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若离枝

　　李至驾着坐骑划破雨帘，只是此时的他还不知道，他急匆匆地奔去的目的地，是他的爱情。他的心里是一片朦朦胧胧，隐约有什么要破茧而出，但就像这场豪雨，遮天蔽地，让人看不清前方。
　　其实，我们都知道，他从昨晚到现在的表现，与一个追求暗恋已久的女生的毛头小伙子无异。

　　车开到市中心，李至才想起来，他对这一带并不熟悉，偏偏这里近来都改成了单行线。哪进哪出，规划的人图纸上随便指指就行了，但这可苦了李至这样的“外来人口”。明明就是那条街，可是过不去。在水泥迷宫中打转，任是李至这样的好脾气也想发飙了。索性靠边停了车，拿了伞就冲进雨中。可是这样大风大雨中，雨伞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李至也只当它是聊胜于无，遮了头护住了手机。
　　是的，这时候李至还是没有挂断电话。也许他也和我们一样，期待着一幕戏。女主角看到突然出现的男主角，傻傻地握着电话，忘了说话，喜欢戏剧张力的导演，甚至会安排手机掉到地上或者女主角落泪的戏码。
　　电话那头林若华正应李至的要求，给他介绍手边正在看的小说。讲得兴起，也就没留意李至这边的背景声音。
　　以前林若华很鄙视人家煲电话粥，总觉得哪有那么多话可以说，真要说干嘛不约出来当面说清楚，平白让电信公司赚钱。可是，今天的他也对着电话滔滔不绝起来，不知道是陷在被大雨围困的城市中，心感觉异常寂寞，还是倾述的对象有些不同。

　　不知道你有没有必须独自行走在大风大雨中的经历，如果有，不知道那时的你有没有那么一瞬闪过心慌绝望的感觉。
　　李至只是下意识地握紧手机，仿佛抓住的是唯一的希望。
　　但他并不是心慌或绝望，他此时有的是一种幻觉，他以为他身处某个角色扮演的游戏中，这一Part的任务就是进到那间咖啡厅，见到林若华。所以隔在中间的一条街，一片雨，一扇玻璃窗只是道具，哪怕玻璃窗两侧抬头望雨的年轻男女也只是摆设。只有他的任务，林若华在发亮，即使他此刻随意地缩在吧台一角，头上仅仅只有一盏昏黄的光。
　　虽然隔着街，隔着雨，隔着窗，李至发誓，他看到了此时林若华脸上的表情，淡淡的，浅浅的，懒懒的。
　　李至边走，边打断林若华：“那么暗的灯光，看得清楚字吗？”
　　林若华楞了一下，忽想起他的前科，笑着问：“这回你又是从哪里推理出来的？”
　　李至推开门：“这回不是用推理，是用看的。”

　　但是，林若华没有如我们所愿，傻傻地握着电话，忘记说话，更不会夸张得掉手机流眼泪。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来了啊。”
　　头脑一时发热，不管不顾一心闯入的李至，此时却沉默了。任务完成了，见到人了，如果是游戏里自然会有人引导你进入下一个剧情。可是，这毕竟不是游戏，李至来了，他却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来要做什么。如果林若华是游戏里那种会引导剧情的人也就罢了，可他偏偏不是。他不肯给李至想要，或者说潜意识里想要看到的那种反应，李至就更不知所措了。
　　趁李至当机的这会儿工夫，我们来小小分析一下林若华的反应。他看到李至突然出现，居然毫不惊讶，那只有两种可能，不是事先料到，就是有心掩饰。照前文看，自然是后者的可能性居多。
　　当然，真正的情绪变化只有当事人最清楚。假如那一瞬间只有一秒钟，那一定要把这一秒钟做仔细的切割。前0.33秒林若华脑中飞过一句星爷电影里的台词”那人会蹋着七彩祥云而来”，中间0.33秒林若华心说完了，我好象心动了，最后0.33秒林若华意识到那个人是李至，是老板李至，是刚结交的好朋友李至，是直男李至，于是在最后最后的0.01秒林若华恢复淡定，说“你来了啊”。
　　没办法，性格使然，性格决定他的爱情不会出现在人生的首位，性格决定他的爱情不会要死要活，性格决定他的爱情要由对方来表白。
　　但是应该要做表白的那个人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

　　那一天后来的时间过得很莫名其妙，莫名其妙地静，莫名其妙地慢，连带着林若华对那一天的记忆也莫名其妙的模糊。
　　只记得端了茶和咖啡让李至选，李至选了咖啡，他说：“我喜欢闻茶的香气，喝的话还是喜欢咖啡多一点。”
　　林若华怔了一下：“我正好相反，我喜欢闻咖啡的香气，却始终不惯它的味道。”
　　李至的笑在咖啡和茶的雾气中氤氲开来：“那正好啊，以后我喝咖啡前先让你闻一闻，你喝茶前也要让我先闻过。”
　　林若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境变了，觉得这句话怎么听怎么暧昧，暧昧得让他脸红心跳。他管不住脸，也管不住心，但可以管住嘴，于是他低头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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