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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谋
这几日来,碍于桂姨这头孤狼在场,阿诚与明楼已减少了见面次数,也不得不大大缩短见面的时间。明镜与明台想时刻陪着明楼,却无奈不得脱身。
尤其是明台,自从身份暴露至今,他已成为一枚摆设,军统的人无法再联系他,日本人视他为囊中物,而他也哪儿都去不得,如龙困潜水不得自由之身。可明台却至始至终没有闹过。
死间之后,这天不怕地不怕,上天入地的小少爷终是长大了。
不过好的是,明楼的伤总算是有了可见的起色,阿诚愉悦地将这个消息分享给明镜和明台。近年来,这是明家心与心之间贴的最近的一段时日,包括不能归家的明楼。
所有人都很轻松,略显愉悦舒心。除了明楼。
伤开始好转的明大少爷,一刻不停地准备开始下一个行动计划。
“大哥。”阿诚带着一身寒气步入明楼的屋子,里面是同样的寒气逼人,他皱眉,道:“大哥,你这屋子太冷了,你伤重,这怎么行?”
明楼披着大衣摆摆手,一指桌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行了,这儿比特高课好太多,别挑了。”
阿诚落座,看着堆了一桌子沾满墨迹的纸,更是不满道:“大哥,你得多休息,伤刚开始转好,哪儿能这么折腾?”
明楼瞥他一眼,哼道:“你小子现在都对我指手画脚了?”
阿诚嘟囔一声:“这不是为了你好……”
明楼叹了口气,右手一摸阿诚的后脑勺,眼神若水温声道:“大哥懂,没事。”
继而话锋一转,明楼神色便换上了一副杀伐果断的指挥官模样,他指着纸上字迹对阿诚道:“阿诚,现在对我们而言,看似最大的威胁是铃木小川,但实际却是河野正一。铃木小川固然可怕,但他初来乍到,想要摸清我们还需一定的时间,这个时间里,我们要做的,就是干掉河野。”
“冈村次郎……”阿诚刚一开口,明楼抬手打断他。
“冈村匹夫也,有勇无谋,唯铃木小川马首是瞻,除掉河野,我们再想办法拿下铃木,冈村不足为惧。”
“大哥,你有计划了?”
“听说,河野很喜欢去观摩手术?”明楼端起茶杯,顺手将一封邀请函递给他,声音含笑,“阿诚,你说是他的刀快,还是我的刀快?”
阿诚接过邀请函,上面明摆写着上海日军医院。他转头去看明楼,后者眉眼唇角皆是笑意,他撇撇嘴:“伤没好,怕刀生锈。”
“你说什么?”明楼挑眉。
“大哥刀快。”阿诚噙笑。
“谢谢夸奖。”明楼满意地喝了一口热茶,装作没看见阿诚眼中的不舍与不放心。
阿诚不敢多留,稍坐片刻便只得离去。
明楼站在屋门前看着他离开。
他终究又骗了一次阿诚。
其实,最危险的,就是铃木。
他没有告诉阿诚,他曾和铃木交过手,而他挑最难啃的铃木下手,确是有私心的。
他没有告诉阿诚,这次真正的目标是铃木。
他必须又要利用阿诚一次,而且是彻彻底底的利用,从头瞒到尾的利用。
铃木太危险,他的嗅觉,他的直觉,他的一切都危险。阿诚在他身边藏不住。
也许,又会伤到阿诚的心,但终究比上一次那般的一枪好,他舍不得阿诚再受伤了。
对不起阿诚。
明楼一手扶上额头,死死按住两边的太阳穴,一手撑着门框。
“这该死的头疼病。”
阿诚回到明家的时候,一眼看到了正在门口张望的桂姨,不由冷笑一声,心道:好一副慈母盼儿归的暖心场面!他恨得不得现在就上前,一枪杀了这个当年给过他温暖,却又毫不留情狠狠灭杀他的养母,如今这头潜伏在明家的孤狼。
阿诚漫步走上前,桂姨立刻满面关心地凑上来问:“阿诚啊,这么晚了,你去哪里了?不是早就下班了吗?”
阿诚脸上带着疲惫,有些烦躁地说:“日本人的事情说得好?一件一件没完没了。”
“可不敢说!”桂姨连连拍他,“你现在可是接了大少爷的位置的,要是被人听见可不好!”
“什么大少爷!早死了!”阿诚极其厌恶地打断桂姨的话,径直往房中去了。
桂姨站在原地,眼中似有怀疑。片刻后,她撇了撇嘴,如寻常老妇一般,将双手在围兜上擦了擦,转身又投入了厨房。
阿诚将明楼给他的邀请函打开,最上面是日本陆军医院的字样,里面的内容大致说的是:松本公博诚挚邀请河野正一于两日后前往陆军医院观摩一台高技术的临床手术。
字面上看根本毫无问题。阿诚捏着那张纸,几乎要看穿每一个字。
他不晓得明楼的安排,明楼不愿告诉他。不过就算知晓了,他也是参与不得,最近铃木小川天天来找他问东问西,将他搅得心神不宁。
可是,直觉告诉他有哪儿不对劲,说不上来。
他讨厌这种感觉,很讨厌。
明楼静静站在电话前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后,他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那边接得很快。
“冬眠?”那头问。
“不,苏醒。”明楼答,“两日后,配合行动。”
“代号?”那头沉默,而后问。
“屠魔。”明楼冷冷地说,眼神闪着寒光。
“一定来。”那头听到此处,毫不犹豫应了。
明楼挂了电话,手按在听筒上,久久沉默。
阿诚捉摸不透,无奈只得按计划,将那封邀请函递给河野正一。在他递给河野正一的那一刻,他的突然手不可抑制地颤抖,没由来的,就是克制不住。
河野正一没说什么,只是略略看了一眼就谢过了阿诚。然而,就在河野正一刚出门的时候,遇见了刚刚到来的铃木小川。
“河野君,你这是?”铃木小川指了指河野正一手中的邀请函,问。
“陆军医院请我去看一台手术。”河野正一笑笑。
“手术?”铃木小川饶有兴趣,转而疑惑问:“可是,为什么是明诚先生转交你的?”
“他说是昨天聚会的时候恰巧遇到,就顺便当了一回信使。”河野正一如实说。
铃木小川皱眉,微微抬眼看了看门内——阿诚仍在一丝不苟地办公。他收回目光,问:“那么,可以给我看一下邀请函吗?”
“当然,将军。”河野正一双手递上。
铃木小川打开信封,当看到松本公博的名字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是罗公博当初联系他时所使用的名字,只是自从那次以后,罗公博的音讯就彻底消失了。不过他也并未多想,一枚棋子而已,没了就没了,更何况他也曾经回国修养过一段时间,后面再收不到罗公博的消息也属正常。
只是这次,这封邀请函出现的时机太过反常,为什么自己一到上海没多久就接到了多年无音讯的罗公博的消息?为什么邀请的是河野正一而不是自己?又为什么是经由明诚转交过来的?铃木小川万分疑惑。
思索片刻,铃木小川心中大致有了答案,他道:“河野君,这封邀请函是假的。”
“假的?”
“这是明楼交给阿诚的。毒蛇还没死,蛰伏于黑暗,他想在医院杀了你。”铃木小川将罗公博的事简短地告诉了河野正一,“罗公博定是早已死在了明楼的手里。”
“原来如此!”河野正一恍悟,继而一指明诚的办公室,说:“那他……”
铃木小川摇头,他沉声道:“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明诚就一定是卧底,也许他明楼的目标不止你一个。”
“将军的意思是,明楼是在借明诚之手?他让明诚做中间人传来消息,那我赴约被杀后明诚自然也就难脱干系,从而一箭双雕?”河野正一大惊。
“不是没有可能。”铃木小川点头,“明楼的心思缜密可怕,如果明诚如我们所看到的这般,我相信毒蛇是绝不会放过他的。”
河野正一听到明楼还活着,竟有些兴奋,他问:“那明诚怎么办?”
“先软禁起来吧,不能不防。”铃木小川想了想,“就把我们所猜测出明楼的计划告知他,试探一下,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是,将军。”河野正一点头,而后一把推门而入。
“咦?”明诚被他吓了一跳,抬头看到河野正一,疑惑道:“河野少佐不是刚刚告辞吗?”
“哼,明诚先生好算计!”河野正一怒道,“你想联合明楼一起除掉我吗?愚蠢!你们真以为我河野正一是笨蛋如此好骗?”
阿诚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他面无表情缓缓起身:“您这话可叫阿诚听不明白了。”
“不明白?”河野正一指着那封邀请函,“我早已查过,陆军医院根本没有松本公博这号人物。”
“什么?”阿诚大吃一惊,“可是我昨晚确实是见了陆军医院的人,就是他们托我把这封邀请函转交给您啊!”
哪里出了问题?到底是哪里?阿诚的脑子飞速转动着思索。
河野正一细细打量阿诚的表情,试图看出破绽。可惜,天衣无缝。
就在此时,铃木小川也进门,疑惑道:“河野君?阿诚先生,你们这是……”
河野正一将事情又简单告诉了铃木小川,铃木小川皱眉,接过邀请函装腔作势看了一番,装作恍悟的样子道:“啊,我明白了!”
阿诚心中紧张无比,铃木小川踱着步,一点点分析:“这定是明楼所传的消息,他的意图应该就是复仇……”
河野正一连声道是,铃木小川接着分析道:“明楼假经阿诚先生的手,是想造成与阿诚先生一起联手暗杀了河野君的现象,从而让阿诚先生也难摆脱关系……”
“好算计!”阿诚大喝一声,满脸涨红,“明楼这个混蛋!要是再被我看到我定饶不了他!”分明是愤怒无比。
河野正一和铃木小川互望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同样的认定。
阿诚的表现不是装的,他是确确实实动了怒,确确实实在骂明楼。他明白了,原来,一开始就是问题!
他怒明楼的欺瞒,怒明楼的以身犯险。此时的勃然大怒本就是他的真实反应,又何谈破绽可言?
“既是如此,阿诚先生,为了你的安全考虑,这几日还是请你留在这里不要外出了吧。”铃木小川用着命令的语气说着商量的话。
阿诚面色沉了下来,冷笑一声道:“将军这便是不相信阿诚啊!”
“不不不,阿诚先生请不要这么想。”铃木小川微笑,“请相信我,在下真的只是为了阿诚先生的安全着想,别无他意。”
“若真是如此,倒是有劳阁下费心了。”阿诚无奈,明白自己已被软禁,此时别无他法。
“这是应该做的,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我的士兵,我们先告辞了。”铃木小川示意河野正一一起离开。
“多谢了。”阿诚冷哼一声,攥紧拳头。
待河野正一与铃木小川一出办公室,他的拳头就狠狠地砸在了桌上,怒喝了一声:“他妈的明长官!”力道大得桌上的杯子都震得一跳。
而这一声也清晰地传入了门口的河野正一与铃木小川的耳中。
“将军,我看明诚不像是知情人。”
“嗯,确实不像。”铃木小川用手捂了捂耳朵,似乎并不喜欢明诚如此大声地喊话,“不管怎样,这几日看着他,全面监控起来,特别是他的电话,尤其不能让他往家打,也不能让他接到他家里的电话。”
“是,将军。”
“我倒要看看,明楼明诚这两兄弟,到底是在唱什么把戏。”铃木小川饶有兴致地举起手中的邀请函,将目光投在松本公博的名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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