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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一时半会儿没有停的意思。
屋里的人别别扭扭地坐着,发黑泛油的桌面上摆着几盆粗粮野菜,在昏暗的灯光下,污糟糟的没有好吃的卖相。不过,围在这些寒酸食物边的四个人却一个比一个模样俊俏,惹得乡下丫头孙芳每次上菜都忍不住多瞅几眼,然后在暗沉光线的掩护下偷偷红了脸。
其实她倒不必掩饰,因为那几人各有各的心事,根本无暇顾及她。
这其中内心最握草的非阿碧莫属。她如坐针毡,这些年练的定力此刻全用在自己的腿上了,愣是屁股半悬在板凳上,不敢轻举妄动。
按理说,她这辈分,外加先前的出言不逊,怎能和黄药师同坐一桌呢,就连进屋里避雨也是在阿蘅执意要求下才不得不跟来的。
“我叫冯蘅。你们叫我阿蘅就行了。“那姑娘是这么介绍自己的。但阿碧若真那么叫可就是傻比了。她阿碧是那种一天之内傻比两次的人嘛。当然不是。
她迅速转了转圆溜溜的小脑瓜,一切未解之谜此刻都有了解答。
为何有人敢在东邪公开课上公然叫板?
为何那人上了桃花岛后还能安然回来?
为何师傅梅超风的脸色越发阴沉发黑?
为何堂堂东邪黄药师会屈尊来打小怪?
真相只有一个!
阿碧曾觉得叫比自己还小几岁的程英“师叔”已是滑稽,她怎料得到有朝一日还会对一个差不多岁数的姑娘喊一声,
“祖师奶奶~”
“您可别折煞我了”
阿碧觉得自己狗腿极了,但没办法,谁让她先前得罪师祖了呢?谁让她师祖是萝莉控呢?不过师祖看上去好年轻啊,也不知道是出名趁早还是驻颜有术,和阿蘅坐一块儿竟CP感爆棚。虽然这么想不太好,但阿碧真觉得自己师傅梅超风是没戏了。
而阿蘅是真被她喊懵了,奶。。奶?! 这回轮到她体内神兽奔腾了,这一句师祖奶奶不就代表在旁人眼中她和黄药师已经是。。。她红着脸偷睨了黄药师一眼,只见对方正气定神闲地喝着茶,好像无事人一样。
摔!一定是我想多了!她羞得无地自容,顺带埋怨起那罪魁祸首都不主动解释,害自己多想。
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阿蘅暗骂一句,只得自己上阵,”两位同学,不是你们想的这样。这事前因后果说来话长,简而言之,就是我拜托你们师祖帮忙,然后。。。”
“哼”那无事人仿佛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是主角,终于发声道,“我东邪行事何时需向他人交代?“
这一句把阿碧他们吓得不轻,两人立马跪了下来,磕头解释道,“师祖您别误会,我们绝无此意。”
阿蘅:“欸,你们听我解释。。。”
“祖师奶奶您别说了!您再说我就把耳朵割下来。”阿碧说着还真掏出把匕首来,阿蘅只得闭嘴怒瞪黄药师,而对方又跟个无事人似得了。
男人都是猪!队!友!她忿忿塞了口馒头,噎得她胸闷的很。
经过这一折腾,桃花岛班那两人是铁了心的装聋作哑,而黄药师向来是人狠话不多,于是和热心大娘唠嗑的任务就落在了阿蘅的肩上。
大娘:“乡下地方,粗茶淡饭的,都不合你们胃口吧。”
阿蘅:“哪有哪有,山珍野味也是好吃的很。”她夹了一大口咸菜,差点没齁死。
大娘:”你们城里来的姑娘真是水灵。你看我闺女阿芳,皮肤明显粗糙了许多。“
阿蘅:“这样啊,红姑娘面膜要不要了解一下。”
......
这一来一去的尬聊竟也有意外收获。原来大娘的儿子孙强就在栖霞镇上当差,而刚巧她想送几套新缝的衣裳给儿子,妥妥的NPC啊。阿蘅立马自告奋勇地表示可以帮忙送。
大娘:“不了不了,这怎么好意思呢”
阿蘅:“我们在这叨扰才不好意思呢。送东西这点小事,而且又是顺路。”
大娘也没再推辞,本来她也在为这事烦心。儿子太忙好几月都没回家,她腿脚不好又不便出远门。本想让女儿去送,可最近镇上出了那些事,她还实在不放心。现下刚好解决了这个难题,她很是高兴,拉着阿蘅的手又闲聊了很久。桃花岛的几人觉着无趣早就回屋了,而孙芳却在边上默不作声地坐着,不知听了什么,又在想些什么。
是夜,黄药师和慕容国睡孙强的房间,阿蘅和阿碧在孙芳的屋,而孙芳则和大娘一起睡。屋外的雨还是自顾自地下着,哪会管这屋里的人心里都在盘算着什么。
第二天清早,一行人就赶着上路了。由于昨晚阿蘅的马受惊跑了,她只能和黄药师同乘一骑了。┑( ̄Д  ̄)┍
嘚嘚嘚,嘚嘚嘚,马蹄在大道上奔驰。
砰砰砰,砰砰砰,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阿蘅觉得自己药丸,这以前在庙堂系为了省路费,和男同学拼马共行都是常事儿,也没见这般紧张过。心慌意乱的她只得默背起朱子语类来,希望能借助先贤的力量让自己淡定。
“大抵观书先须熟读,使其言皆若出于吾之口。继以精思,使其意皆若出于吾之心,然后可以有得尔“
“.....理在先,气在后...........存天理,灭人欲.......\"
阿蘅说得虽轻却都落入身后黄药师的耳中,那紧张而僵硬的身子自然也瞧得一清二楚。他眼中含笑,声音却是和寻常一般冷淡,
“天理人欲之言,亦自不是至论,若天是理,人是欲,则是天人不同也。谓人欲天理非是,人亦有善有恶,天亦有善有恶,岂可以善皆归之天,恶皆归之人?天人本合一,何以存天理,灭人欲?”
黄药师一开口,阿蘅两个小耳朵都唰的红了。她可没料到对方会听见自己呆头呆脑地背书,自觉丢脸之余还觉得他讲得有点道理。
但作为庙堂系辩论界的扛把子,阿蘅怎么能轻易投敌呢,三下五除二就想出话来反驳,
“天理人欲并非强调天人之分,关键应落在“理”和“欲”上。理可指伦理纲常,也可指万物规律。而欲则指人之私欲,是那些违反天理的过度欲望。“
为避免被对方追问如何辨别是否过度,她又补充解释道,
“天理人欲,其间甚微。于其发处,仔细认取那个是天理,那个是人欲。知其为天理,便知其为人欲。举个例子,饮食者,天理也;要求美味,人欲也。“
阿蘅说得头头是道,手舞足蹈,竟也忘了先前的紧张来,一转眼也就到了镇上。
黄药师暗觉好笑,这丫头小小年纪就一肚子的大道理,再大点岂不是和王重阳一个样。不好不好,要是天天被她叨叨仁义礼智信,万一哪天自己也改邪归正了,岂不糟糕。
于是为了阿蘅深刻认识到大道理都是放狗屁,他特意带这三人去了镇上最有名的馆子,点了最出名的招牌菜,然后把两个馒头放在了阿蘅面前,凑到她耳边轻语道,
“小圣人要存理灭欲,自然是吃不得美味的。”
那一刻,别说是存理灭欲,阿蘅连杀人的心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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