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南边

　　何涂景的到来似乎只是一个小插曲。他们的生活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邱源楷还是如从前一样到食堂吃饭，默默观察着关南粒吃些什么菜，喝什么汤。关南粒依旧没有主动和邱源楷搭话，可和从前不一样的是，每次看见邱源楷端着盘子过来，他都会回以邱源楷一个微笑，把他给看楞了。
　　周五晚上，关南粒第一次接到了邱源楷打来的电话。
　　“关先生？周末有时间吗？我们上次说好的，我教你做饭。”
　　关南粒想了一会儿，确认了这件事，说：“好，明天中午可以吗？”
　　“可以。”
　　“到哪里学？我家？”
　　“嗯。我明天会带食材去的，十点左右。”
　　到底，邱源楷还是低估了“我不会做饭”那句话背后的含义。他翻遍了大大小小的橱柜，也没有找到一滴油。又或者说，整个厨房，关于饮食的，只有几套水杯，一套酒杯和几瓶酒，餐碟，以及，一只锅。至于冰箱，塞满了啤酒和矿泉水。不，他还找到了两个苹果。邱源楷看着“空空”的厨房重地，深深地叹气。
　　工作之外的关南粒，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一种生活？
　　“我去一趟超市，很快回来。”
　　“我陪你去，买什么？”
　　邱源楷拎起他的外套，“米，油，盐，酱，醋。”
　　似是想到了什么，关南粒感觉有点尴尬，下意识摸了摸鼻子。
　　“这种米不错，称一点。”
　　“面要不要？”
　　“这个牌子的酱香，不过是辣的，你能吃辣吗？”
　　“耗油、酱油、芝麻油，哦，芝士要不要？”
　　“蒜，姜，那里有麦片！”
　　“买蜂蜜，可以泡水……来一箱牛奶。”
　　“再拿两个锅，电饭煲……”
　　在超市，邱源楷具有绝对的主导地位。
　　“你经常去外面吃？”
　　“嗯？你怎么知道我经常在外面吃？”
　　“猜的。”
　　“哦……”猜的真准。
　　“你平常在家都做些什么？”
　　“嗯……”关南粒扒着碗里白花花的米饭，“经常加班，有时候下班回来很累了，玩一下手机就睡觉了。你呢，空闲时间都在做什么？”
　　“看文件。公司的事其实还是挺多的。”但是最近，我经常做的，是翻找如何追到喜欢的男生的攻略；整天想着的，是怎么更加了解你，怎么走进你的心。邱源楷大概能理解为什么会禁止办公室恋情了。因为一想到他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一想到不久之后就可以见到他，就会有满心的雀跃，满心的迫不及待，然后，安静地等待那一刻的来临。
　　“你很喜欢喝酒？”
　　“嗯。”
　　邱源楷沉默了一会儿，“别喝太多，伤肝。”
　　“嗯。”
　　“冰箱里我腾出了一些地方，放着我处理好的菜，你晚上要是饿了，热一热就可以直接吃。”
　　“嗯。”
　　“我下周周末再来？”
　　“嗯。你上次说新搬到这儿，具体位置是哪里啊？”
　　“凯拉公寓，A5。”
　　“哦，那离我这儿是真的挺近的。”
　　“嗯，步行十五分钟。我早上每天都会在附近晨跑。你周末一般几点起床？”
　　“时间不定。况且我不太喜欢那么早起来跑步，游泳还可以。”
　　原来你并不喜欢跑步，难怪没有一次能“偶遇”到你，失策。
　　……

　　下周。邱源楷再次到关南粒家里，打开冰箱，看见保鲜盒里一动也没有被动过的，早已变质的食物，默默地，把他们拿出来，倒掉，换上新的。
　　晚上。关南粒拿出冰镇的啤酒，发现保鲜盒的位置有些不一样，取下来看看，原来，菜换了。
　　过了一会儿，关南粒返回冰箱前面，把啤酒放了回去。
　　原来，有些话，是不经意就被放在了心里。

　　过了半个月。
　　关南粒下班回到家，收到了邱源楷的讯息。
　　——我过两天生日，你可以来吗？
　　——什么时候？
　　——下周四的晚上。
　　——好，我会到的。
　　“什么事情笑得那么开心啊？”邱母端着青菜走过来，放到餐桌上，准备开饭。
　　邱源楷笑意不减，“一个朋友，答应要来我的生日宴会。”
　　“哦？朋友？是上次你跟我提到的那个女孩子吗？都一个多月了，还没追到啊？还是说你动静太大，把人家女孩子吓着了，不答应你，还跑了？”邱母最喜欢开玩笑。
　　这时，邱父放下了手中的财经报纸，也想听一听儿子的终身大事。
　　这是母亲第一次问这样的问题，邱源楷不想欺瞒父母，诚实地回答:“妈，是个男孩子。”
　　邱母脸上僵住，邱父则直接黑了脸。
　　邱母又问了一遍:“男孩子？源楷，你可不能这么吓爸爸妈妈啊？”
　　“妈，的确是个男孩子。”
　　“啪——”邱父重重地甩了邱源楷一巴掌，把半边脸都打红了，还想再打时被邱母呵斥住，“老邱!”邱母稳定心神，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还没追到。”
　　“源楷，你想想，都这么久了，人家小伙子都没有答应，你又何必再纠缠下去呢？听妈一句，断了吧！”
　　“我很喜欢他。他爸爸已经见过我了，很喜欢我。”
　　“哼!”邱父不愿再听，生气把桌子拍了，走了。只剩邱母。
　　邱母继续劝道:“罗家最近总有风言风语流出来，都是关于兆本和他那个姜姓情人的，老顾家的瑾于，也和家里闹翻，现在都不回家了。源楷，这么多例子，你真的想清楚了？”
　　“妈，他很好看，你会喜欢的。”
　　“那如果我和爸爸都不同意呢？”
　　“妈，喜欢他，我没有错，也不是他的错。这是我第一次对一个人有感觉，他很好，我很喜欢他。”
　　“他叫什么名字啊？”
　　“关南粒。有个很好记的口诀，关于南北方米粒的关系。”想到这，邱源楷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你的名字有点难记。
　　——是吗？我想到一个口诀，就很好记了。关于南北方米粒的关系。
　　“关南粒……”邱母念了几遍，记住了这个名字，心想着，这孩子既然还没答应邱源楷的追求，应该是一个识时务的聪明人，不会任由邱源楷胡闹下去，便退一步，说:“不说了，以后再看吧……先吃饭……”

　　我隐约察觉到了关南粒的不同寻常的地方。他生活得，不像是一个普通的人——至少普通人家里的厨房不会是一个摆设。再怎么单身的一个年轻人，都会借用厨房来煮泡面。他家里，没有泡面。还有他的父亲，他的家里人……我能明显感觉到，他不想让我知道太多。可是，我们的关系，的确是说不清的，聊得来的陌生人？朋友？
　　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是怎样的孤独？ ——邱源楷
　　不得不说，邱源楷的厨艺还是不错的，咸淡适宜，不肥不腻。他像个老大爷，呃……不对，大爷是个霸气的种群，他连大爷都算不上，顶多就是个老头子，规律的生活习惯，准确的生物钟，提醒人注意身体的语气。现在他每周都来我家教我做饭，接下来，他会怎么做呢？有点期待。——关南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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