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水果自由的日子

　　日头一大早，丹绣把被子一掀，先往左一滚，双臂支楞着深呼吸三下，然后屁股向上一撅，小腹深呼吸三下，最后缓缓直起了腰板，抬起跪坐的双腿，下了炕。
　　这年头的炕，并不是后世那种冬暖夏凉的炕头，纯粹就是为了省木料砌的土床，睡上两年就得加固，不然就会塌。半年前，丹绣有资格分屋后，拖了姚姑姑的面子，又凭着自己的本事抢占了一个二人间，和她同住的圆玲，也是偷偷了解后挑选的。
　　圆玲每天都比丹绣醒的早，但下床都比丹绣晚，就是为了观察丹绣的一举一动，这也是她和丹绣一间房住的目地，超越第二，成为第一。
　　圆玲的教导姑姑告诉她，要想成为第一，就要知道别人为什么会是第一，然后学会它，做到比任何人都好，你就会是第一！
　　不过，自从住在一起后，她只看到了一个从起床方式就与众不同的怪人，像必须撅完屁股才能起床的方法，难道是一个人成为第一的秘诀吗？
　　圆玲拒绝相信！
　　肯定是丹绣太奸诈，把自己的绝招藏得太深，自己才发现不了。不管怎么样，自己通通先学了再说！
　　丹绣梳好头发，刚准备拿着绣筐要走，余光瞟见圆玲那里的被子盖的她人什么都看不了见，她叹了口气，心想：小孩子就是睡相差，这天气蒙头睡，一会子太阳上来了不得热一身汗才怪！
　　把圆玲的被子整了整，又看了好几眼那可爱的小脸蛋，丹绣才心满意足的挎着筐走了。
　　她才刚走，圆玲就猛吸了几口气，刚才把她吓得，都要憋死了。丹绣忽然放下东西过来拽被子，她还以为自己被逮着了，整个人僵住不敢动一动，连呼吸都停了，也不知丹绣是不是故意的，拽完被子还不走了！可把圆玲给憋的……
　　何弃疗？不弃疗！
　　圆玲听着丹绣走远了，被子一掀，也撅起了屁股，心想，不管你干什么我都要比你干的还多。丹绣，胡玖姿，你们等着，早晚把你俩踩在脚下！
　　天色朦朦的，石子路不过一夜未清，墙角就冒出了几个芽头，清晨的微风还带着几丝凉意，让人倍感清爽。
　　丹绣从空气中辨出了一股香味，嘴角不禁上扬了起来，她快走两步，悄身进了伙房后面，在柴火堆那里果然找到了正在栽嘴的琳琳。
　　她也不做声，偷笑着退出几步，在柴火房门口猛地粗声喊到：“烧火的的那，烧火的去哪里啦！”
　　只见琳琳眼睛还闭着，手就摸向前方，好似向火塘里递柴火似的，嘴里应道：“正在烧，正在烧，大娘别急！”
　　琳琳手戳愣着还没反应过来，丹绣忍不住先笑了：“对不住对不住，琳琳，对不住！”
　　琳琳睁开惺忪的双眼，还看不清人影那，就知道是丹绣了，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从怀里拿出了一布包扔给丹绣，赶紧撵她走。
　　丹绣怪过了，也正经起来，把包放在筐子里，用干菊花掩起来，把琳琳的手往肩膀上一搭，送着她迷迷糊糊的上了炕才走。
　　现在琳琳在伙房里干了半年多，做的最多的活就是烧火，白天烧火，晚上烧火，正经的锅铲是没碰过几回，烧火技术练得炉火纯青，要把她扔到野林子里，只要给她两根柴火，别管大小她都能徒手给你表演个钻木取火！
　　外来的丫头本就不受重用，能进伙房都是琳琳努力的结果，本就出身乡野的她没有家传手艺，没有七窍玲珑的心眼，学个笛子最后也没天份，最后使劲浑身解数挤进了伙房。
　　丹绣她们虽然分开了，但也一直没断联系，前两个月丹绣自己混出点脸面，见琳琳陷身在烧火丫头这个坑里走不出来，就帮她出了主意。用自己的月例里仅到手的四个鸡蛋，又大着胆子偷了点牛乳，加上丹绣友情赞助的饴糖，趁着值夜的时候烧水的功夫，蒸了乳糕，连送了几回，管事婆子才给了点好脸色。
　　这乳糕送了个把月，把琳琳的私房钱都要耗光了，管事婆子估计瞧着琳琳这丫头也算老实，大手一挥给她换了个差事，这才脱离了日夜烧火的困境。
　　不过，在伙房就脱不了值夜的差事，每逢琳琳值夜，丹绣就凑点钱让她给弄点好吃的打打牙祭，所以每隔几天她就会来琳琳这里认领自己的乳糕。
　　出了伙房，丹绣并没有往回走，她趁着日头没出来的阴凉，来到了香园南边的一处院子，这里有好多这样大大小小的院子，住的都是公主府的门客。这里紧邻长公主府，又在香园之内，长公主召唤门客方便，门客在香园里宴饮享乐也方便。
　　现在丹山就住在这个院子里跟着一位叫朱羽的门客做书童，丹绣不管丹山怎么想，反正她是想不到香园内有比这更好的活计了。
　　丹山日常只有他自己伺候朱羽，公主府指派给朱门客的书童早就投奔了他人，丹山也是机缘巧合自己撞上来的，这都不是怠慢了，这就是切切实实的忽视。
　　想当初朱羽此人投奔公主府时，因他拉入园内的众多藏书被各门客都是高看一眼。时下书卷难得，学富五车不仅仅是个比喻词，有才之人都离不得家世累积之功，一个人有多少才能绝对能用私藏多少书来衡量。
　　但，如果反过来，就不一定了。
　　这位当初被人高看一眼的朱门客，自从到了公主府，一到论策集会上就昏睡不醒，任谁推搡都推不醒他。结果每每策会一结束，到了宴饮的时候，他就把头一抬，整个人精神奕奕，看着舞姬的眼睛就像是看到鸡的黄鼠狼，饮酒无度。舞姬辛辛苦苦的给他侍宴伺候了一夜又一夜，回回一点打赏都没有，天长日久，不仅惹得各位门客看不起他，整个香园的姐妹都知道南院里有个“无毛朱”，侍宴时谁陪他谁白费力。
　　到了南苑，这些门客更损，直接把“无毛朱”叫成“无毛猪”，暗讽他无才无德只知白吃白住。他那拉来的五车书卷因此失去了众人的关注，都觉得定是此人为了混进公主府，拉开充数的。
　　至少目前来看，唯一对这些书有兴趣的只有丹山。
　　丹山也觉得，唯一能挽留他在这位朱门客这里做活的动力，就是朱门客房内占满了整整三面墙壁的书简。丹山每次宴饮过后，在殿外领他这酒臭十里的醉尸一具时，他只有把朱羽想象成等人高的臭竹卷，才能坚持把人驾回床上。
　　为了做这个活计，丹山已经很久没去坐鼓堂练鼓了，他除了伺候朱门客外，就是挤时间如饥似渴的看那些书。
　　丹绣为了支持丹山的向学之心，就像一位寄宿学生的老母亲一样，每隔几天，就带着一堆东西来投喂，再“顺手”给他搞搞个人卫生。
　　进了这小院，往右一拐，进了屋后，手臂上的竹筐一放。丹绣抽下系在腰间的方巾盖住竹筐，抬手就从上到下的收拾了起来。眼看炕上面收拾的差不多了，她到院子后面叫丹山回屋吃早饭，丹山收了拳脚，见丹绣提桶出去了，赶紧也跟了过去，来来回回打了一缸水才停歇。
　　俩个人坐在炕上，把那唯一的小木桌拉在跟前，丹绣把布包直接放上面打开让丹山先吃着。她又一副忙到停不下来的样子一捧一捧的把干菊花装在罐子里，嘴里吩咐着：“这是我存的最后一点菊花茶了，你看书太熬眼，菊花茶清肝明目，你可记得一定要喝”说着筐里又扒出来两颗鸡蛋，丹绣都拿到桌上敲了皮让他吃，嘴里又念叨着“你也别忘了伺候好朱门客，遇事嘴甜着点，要有眼色，像这菊花茶，虽说做孝敬是太轻薄，但姐姐我每回都带两份过来不也是不够用吗？这说明礼轻情意重，人家还是受这份礼的，收了礼就会对你好些……”
　　丹山吃着乳糕，听这话忍不住噎了下，他连忙顺了口水，张嘴想了想，忍住到底没说话。丹绣也抬头看了他一眼，每当这时候，她都有种终于把孩子养乖的自豪感~
　　想当初丹山嘴多厉啊，稍微有点不顺意的话，他就能损丹绣损到脸发绿，放现在妥妥一傲娇毒舌小熊孩，看看现在！
　　丹绣看着给自己留了一半乳糕和一个鸡蛋的丹山，内心涌上了一股又暖又欣慰的热流，如果再给她个小手绢，她现场就能咬着小手绢哭出来，欣慰啊！我家小孩真懂事，真是太感动了！
　　丹山站起来刚要说话，又看见丹绣那种怪怪的让他忍不住浑身发麻的表情，当即一转身，说道：“我去朱先生那里换卷书，阿姐，你随意~”
　　丹绣脸上当即挂上了怪阿姨的微笑，臭小子，又傲娇了，嘿嘿，更可爱了……
　　朱先生的衣物有南苑这边的浣洗房收洗，丹绣不用管，收收拾拾又给丹山洗了仅有的几件“存货”后，丹绣见丹山又在看书卷，朱先生也还没起，决定不打扰丹山读书，挎上篮子又悄悄走了。
　　一路丹绣都思量着，不管朱先生名声怎么样，丹山现在在他这里干的也挺好的，朱先生不像有的门客那样好男色，丹山的屁股就安全了；朱先生不像其他门客那样宝贵书卷，正好方便丹山学习嘛；朱先生不上进又懒散，丹山也就没那么多活干，不然丹山自己可忙不过来。
　　想了又想，丹绣觉得自己都不一定能找到这么合心意的差事，又能学习还能领工钱，没有性骚扰危险还相对清闲，关键朱先生也不是个暴躁脾气好打人的主子，想遍丹山的脾气在这个香园能做的差事，真是找不到比这更好的了……
　　寻思了一路，丹绣更满意了，正好到了伙房，她决定，再花二十个大钱让琳琳给自己整一盘酱肉，给自己打打气。
　　以后再接再厉，更积极更好的表现，早日找到自己合心意的差事，加油(ง •̀_•́)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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