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十三章
敖跃鳞的手机在两人叠加的重压之下报废了,他说:“没那么严重,不用等120,帮我打电话给何乐,他会来接我。”
柏凼两腿一撑利落地变坐为蹲:“你俩双胞胎啊?整天形影不离。肯定是异卵的,他嘴那么大。”
120比110先到,柏凼不放心在原地等警车,跟着一头钻进车去,路上有一搭没一搭跟敖跃鳞套话,希望他一分心就没那么疼了:
“哎,你不是平白无故跑这破地方来的吧?”
“警察做笔录呢!”
“不跟警方配合就不通知你家属!”
“你现在还能自理么?你家人不来可就落到我手里了……”
敖跃鳞终于开口:“别告诉我家里。”
他的伤可能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重,柏凼慢慢反应过来,刚才要不是担心他受伤,先打的就不是120,而是110。敖跃鳞会不会知道那群凶徒是什么人,不想让警方插手。他这人更多的示弱也做不出来,坐在地上半天没起,已经是最大程度的拖延了。
柏凼意识到这点就不再是玩笑的语气了:“他们是什么人?”
敖跃鳞:“我惹的人。”
柏凼穷追不舍:“晁大捷那边的还是Ruby俱乐部的?”他最近得罪过的只有这两伙人。
敖跃鳞:“跟你没关系。”
柏凼眉刀一按,威慑道:“你犯过法没有?”
敖跃鳞:“让何乐无照开我的车。”
柏凼:“……”难怪呢,两人天天凑一起。何乐那个身手居然会无照……等会儿,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他刀锋一转:“你爱撒谎么?”
敖跃鳞:“不爱。”
柏凼:“那你会撒谎么?”
敖跃鳞:“会。”
车厢里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重,后续的路程再没人说话。
敖跃鳞有外伤、拉伤和软组织挫伤,还好没骨折。
何乐科目二也不考了,逃出圈禁风风火火赶来,贾冲锋差不多同一时间赶到医院,看见柏凼就跑过来,把车钥匙扔给他。
柏凼接过:“谢了啊。”问敖跃鳞,“回家么?”
敖跃鳞:“回公司。”
柏凼:“至于这么拼么?别吓唬你们员工了。”
敖跃鳞:“回家吓着我妈,公司也有地方休息。”
柏凼:“你没别的住处?”
敖跃鳞:“没有。”
柏凼:“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取药,回来带你去我家。”
何乐瞠目:“你送他回你家,这合适么?!”
柏凼盯着他,露出个意味不明的微笑:“怎么不合适,我没驾照么?”
何乐:“……”
何乐:“把人寄放到哪儿能比寄放到人民公安手里更保险?!哥你放心大胆跟柏Sir走吧,家里我交待!”
敖跃鳞一皱眉:“你别乱说话。”
贾冲锋怕留下来尴尬,跟柏凼一起去取药,一边走一边问:“撒谎呢吧,就敖跃鳞能没别的房子?”
柏凼在陆洋那儿查过敖跃鳞的所有资料,他的确在鲸潮还有一处房产,在馥江入海口附近的一个高档小区‘馥海’内。
柏凼冷笑:“我当然知道,故意不揭发,攥住这个把柄以备后用——这就叫御术。”
贾冲锋傻了吧唧的:“御夫术?”
柏凼:“你给我滚!”
贾冲锋:“我就听过御夫术。”
柏凼:“上级对下级、执法对违法,凡是需要治理的都叫御!”
贾冲锋:“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御他?”
柏凼:“我准备……怎么这么别扭啊!”
贾冲锋:“治理他?”
柏凼:“落到我手里,看着吧,上枷上锁、断水断粮,就不信治不了他!”
柏凼从柜里抱出一条手弹棉花大厚被,低头一闻:“我奶奶前两天过来帮我晒的被褥,太阳味儿还没散呢。”
这套小租屋就一间卧室一张床。
敖跃鳞看着他把唯一这张床从里到外换成全新,问:“你怎么办?”
柏凼抱着枕头被子走出卧室:“人民公安枕戈待旦,睡觉都得练睡梦罗汉拳,看见这罗汉榻没?”把行李往罗汉榻沙发上一扔,就进了厨房。
敖跃鳞扶着床头柜站起来,慢慢往外走,暗自审视这里的环境,这像是一个替梁昌泰办事的人会住的房子?他答应来这里住,不是没存着探究的心思。
灶台上放着回来路上新买的砂锅。柏凼打开砂锅盖,里面套娃似的装着个小砂锅。
敖跃鳞:“晚上吃砂锅煲砂锅?”路上可没见他买菜。
柏凼:“大砂锅炖肉小砂锅熬汤,你回去躺着去,别来添乱!”
门铃响,一位彪悍大妈站在门外,单手拎着两只做倒吊卷腹的活禽,另一只手拎了一大兜子绿菜、豆腐、菌菇。
大公鸡瞪着两小黄豆眼儿对新环境发表意见:“狗狗狗狗狗狗——”
大母鸡夫唱妇随:“窝窝窝窝窝窝——”
柏奶奶两天前刚收拾过屋子,这就又乱成一团,今天带人来纯属突然事件,之前也没拾掇,他接过两只鸡咬牙发狠:“你俩是别想回鸡窝了,将就着客死狗窝吧。”
大妈拍胸脯:“你就放心,大妈自家养的笨鸡,一粒儿饲料都没吃过。哎你这是干啥,大妈能收你钱阿,哎,你这孩子真是……也用不了这么多啊。”
柏凼:“您家还有什么笨的,笨牛笨羊笨猪我都要——要带骨头的。我们这儿有个聪明过头儿的,就得用笨的找补。”
灭门现场相当惨烈。
敖跃鳞看柏凼那个架势像是要宴请全村儿,问道:“吃得完么?”
柏凼:“母的熬汤公的吃肉。你想找何乐来吃?都不够填他一个人的大嘴。”
敖跃鳞根本就没提何乐,觉得柏凼好像对他有点意见:“他已经开始重考驾照了,给他一次机会吧。”
柏凼咣一声把菜刀钉进菜板,掐着腰问:“他干嘛天天蹭你车,他那个技术会没驾照、没自己的车?”
敖跃鳞:“他从小爱玩儿车,长大以后迷上了赛车,还跟人赌车,闯了不少祸。最严重的一次差点要了他的命,驾照也被取消了。他爸一气之下把他扔到国外——出了国再惹事不会有人帮他善后。何叔只给他基本的学费和生活费,就是怕他有了多余的钱故态复萌,更怕他赌。”
现杀现收拾,屋里血肉横飞、鸡毛乱窜,折腾两个小时肉都没下锅。敖跃鳞不知道他突然扔了菜刀踩上凳子在头顶的橱柜里翻什么,忍不住问:“你平时自己不做饭吧?”
柏凼:“上班吃食堂,下班叫外卖,回家我奶奶做。”
敖跃鳞:“一直是你奶奶照顾你?”
柏凼:“我从小就跟爷爷奶奶住一起,还有我爸。上班以后工作时间不规律,才出来租房。”
敖跃鳞想问的话已经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柏凼自己说:“我妈和我爸早就分开了,我看照片才知道她长什么样儿。”
敖跃鳞:“你……想过找她没有?”
柏凼:“找到了!”
他从凳子上蹦下来,手里拿着一个大锡纸包:“我爸他们总工从德国带回来的巧克力,别看包装粗,工艺可复杂了,纯手工、没添加剂,你吃这个先垫垫底,饭马上就好。”
两只鸡刚被剃了阴阳头,他这‘马’估计是瘸马。
敖跃鳞接过来:“一块巧克力你到处藏什么?”
柏凼:“说是不让放冰箱,影响口感,我怕它化,总换地方,都换忘了。”
敖跃鳞心想这是放了多久,已经不是口感问题,是还能吃么?一层层打开锡纸包,他问:“还这么爱吃巧克力?”
柏凼心思都在锡纸里逐渐露出的黑美人,忽略了那个‘还’,咽口唾沫:“阿。就是麻烦,温度低了也不好吃,温度高了也不好吃。”
敖跃鳞把一大块掰成两半,一半递回来:“分着吃最好吃。”
——————————————————————————————
韩振刚没打听出什么来,皮虎其实并没太指望他,只希望借机把一0二六压一压,不要急着结案。他回到自己办公室,打算把整个案件重头捋一遍,到柜里翻资料。一个包裹从文件堆里滚出来,掉在地上。他这人生活一向糊弄,偶尔托管瑶帮着网购点什么,货来了也不急着拆,就堆着。可他最近绝对没买东西——等着双十一一网打尽。
皮虎徒手撕开纸壳箱,露出一叠A4纸。
会议室投影仪上投出一份笔记本的影印件,头一页就写满了字:孙慧, 35岁,大学本科,中文专业,曾在东恒通信公司任文秘。
屏幕一页一页翻过,记录的都是这个名叫孙慧的女人和她十岁儿子孙亮东的生活琐事。
皮虎向众人解释:“这是我两天前收到的一个包裹,寄件人应该是假名。”
陆洋翻着查到的资料向大家介绍:“根据这本笔记的提示,我找到了1990年的‘三一二’案件,并调阅卷宗。这个叫孙慧的女人生于1955年,孙亮东生于1980年,笔记应该是写于1989到1990年间。”
岳强:“老大,咱们是要查孙慧还是孙亮东?”
皮虎:“这两个人都已经死了,死在1990年。”
陆洋:“孙亮东在他就读的学校,长庆第二小学的标本室被毒蛇咬死,尸体的整套生殖器官都被挖走。”
大家都觉得疑惑:“标本室怎么会有活体毒蛇?”
陆洋接着往下说:“不到半月后,孙慧在某居民小区车库里纵火,烧死了另一对母女,她本来已经逃走,又折回现场去割遇害女孩尸体的生殖器官,被消防队当场抓获。被害母女母亲叫邓美娟,女儿叫邓从一。”她翻过一页,接着念,“邓美娟,1953年生人,毕业于X大电子专业,曾任东恒通信某车间技术主任,后来辞职,到长庆第二小学任数学课老师。”
听到这里,大致脉络已经清楚,大家都关心的是:
“这跟一0二六案有联系?”
陆洋:“根据当年的卷宗记录,邓美娟母女遇害现场有一根红玉制的男性\器\官,在孙慧家中也搜出一根形状、质地非常相似的玉器。警方当时并没做这方面的深入调查,因为案情相当简单,很快被侦破。”
皮虎:“东恒通信就是龙星通信的前身。”
信息量不小,需要消化。
管瑶打破沉默:“我发现个怪事儿阿,这两家怎么都是孩子跟妈姓,爸呢?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岳强:“一针见狗血。”
管瑶:“扎在你身,疼在我心。”
陆洋:“齐凯不也是姓母亲的姓么,他的社会关系里没有父亲一项。”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