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激流

　　楼下传来动静，颜晨怕自己狼狈的样子招来探究的注目，赶紧起身。
　　伤口钻心的疼，感觉一跳一跳的像心脏抽搐一般。进屋后颜晨侧头小心翼翼地掀开破裂的衣服袖管查看伤情，上臂豁开一道触目的口子，伤口边凝了血珠，但仍有渗血。
　　颜晨找了干净的毛巾包着伤口，靠在沙发椅背上。惊魂未定，刚才发生的一幕幕在脑子里走马灯似的回闪。原以为只会在电视节目上出现的三流情节，没想到竟被他遇上了，还差点要了他的命。现在回想仍是一身冷汗。
　　正疼得皱眉头，大门的门铃忽然响了。颜晨起身开门，正狐疑陆遥动作神速，从门上的窥视孔里一看发现韩奕站在门外。
　　要是开门，受伤的事就藏不住了，颜晨踌躇了。
　　上次因为信的事，韩奕大为光火。不要看韩奕平时斯斯文文的，只要遇到事那个爆炭一样的脾气一点就燃，实在让人招架不住。要是看到他受伤，搞不好会找陆遥算账也不一定。门铃再次响起，颜晨站在门前屏气凝神，怕韩奕从窥视孔里张望，他侧着身子躲在门后不出声。
　　“你是哪位？”
　　忽然门外传来韩奕的声音。
　　“你好……”
　　一听到陆遥的声音，颜晨只能叹气，今天真是什么事都凑到一起了，想躲都躲不了。放弃似地开了门，颜晨就感受到韩奕对陆遥毫不掩饰的敌意。
　　“是我叫他来的。”
　　为了缓和气氛，颜晨做了解释。
　　“……你的胳膊怎么了？”
　　韩奕露出不悦的神情，之后便注意到了颜晨裹着毛巾的左胳膊。
　　“先去医院处理伤口，有话等一会儿再说吧。”
　　一旁的陆遥打断趋前仍想追问的韩奕。
　　“我也去，你这样我怎么能放心。”

　　一行人到了医院急诊室，值班的医生让颜晨坐在里面的病床上，脱衣检查伤口。韩奕双手插兜，一言不发地看着医生手上的动作，颜晨看他阴沉着脸，便说道：“要不你先在外面等，一会儿就好了……”
　　“别动。”
　　医生出声打断颜晨的话。
　　韩奕铁青着脸看了颜晨一眼，转身走出急诊室。
　　伤口包扎好，医生写病历开药，又叮嘱了几句。陆遥拿了单子去收费窗口缴取药。颜晨单手拿着外套走出急诊室，等在外面的韩奕见颜晨走出来立刻从候诊椅上起身，接过外套替单手不方便的颜晨披上外套。
　　“夜里冷，别吹了风感冒。”
　　“……”
　　“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突然一个人拿着刀冲出来，我没躲开被割伤了。”
　　“什么人会拿着刀……”
　　韩奕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但随后他止住话语，脸色更加铁青。
　　“是那个之前寄信来的家伙？”
　　“……”
　　颜晨不出声，算是默认了。
　　“想想都后怕……不行，今晚你必须住我那里，不然我不放心。”
　　“那安迪怎么办，他一个人住也挺危险的。”
　　“你还有闲心管别人的事！安迪的事你不用管了，我待会儿会打电话给他。”
　　韩奕忽然神色一暗，颜晨顺着他的视线扭头一看，陆遥拿了药朝他们走来。
　　“请你以后别再纠缠颜晨。”
　　韩奕挺身而出，对陆遥说道。
　　“这次的事我十分抱歉，至于我和颜晨的关系还是交由当事人决定比较妥当。”
　　“要不是因为你的缘故，颜晨会受伤吗？那个疯子可是拿着刀……”
　　“别说了，我们回去吧。”
　　情绪一激动，韩奕的嗓门就上去了，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都注意到了这边，颜晨上前单手拉住韩奕的胳膊，恳求道。
　　“别再让我看到你！”
　　韩奕不客气的拿了陆遥手上的药袋子，气冲冲地朝医院大门走去。
　　“那我们先走了。”
　　“路上注意安全。”
　　颜晨匆匆和陆遥道别。转身跟随韩奕离开。

　　走出医院，外面夜色阑珊，虽然肩上披了外套，不过站了一会儿就感觉到潜伏在夜晚的寒意。
　　韩奕叫了网约出租车，不一会儿车子来了，两人上车。车子经过市一中气派的大门，拐进一条僻静的小路，韩奕的公寓就到了眼前。
　　颜晨顺从地住进了韩奕的公寓。毕竟傍晚才发生了那样的事，要是那个疯一样的家伙再拿着刀找上门来，那真不是开玩笑的。一进门，韩奕先张罗颜晨吃药，看医嘱上说要饭后服用才想起两个人还没吃晚饭。
　　“点外卖吧，现在烧太晚了。”
　　七点半从医院回来，韩奕忙了一阵子，现在大概是八点钟左右。
　　“外卖太油腻了。我来煮面，冰箱里有青菜、番茄，我再加两个鸡蛋。”
　　“也行。”
　　韩奕撩起袖管，动作娴熟地烧水下面条。
　　吃过晚餐，收拾好碗筷，韩奕铺了床，找出干净的睡衣裤递给颜晨。
　　“今晚就先凑合穿我的。你的东西我明天下了班去拿。”
　　因为是临时决定暂住这里，牙刷、牙膏、换洗衣物等日常用品都没准备。
　　“明天我和你一块儿去，你又不知道东西放哪里。”
　　“行，下了班你发我微信。洗澡时小心点，不要沾到水，要不用保鲜膜缠一下怎么样？”
　　“我自己来就行了。”
　　韩奕为他忙前忙后的，颜晨看着过意不去，他不要意思连这点小事都要麻烦韩奕。
　　“你知道保鲜膜放哪儿吗？还是我来吧。”
　　从厨房拿了保鲜膜，韩奕帮忙颜晨脱了身上的针织衫，为了避免拉扯到伤口，脱袖子时韩奕特别小心翼翼。
　　“好了，这样就没问题了。”
　　受伤的部位被厚厚的保鲜膜覆盖住，颜晨进卫生间洗澡。
　　洗了澡出来，韩奕让颜晨上床睡觉，自己拿了枕头、被子准备在沙发上对付一晚。
　　“一块睡吧，不然我会过意不去睡不着的。”
　　“我怕夜里翻身碰到你的胳膊。”
　　“我睡左边，你睡右边，这样就不碍事了。不然明天我就回去。”
　　“行行行，我睡右边。”
　　韩奕把枕头、被子搬回床上。

　　关了灯，两人并排躺下，韩奕翻了几个身睡不着，颜晨胳膊上有伤不敢乱动，闭着眼睛，其实也醒着。
　　“睡了吗？”
　　“嗯。”
　　“你和那个姓陆的是怎么认识的？”
　　韩奕翻身侧卧，脑袋枕在左边的胳膊上。
　　“在酒吧喝酒认识的。”
　　这也不算错，只是颜晨下意识地隐瞒了一些不太好说出口的细节而已。
　　“你看上他哪儿了？怎么看都是个脚踏两只船的油腻中年人，还连累你受伤。”
　　“……”
　　“我也不是要指责你，就是担心。那个疯子虽然可恶，其实也是受害的一方。要不是那个姓陆的行为不检点，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韩奕恨恨地说道。
　　颜晨无言以对。早就起了要和陆遥撇清关系的念头，但一直拖拖拉拉到现在，结果出事了。虽然韩奕把一切的责任都归咎给陆遥，但是如果他一开始就不理睬陆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追本溯源，是自己扳动了引发这一系列事件的机巧。他并不是全然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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