清就是真的曹氏之子了,有几分指望他是来报恩的,虽然瞻王府向来不挟恩图报,但只要不是来害他的,他都敞开了心怀接纳。
杜小王爷有个歪理,但凡管不住自己嘴的人都是好人,譬如他自己,就算一时走歪了干点坏事,那也不过是捉弄人而已,总之闹不出惊天动地的坏来。
反倒是那些克制禁欲,一身道貌岸然的,多半城府就深了去了。比如熙元帝,杜世麟,傅永,一眼就能看出来。
好人多半不聪明,打交道时除了费点儿口舌没被的坏处,而那些城府深沉的可就不好说,除了一点就透外几乎想不出任何好处来,处处得提溜着心眼行事。
唔,像傅永这种美人儿,更是如此,一不小心被他的脸晃晕了神智,净要干几件缺心眼的事儿。
“王府里有的是酒肉,做弟弟的不会亏待哥哥的。”杜北宸一边肉麻地说着,一边挥手让侍卫把圆清带下去。
傅永又要告辞,杜北宸却朝王阚道:“王叔,您老最近不是头风犯了,早些去休息吧,阿永在这儿陪本王就成。”
王阚年过六旬健步如飞,耳聪目明,一头黑发,面色比年轻人还红润,哪儿来的头风,一听杜北宸编排他,瞪着眼睛道:“守着王爷是老奴的职责,老奴无论如何,也不敢偷懒疏忽。”
就算真有他娘的头风也不能走。
杜北宸气的身上的伤口险些全部裂开,只好换了一通说辞:“王叔,今夜发生的事,本王要和傅翰林做个商量,明日圣上问起,本王也好对答。”
看看,伤是小伤,事才是大事。
王阚扭头瞪了傅永两眼:“老奴守在外头,王爷有事随时说话。”
杜北宸终于把人打发走了,撑着起来挡在傅永前头:“阿永,今天本王第一次打架,打成这样不算丢人吧。”
傅永淡淡道:“王爷武功高强令臣汗颜。”
他杜小王爷真是运道惊人,上来就遇到了屠越门的人。
不错,方才和杜北宸打斗的那人,十有八/九是屠越门的杀手。
屠越门是成王杜葶,也就杜世麟他爹早年征战西越时从西越民间招募的杀手组织,听说这些人个个身怀绝技,有能杀人于无形者,有能炼蛊占卜者,还有能隔空听音者等,他们一度被西越王庭追杀,背负着血海深仇,西越亡国后,大正朝廷一度想要抚恤和安置这些人,杜葶去上报说他们不愿为大正朝廷卖命,各自散去,屠越门就此销声匿迹。
十几年间,再无人见过他们的踪影。
傅永上辈子在杜世麟身边从龙时,那人曾祭出屠越门对付熙元帝,清楚他们的路数,因而才由此怀疑。
杜北宸欣然接受他的夸赞:“本王的好你才瞧见几分?往后……”
猝然,贯耳而入的丧钟声像是要把黑夜翻了过来般敲响起来,话说到一半,杜北宸扑通一下怔怔地跪到了地上:“大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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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路人马快到齐了,杜小王爷也快把傅美人骗到府里去了,搞事情!
今天晚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